塗宏多肉的臉顫動一下,像在掙扎什麼,最後不顧一切,豁了出去——「跟利老大的交易,是由我去談判的。」
嚴崎峻動也不動,從他的表情仍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就讓人掌握不到他的心態。
「想除掉我,沒那麼簡單。」但即使如此,從他的回答可以聽出,他對塗宏的懷疑少了很多。
「嚴少爺你還是小心一些吧。」塗宏像真的不在乎嚴崎峻相不相信似,「衝冠一怒全為紅顏」,只為了不想讓韓森得逞。
他轉身往後撤退,走了兩步又回頭,匆匆說:「還有一件事,他們找到吳律師了。」
嚴崎峻表情動一下。「在哪裡?」
「我不知道。但我聽到韓秘書在電話裡提到了要人把貨在這個週末晚上送到小木屋去。」
韓森在紐澤西州有棟小木屋,就在越過哈德遜河不遠,但木屋周圍林叢密佈,幾里內無其他人家,隱密性十分高,環境十分清幽。當然,要發生了什麼事,也不容易被人察覺。
塗宏轉身匆匆走了。這中間他不時警戒不安的查看左右,深怕被人發現。嚴崎峻注視他的一舉一動,黑眸深沉不見底,不透感情。
☆☆☆☆☆☆☆☆☆☆ ☆☆☆☆☆☆☆☆☆☆
「氣死人了!」嚴太太生氣地將花瓶一掃到地上,碎了一地。「那死老頭收的黑錢不少,可是除了他房裡保險箱那點錢,我怎麼也找不著,都不知藏到哪裡去!」
「別急,一定會找到的。」韓森安撫她。「妳仔細想,還有什麼可能藏匿的地方?」
「這屋子這麼大,我哪知道!」
「慢慢來,反正先——嗯,那老傢伙也活不久了,遲早都是我們的。」
氣頭上的嚴太太頓一下,瞄韓森一眼,勾勾嘴角。隨即又恨恨說:「哼!看他怎麼藏,就算把整個屋子拆了,我也非找出來不可!」
「好了,別氣了,反正到時都是我們的了,妳想怎麼做都行。」韓森拍拍她心口,替她按摩雙肩。「覺得舒服一點沒有?」
嚴太太這才消點氣,懶懶地「嗯」一聲。
「氣消了就趕快換衣服吧,別忘了妳還要出席袁太太的慈善宴會。」
「我累死了,不想去。」嚴太太扁扁嘴。
「袁太太在咱們華人圈有頭有臉的,不去捧她的場怎麼行!跟她攀上交情,打好關係是很重要的,況且,我們還有要緊事。」
「那女人就愛出風頭!」嚴太太嗤一聲,但還是起身更衣。
她也只是嘴巴嘟囔。生活這麼無聊,外頭周圍全是講不通的外國人,也只有華人圈這些上流人士召辦的宴會可以調劑生活,展示比美一下珠寶禮服,爭奇鬥艷一番。
到了飯店會場,偌大的大廳已經四處是人。袁太太眼尖,一下子就迎上來,滿臉笑說:
「嚴太太,多謝妳光臨捧場。」輕輕作個勢擁抱嚴太太一下。
「哪裡,這是我的榮幸。」嚴太太也作個勢。
「嚴議員的事我真覺得遺憾,希望他早日康復。」
「謝謝,多謝妳的關心。」嚴太太打個哈哈。韓森跟在她後面,十足一個護花使者,眼光卻不停四處溜望。
「韓秘書。」袁太太禮節周到洋派的也擁抱他一下表示歡迎。
「袁太太面子足,請來這麼多客人。」韓森邊客套邊客氣親袁太太臉頰。
又寒暄客套一番,新的客人到臨,袁太太請他們自便,轉身去招呼其他客人。
「放輕鬆,就當作來參加一場飯局,好好享受。哪!」韓森捏捏嚴太太柔嗽的手,給她一杯香檳。
媚眼掃過大廳,掃到幾些相識,優雅笑一下招呼,啜口香檳,嚴太太心情明顯好起來。
「夫人,韓秘書。」韓森助手塗宏走近。
「怎麼現在才到!」嚴太太抱怨。
塗宏還未及開口,一個侍者捧著一盤香檳走過來,長得高大結實英俊,嚴太太眼睛一亮。
「人來了。在左後方角落。」那侍者走到塗宏身邊,壓低聲音。
「人來了,在後面。」塗宏示意韓森與嚴太太轉身。
嚴太太目光狠狠地將那侍者全身上下「扒」過一回,才回頭過去,抬抬下巴,說:
「呦,那不是吳昆那大律師的紅粉知己嗎?你們還不快過去跟她湊和湊和,問問她吳大律師交待她什麼事了!」
「別鬧了!快過去吧!」韓森催促。
嚴太太這才屁股一扭一扭、風姿款款地走過去。
吳昆情婦看到她,臉一沉,抿著嘴,雙手抓緊手上拿的路易威登新款的皮包。
「跟我來吧。」嚴太太抬高下巴,鼻子朝天,示意吳昆情婦跟著她,轉身往化妝室走去。
吳昆情婦猶豫一下,才抿抿唇跟上去,跟在嚴太太身後走進化妝室。
進了化妝室,嚴太太確定裡頭沒有其他人後,轉向吳昆情婦,說:「好了,東西呢?」
☆☆☆☆☆☆☆☆☆☆ ☆☆☆☆☆☆☆☆☆☆
嚴崎峻說要帶她上飯店時,朱雲還以為他在開玩笑,甚至「想入非非」,想到太多綺麗的色彩。
「好啊!」雙手攀著他頸子,漾一點紅暈,興奮多於羞臊。「挑好一點、舒服一點的,享受一下,過過住大飯店的癮。」想想那時她躲在那種廉價小旅館,都拜他所賜,他住的卻是豪華大飯店套房!
