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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林如是

  「沒錯。」他直認不諱,眼神裡有一絲疲憊。「是我。我在背後指揮,讓一切合法又符合一切程序,就算那些調查人員找到證據,也跟我父親無關,威脅不了他的地位。我學政治,進法學院,為的就是替我父親做這些,盡一切掩飾他的罪行,使他做的一切非法成為合法。」

  「不!不是這樣的!你是不得已的!」朱雲輕喊。

  「人哪有那麼多的不得已。」嚴崎峻不為自己辯護。「朱雲,我並不是如妳所想的那樣無辜。」

  他為什麼要這麼說?為什麼要跟她說這些?

  「這世上沒有人是絕對的無辜!」朱雲倔強地瞪著他。

  嚴崎峻無聲笑起來。從沒人看過他笑的,低低那樣望著朱雲,無聲的笑意很快斂入深沉的眸底,壓抑而憂鬱。

  「可愛的朱雲……」他喃喃輕撫她的容貌。

  一開始,沒有人預料會變這樣。沒有人會突然愛上一個人的——那麼,這掌底的不捨,從何而來?

  「我並不是如你所想的那麼可愛。」她刺破那幻像。

  「我知道。」

  他只是……在說不捨。

  沒想到他這樣的人,竟也會有這種的情緒,竟會有這樣的一天,會對一個人產生這樣的不捨!

  這世間會有一觸即發的激情吧?一碰上了就火花爆裂,難分難捨。但他不是有那種激越情感的人,他不是一下子就能愛得欲死欲活、有那樣激烈感情起伏變化。當然,他對朱雲也並不一下子愛得那樣欲死欲活。

  還要更隱諱、深沉晦澀些,定格在淡淡的碰觸,不多漣漪的凝視。

  「妳最好馬上搬離這個公寓,不要再逗留在這裡,以免發生任何危險。妳不得不提防萬一。」

  「我知道。」她頭一偏,忍不住垂下臉。

  「那就好。」心中不放心的,都交代了。他沉默一會,終於不得不說:「我必須走了。」

  天還未亮,四處仍舊是黑暗,他們身遭都沒有光,一直圍著一種黝暗。

  朱雲抬起頭,勉強笑說:「我就不送了。我會離開這裡;我想就這樣,以後我們大概沒有見面的機會了,再見。」

  「妳自己保重。忘掉過去,到一個新的地方,重新過屬於妳的生活。」

  「嗯,我會的。」頭一低,幾分黯然。

  嚴崎峻伸出手,又縮回去,驀然轉身背向她走出去。

  留下朱雲一個人,站在黝黑的暗裡,掩臉黯然,猶如風化的化石。

  只有廚房裡冰箱發出的噪音,像夏日的蟬鳴,不肯妥協稍停的轟鳴著,干擾人心。

  「嚴崎峻!」突然朱雲大聲叫起來,不顧一切追了出去。

  七

  一出甘迺迪機場,嚴崎峻便跳上租妥的車子,直赴醫院,一路小心留意是否有人尾隨跟蹤。

  病房前有兩人守著。他看看四周,大步走過去。

  「少……少爺?!」大抵是韓森派的人,看見嚴崎峻突然出現,一陣愕然。

  「把門打開,我要看我父親。」

  「呃……」兩人對看一眼,有些為難。「韓秘書交待過,沒有他准許,不准任何人進出干擾先生……」

  「我看我父親也需要他允許了?」嚴崎峻冷眸縮了一下,發出陰狠的寒光。

  「小的不是這個意思!可是韓秘書他有交代……」那兩人並不願與嚴崎峻正面衝突,言談多有顧慮。

  「讓開!」嚴崎峻毫不客氣將兩人推開。

  「少爺!」那兩人還想阻止,欲擋住門。

  嚴崎峻赫然盯住他們,陰冷的眼眸像冰一樣,不露一絲溫和暖度。一個字一個字吐出說:

