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了一聲,那黑影卻叫得比她還大聲,她嚇了好大一跳。不過發現那個冒失鬼是他哥哥陳嘉成後,她就恢復了鎮定。
「哥,怎麼會是你?你那麼晚了還要出去做什麼?你不是好幾天沒回家了。」她拉住了嘉成的衣袖說道。
陳嘉成還是一臉蒼白、頹廢的表情。他的五官長得並不難看,可是他那過長的髮型、瘦削的臉孔和輕浮的態度就是給人家一種不務正業浪蕩子的感覺。
他甩開妹妹的手,神情不悅的大聲回道:「我的事你少管。別擋我的路。」
接著他就三步並作兩步的跳下樓去了。
嘉嘉無可奈何的看了他背影一眼。
他這個哥哥真的是從小讓她媽媽寵壞了,小時候沒有好好教他,事事順著他,才會讓他養成現在這種無所事事、游手好閒、只會成天在外惹是生非、四處欠人賭債,花天酒地的個性。也只有在欠人家錢還不出來,或是得罪了什麼大哥被人追殺走投無路時會想回家。
想到這裡,她心一驚,猛然記起存放在衣櫃頂端,準備讓她媽媽做手術的二十萬元。
當下,她的醉意全嚇醒了,嘉嘉抓緊了皮包飛奔上樓。
火速掏出鑰匙開了大門,門一開,她就看到蒼老憔悴,早巳半頭白髮的母親失神的坐在客廳。
她衝了過去,搖著母親的肩頭急問道:「哥回來要錢是不是?你是不是又把錢給他了?」
不等母親回答,她懸著一顆心奔進和母親同住的臥房,搬過凳子,急切的搜尋那放著二十萬元的信封袋。
翻遍了衣櫃頂端也找不到那一筆錢,她急急忙忙跳下來,又衝到客廳質問母親。
「你把錢給他了?你怎麼可以讓他拿走那筆錢,那是你開刀要用的,你怎麼可以把錢給他?」她氣急敗壞的吼道。
她那才四十出頭卻看起來有五十好幾的媽媽,就任憑她情緒激動的搖晃著肩膀。她知道那一筆錢是女兒存給自己換腎用的,可是她只有一個兒子,不要說她下半輩子要靠兒子奉養,就是看在他是他們陳家唯一可以傳宗接代的份上,說什麼她都不能讓寶貝兒子受到一點損傷。
「你哥又在外面欠了一筆錢,他說如果再不還錢,人家就要砍了他,把他丟到淡水河。」林秀菊無奈地解釋道。
不等母親把話說完,嘉嘉情緒失控的怒吼:「讓人家砍死他好了,連你要開刀的錢他也敢拿,他還算是人嗎?像他這種比畜生還不如的禽獸,不如讓別人把他砍死!」
猛然地,一記火辣辣的巴掌已經甩在她臉上!
「我不准你咒自己哥哥死,不管他做了什麼,他都是你哥哥,是我們陳家唯一的香火,我不許你咒他死。」林秀菊大聲斥喝。
臉上挨了一記耳光的嘉嘉只覺得自己好委屈、好委屈,她做什麼都是為了這個家,她養家,她付房租,她幫哥哥還債,甚至為了籌媽媽的醫藥費,她還下海到KIV裡去陪酒,這麼委屈,這麼辛苦,為的是什麼?付出了那麼多,結果最後卻換來這火辣辣的一巴掌。
她咬緊了牙就是不肯讓眼淚掉下來,捂著又紅大痛的臉頰,她忿忿不平的丟下了一句:「媽,你真的太偏心了。」
說完這句話,她一把抓起了皮包,頭也不回的衝出家門。
她火速的衝下樓去,不管母親飛奔而出在樓梯叫她,也不管現在的時間是凌晨四點多,她只是一直跑一直跑,彷彿背後有著巨大的黑影正在追趕她一樣……
第三章
「你喜歡我嗎?」面無表情的嘉嘉不帶任何感情的問道。
何景聰愣了一下,不知怎麼的,他就是想再見陳嘉嘉一面,所以不管昨天碰了多大的釘子,今晚他還是來了,而且惴惴不安的跟媽媽桑說他要找YOKO。他不確定陳嘉嘉肯不肯見他,不過奇跡似的,陳嘉嘉走進了這間包廂,而且似乎沒有打算扭頭就走。
喝了兩杯酒後,他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麼問他。
「你一直在找我,又說要幫我,到底你是喜歡我還是樂於助人?你不會是因為太無聊而對我窮追不捨吧?」嘉嘉再度問道。
何景聰搖了搖頭,他也分不清楚自己對陳嘉嘉是什麼感覺。最初,是因為她的外貌像極了郁熙而對她感到興趣,可是後來卻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是為了她像另一個郁熙,截然不同的郁熙?還是他真的對這個性格獨特、個性倔強的女孩產生了好感?