「妳想到哪裡去了?」他笑睇她。
朱雲立刻明白她表錯情了,紅紅臉,訥訥說:「呃,你不是那個意思?」
手臂一緊,將她納入懷中,感到那實在的體觸,嚴崎峻覺得心安,低臉說:
「我是很想,也十分有那個意思,但我們要去的地方並不太浪漫。」
「你不是說要上飯店?」朱雲小小不解。
「是啊。我們要出席某個闊太太發起的慈善宴會。」
說是慈善宴會,跟一般時尚聚會也差不多,好像紐約城有頭有臉的華裔上流人士都到了。
這些人,朱雲當然認識不到半個。她甚至沒有跟嚴崎峻一起進場,一身服務生的打扮,看著他護領著一個珠光寶氣的中年闊太太進場,站在那裡乾瞪著眼。
一個裝扮雍容大方的女人迎上去,與他們含笑寒暄。朱雲知道那是晚宴發起人,著名醫生吳某的太太。她看著嚴崎峻與她們談笑,輕聲細語不知說些什麼。嚴崎峻那笑容,讓她覺得陌生,她貪看幾眼,又不忍再看。
她轉開眼,目光在場內搜索,男男女女,簡直叫她眼花撩亂。
「怎麼了?」嚴崎峻脫身走向她。
「手酸死了。」朱雲朝手上托著的香檳盤微微努嘴。
「辛苦妳了。」他取杯香檳,啜一口。見她睜大雙眼,艷羨的表情,搖搖頭。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盯著他形色美好、厚薄適宜的唇,她有種不自禁。
嚴崎峻嘴角一勾,比比唇,黑眸礦石般晶亮。
紅臊暈上臉,一抹難為情,朱雲移開目光,朝大廳亂轉幾眼,才又轉回來,落在他身上。
「你想她會來嗎?」忽然轉了話題。
「應該會,我剛剛確認過了。」吳昆是在場許多人的法律顧問,他那艷麗的女朋友是袁太太的牌搭子,甚至還是透過袁太太居中牽線,一男一女才搭上的。
嚴崎峻並不欣賞吳昆,也不關心他父親遺囑寫了什麼,但他想他有必要找到吳昆。他不確定塗宏說的真確有幾分,找到吳昆女朋友或許能探問出些什麼。吳昆畢竟是無辜被牽扯進來,道義上他不能置之不理。
「那我四處看看多留意,找到了我會通知你。」
「朱雲……」嚴崎峻忽地叫住她。
朱雲回頭,明亮的眼睛漾著無辜的水波。
「沒什麼。」他一連拿去好幾杯香檳,減輕她托盤的負擔。
朱雲看在眼裡,心一折,朝他淡淡一笑,轉身走開,在大廳中四處穿梭。
轉了一圈,沒看到與嚴崎峻給她看過的照片上的女人相似的。幾乎所有的女人都盛裝打扮,而打扮起來好像每個人都變得差不多,同質性太高,一干女人都只一個模樣。
「呼!」她輕吁口氣,退到角落,趁沒人注意,將托盤擱下休息。
「……那女人真是麻煩,她以為能討價還價!」
「要不要將她——」
「不,等東西到手了再說……」
後方大盆栽後,傳來說話聲,刻意壓低嗓音,躲避人注目似。朱雲好奇地過去,掩在大盆栽後,由隙縫中湊上一眼瞄了瞄。
兩個男人在角落裡,一個背對著她,作服務生打扮;另一個側對著她,側臉線條多肉鬆垮,毫無輪廓,只見一堆皮肉。
盆樹茂密,阻礙視線,小小隙縫,看得不是很清楚。但那男人的側臉,朱雲覺得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時想不起來。
「他們已經押吳昆那女人去取東西了,這裡沒我的事了吧?這身衣服搞得我不舒服透了!」面對她的男人轉過頭來,正對著她。
赫然是馬雄!
朱雲駭一跳,差點往後倒,脫口叫出來。她連忙咬住唇,穩住身子,盡量往內縮,緊張得冒冷汗。耳朵嗡嗡地,根本沒聽清楚他們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