  「給我滾開。再不識相,如有必要的話,我一點都不介意讓你們跟我父親躺在一塊。」

  兩個人震懾住,停在那裡不敢稍動,一點都不懷疑嚴崎峻說得到做得到,眼睜睜地看他開門進去。

  「快點通知韓秘書!」一個人立刻叫起來,手忙腳亂撈出手機撥電話。

  嚴崎峻關上門用椅子頂著,筆直走到病床旁。韓森很快就會趕到。他趁他們不備突如襲來,就算好他們沒想到他會這麼快得到消息趕回來,防守才如此疏密。

  他知道他只有這個機會,必須趕快行動才行。

  「爸,是我。」他俯身對嚴達輕聲喊著。

  嚴達仍是那模樣,插著鼻管,面目灰白,床側一堆儀器,可以看到儀器上他心跳微弱的跳動。

  「爸,是我,崎峻!」他又喊。

  嚴達沒有反應。

  他伸手去推。「爸!」

  「少爺!」門外兩人在叫喊推開。大概韓森下了什麼指示。

  「爸!你醒醒,我來了!」嚴崎峻又喊著。

  當然不是他這樣喊著,幾聲喊叫,嚴達就可以說醒就醒。但他別無它法,只能繼續在嚴達耳旁叫喚著。

  「爸,是我!」

  「少爺!你快開門!」外頭兩人又拍又叫,想盡辦法想打開門。

  他幾乎要放棄了,嚴達驀然睜開眼。

  「爸!」他連忙俯近。

  嚴達轉動眼珠,望向他——目光驟然激動,認出是他,嘴巴嚅動起來。

  他神智仍是清醒——嚴崎峻心裡立刻瞭然。

  「爸,你找我,我來了。你想跟我說什麼?」

  嚴達嘴巴嚅動不停,嚴崎峻連忙又俯近。

  「小心……帳冊……」嚴達神智雖清醒,但氣息微弱,說的話不清不楚,嚴崎峻要很用力仔細才能聽出他在說什麼。

  「帳冊不在那女孩身上。」嚴崎峻略皺眉。

  「帳冊……」嚴達仍固執重複。

  「爸,我說了,帳冊不在……啊?!」腦裡快速一閃,嚴崎峻緊盯著他父親灰白的眼珠。「你是說,有另一本帳冊?」

  嚴達睜大著眼,眨也不眨。他猜對了。

  「為什麼?」嚴崎峻不解。

  嚴達死魚般的灰眼珠湧出股股怨毒。嚴崎峻內心不禁一歎。

  「你都知道了?」所以才要他小心。帳冊自是防著、對付他們的。這很符合嚴達的行事手段,誰也不信任,處處提防。

  「你知道是誰嗎?」話出口後,他立刻明白根本不必要。他父親週遭的人,一定都會有些把柄落在他父親手中的,不會有人逃脫得了。

  「韓……韓……」他父親也認定是韓森。

  嚴達眼裡的怨毒更濃,手動了動,似乎想抓住兒子好藉力,但使不出力氣。嚴崎峻遲疑一下,握住他的手。

  「找……朱……朱……」

  「朱嫂嗎?可是她已——」感覺到他父親的手微弱地抓了他手掌一下。

  不是朱嫂嗎?但會是誰……

  「爸——」

  「砰」一聲,門終於被大力撞開,頂住門的椅子被作用力掀倒到地上。

  韓森大步急跨進來,幾名隨從跟在他身後。

  「啊!少爺。」底下早已跟他報告嚴崎峻在裡頭,他搓著手,仍裝一副驚訝的模樣。瞥見嚴達眼睛睜著,連忙說:「先生醒了!快!快去通知醫生過來!」

  嚴達閉上眼。醫生趕來,他因為太疲弱,已經又昏睡。明明情況已經很糟,偏偏一口氣仍頑強的吊著。

  嚴崎峻默默望在眼裡,不發上言。他父親還活到現在,表示還有什麼環節他們尚未擺平。

  醫生離開後,韓森幹著嗓子說:「我們到外頭說話吧,少爺。讓先生好好休息。」

  對嚴崎峻戒備忌憚,韓森沒讓隨從離開身旁,面貌仍一副必恭必敬。

  「先生突然心臟病發,讓人措手不及。我馬上想通知少爺您,但不曉得您在那裡,無法跟您連絡。」

  「究竟是怎麼回事?」心臟病?他第一次聽說他父親有這種毛病。一直以來毫無徵兆,忽然就病發就垮了?

  「很慚愧,我也不清楚。我不知道先生的身體情況竟那樣糟了,他看起來一直那麼硬朗——」

  看不出韓森作戲虛假有幾分,嚴崎峻審視他幾眼,沒多作表示。

  「醫生怎麼說?」明眼人都看得出只是時間問題,嚴崎峻還是沉聲詢問。

  「嗯,醫生對先生的情況不是很樂觀。」

  「是嗎?」

  「還有一件事……少爺,關于先生的遺囑,要不要找吳律師先商量?」

  「我父親都還沒死,你就這麼著急。」嚴崎峻淡淡瞥他一眼。

  「我不是這個意思!」韓森連忙搖手。「我是想說,少爺您連絡得上吳律師吧?」

  這話讓嚴崎峻微怔,暗地琢磨起來。

  ☆☆☆☆☆☆☆☆☆☆  ☆☆☆☆☆☆☆☆☆☆

  「嚴崎峻回來了?!你沒能阻止他跟老頭碰面?」塗著艷紅蔻丹的手,把跟那蔻丹顏色同樣艷紅的玫瑰花朵一把掐碎。

  「先生連話都不能說了,就算他們見面了,也應該無礙。」韓森鎖著冒,也有點擔憂。

  「難說,小心一點的好,誰曉得那老狐狸父子會搞出什麼把戲。」嚴太太手一甩,把碎殘的花辦丟開。「你派人盯著他沒有?」

  「嗯。」韓森點頭。

  「還有老頭律師呢?哼!吳昆那老傢伙,倒躲得快,溜得不見人影!我就不信他能躲到哪裡去!」

  「我已經加派人手在找了,說不定他會跟少爺聯絡,我們只要在之前截到人就行。」

  「千萬不能讓他們碰面,要不就糟了!」艷麗的臉扭曲一下。「老頭搞了這麼多年,跟這些洋鬼子鬥爭什麼市議員、又選什麼參議員,到底是洋鬼子地盤,贏不了長久。老頭這一死,這些大概也都沒了。暗裡那些勾當,別說我一個婦道人家,加上你也爭不來。你那個助手小塗,我看挺機伶的,讓他去跟那些人談判,談多少是多少。最緊要的是老頭留下的這些!我讓人估計過了,老頭這些不動產、股票加債券存款,值幾億元呢!還沒算他藏在保險櫃裡那些見不得光的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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