嘉嘉見他沒有回答,只是一味地搖著頭,當下,她伸手拉著他站了起來,說道:「買單吧,我想出去走走。」
何景聰依言買了出場鐘點,接著就和陳嘉嘉坐進了自己的吉普車。
他發動引擎,問道:「你想去哪裡走走?」
「你家。」她直視擋風玻璃說道。
「我家?」何景聰有點愕然。
嘉嘉依舊一臉漠然的看著前方,語氣冷淡的說道:「你有老婆了?還是女朋友隨時會去查勤?既然不方便,那就算了。」說著她拉開車門就要下車。
何景聰急忙拉住她,也不管葉筱珊可能真的會在他家等他,就阻止正要下車的嘉嘉說道:「我還沒有結婚,家裡怎麼會有老婆?你喜歡的話就去我家吧,不過我家很亂很小,你看了以後可能會失望。」
聽到何景聰這麼說,陳嘉嘉也不回答,只是又關上了車門,用行動代替了言語。吉普車很快就到了何景聰住的那棟大樓,下車後,他領著嘉嘉到他住的那一層樓。
走到家門前,他才猛然記起他竟然忘了葉筱珊的存在,要是她也在裡頭怎麼辦?那場面不是會變得複雜又尷尬。
可是走到這裡又已經騎虎難下,他連鑰匙都掏出來了,能藉口說忘記帶鑰匙而進不去嗎?
「裡面真的很亂,你真的要進去嗎?還是我們去看電影好了,現在趕午夜場還來得及。」他慌慌張張的說著。
嘉嘉不理會他的奇怪言行,只是從他手中拿過鑰匙,逕自開門說道:「再小再亂的地方我也待過,你不用那麼在意。」
轉動鑰匙,開開了,霎時何景聰一頭冷汗。
「還好嘛,不亂啊,東西都收拾得很整齊,整齊得反而不像是單身漢住的房子。你家布得很漂亮,很有品味嘛。」嘉嘉探頭看I看屋子裡說道。
一臉緊張的何景聰看到家裡似乎沒其他的人,他鬆了口氣,趨前跨進屋裡說道:「進來坐口巴,隨便坐,我去倒茶。」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進了廚房,一看見廚房的燈是暗的,他大大的鬆了口氣,幸好葉筱珊今天晚上沒有來。
可是他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剛才開門時客廳裡明明就是亮著燈的,他白天出門老早把燈關了,要是家裡沒人客廳怎麼會開燈?
突然,他不經意的看到餐桌上擺著一張紙條,急忙走了過去,拿起紙條一看:
今天晚上我家裡有事,不等你回來了。鍋子裡有人參雞,你熱一下就可以喝,不要忙得太晚,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我明天晚上會過來。
何景聰走到瓦斯爐邊,爐上有一鍋湯,他打開鍋蓋看了看裡面,果然是人參雞。
「好香,是人參雞嗎?」嘉嘉突然湊過來問道。
何景聰嚇了一跳,沒想到嘉嘉也跟著進到廚房來了。
「是……是啊,你餓不餓?我熱給你喝。」他有些結巴的說,連忙開了瓦斯爐火。
陳嘉嘉懷著一臉好奇打量著他。
「真沒想到,你一個這麼大個兒的男孩子竟又會整理家務又上廚煮湯,真是讓人意外!
天曉得這些事哪是他做的,到台北來工作,獨自一個人過日子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可是這些照顧自己的事他就是做不來。有女朋友在身邊時,他就把—切統統丟給她們費神,如果只剩下自己,他就靠上餐廳或吃泡麵過日子,家裡的整理打掃也是一樣,要是找不到人幫他打理,他就維持著尚可忍受的雜亂環境過一天算一天。
他臉紅耳熱,不是他做的事他不想居功。「人參雞不是我煮的,其實外面的客廳也不是我整理的,我這個人很隨便,只要房子能住人就好,我很少動手整理。」
嘉嘉站了起來,走近瓦斯爐掀開鍋蓋。
「真的很香,不是你自己燉的雞是誰燉的?你不會說是你妹妹吧。」她用眼角膜著何景聰問道。
「……不是。」他有些尷尬的回答。
陳嘉嘉靠在流理台邊,和他面對面的看著他又問:「那是你的女朋友羅?只有女朋友才會那麼溫柔體貼的幫你整理房子,還幫你燉雞湯……」
話未說完,何景聰連忙迭聲否認。「沒這回事,她真的不是我的女朋友,我跟她只不過才剛認識,其他的什麼也談不上。」
「我才不信。」嘉嘉冷著臉打斷了他又道:「我最討厭睜著眼睛說瞎話的人,我要走了,人參雞你留著自己慢慢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