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爸爸跟你以前的媽媽一樣,爸爸……」
小同困惑的臉,焦急的:「爸爸也死掉了嗎?」
羅平一把抱住小同,淚水泉湧。
小方氣得用力按斷莉奇的電話。
「不准你去!」 小方權威的吼。「你有完沒完!
死的是你爹還是你娘!自己去還不夠!你要組啦啦隊是不是!你叫韓梅把那個老頭留下來的錢買幾個人,跟著那個老頭一塊陪葬算了!」
「姓方的!一進門你發什麼神經病!聽清楚,明天我起個早,惹火我了,我現在就去韓梅那!」
「我做得還不夠嗎?羅平一句話,所有跑腿的事我一個人包了!你還要我怎麼樣!我既沒欠死掉的余老頭,也沒欠活著的韓梅!我方某人做得已經仁盡義至了!不必拖著老婆跟肚子裡的孩子跟著湊熱鬧!」
「你講不講理!這種悲傷的事你還說是湊熱鬧!
最近你是那根神經被釘子捶到了!」
小方大吼:「你少囉嗦!明天不准你去!」
莉奇吼得更大聲:「你聽清楚!我去定了!」
羅平皺眉的搖頭。
「幫我勸韓梅不要來,來了,我媽媽——那個場面你想像得到的,——我媽媽不會放過韓梅。」
羅平愁悒的苦歎。
「這不是從前,我站在旁邊,我完全不能有一點袒護韓梅的態度,——我必須完全站在我媽媽那邊。」
「董先生去世,把你跟韓梅的愛情也帶走了嗎?」佩華問。
羅平痛苦的淒然而笑。
「能帶走就好。把愛情藏在夾縫裡,想要卻不敢去拿,老天爺跟我開這個玩笑,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跟韓梅,你就這樣結束了嗎?」
「我不知道——,答案不在我身上。」
羅平淒然的笑笑,望佩華。
「我開始相信命運了,我等命運給我答案。」
羅平抽了口煙,望佩華。
「你這幾天要結婚了吧?先向你抱歉,可能我沒辦法參加,也沒時間幫上什麼忙。」
「不用對我說抱歉,婚禮延期了。」
羅平略訝異的望佩華。佩華瀟灑地聳聳肩,沒事般地輕啜咖啡。
惠珍一身黑服,神情憔悴,落寞地癱坐沙發。
羅平牽著小同從臥房出來,望著惠珍。
「媽——,我們該走了!」
門鈴響,小同見羅平未動,過去開門。韓梅一身黑服,一張帶罪的臉。羅平驚而焦急地望著惠珍。惠珍緩緩抬起落寞的臉,見到韓梅,發瘋的狂叫,衝向韓梅。
「出去!你來幹什麼!出去!」
羅平不敢看韓梅,拉住惠珍。
「媽!我們該走了!」
惠珍嘶厲的:
「明昌死了!你到這裡來想克誰?明昌的兒子還是羅平跟我?姓韓的!你給我出去!」
小同呆楞地望著發瘋般的惠珍。韓梅贖罪的臉,哀怨求望著。
「——讓我在董先生面前磕個頭——,請讓——」
韓梅話沒說完,惠珍已狂嘶:「命已經叫你克掉了!你還要他躺在地下讓你糾纏得不得安寧是不!
你給我滾!你的腳不要沾到我的家!帶著你那一身邪氣,滾!」
韓梅含淚,哽咽:「請給我一個機會在董先生面前贖罪!」
韓梅突然跪下來!
惠珍怒喊著羅平:「把她拖出去!我沒死!我還要留著一口氣養明昌的兒子!我沒死!她不要跪我,拖她出去!拖她出去!」
「媽——」 羅平拉著衝向韓梅,高舉雙手揮舞的惠珍。「你不要那麼激動——,時間已經到了。」
「你拖她出去!我不要這個女人進明昌的家!你拖她出去!你幫我拖她出去!」
「——伯母,請讓我做點賠償——,請給我機會減低一點罪過——」
「我不認識殺死我丈夫的兇手!伯母不是你叫的!我不認識殺我丈夫的兇手!」
惠珍揮動雙手,羅平望了望韓梅,心疼又不敢表露的摟著惠珍。
「叫她!叫她滾!她殺了明昌!叫她滾!她殺了明昌!叫老天爺睜開眼睛去罰她——」
惠珍使勁地推開羅平,衝向跪著的韓梅,一巴掌打向韓梅。小同不滿的望著惠珍。羅平心疼,卻不敢扶韓梅,攔住惠珍,哀聲的:
「媽,我們走吧——,媽——」
惠珍激動得幾近歇斯底里,淚泣疾聲:
「我不要看到她!我不要明昌看到她!我不要明昌的兒子看到她!我不要她在這個屋簷下——」
「——伯母,求你讓我做點補償——,我對不起董先生,——求你讓我不要活得那麼不安心——」
韓梅淚泣滿面,斜跪著,痛楚哀求:
「——我害了董先生——,小同還那麼小,正衣留下的那些錢——」
韓梅話還沒講完,惠珍發瘋般又衝向韓梅,羅平一把拖住惠珍。惠珍一邊掙扎,一邊淚泣疾聲:
「余正農的錢你拿去找上帝!拿去找老天爺!你去把明昌的命買回來!你去把明昌的命買回來!小同我養得起!你去把明昌的命買回來!」
惠珍一邊掙脫羅平,一邊哭喊,喊得都啞了。
「你在袒護她是不是!今天你不趕她走,你也不用再留在這裡了!我當我兒子像我丈夫一樣,全叫這個女人給老天爺帶走了!如果你不當你媽回事,你就袒護著她,站著不要動!」
惠珍目光凌厲含悲切地望羅平,羅平突然走向韓梅,心痛的扶起韓梅。
韓梅哀求的:「羅平!羅平——」
羅平打開門,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紅的望著韓梅好一會兒,再回頭望惠珍,閉上眼,一把將韓梅推出去,用力關上門。
羅平望著惠珍,忍抑著痛楚,努力的壓著哽咽的聲音:「——我們現在走好嗎?」
「羅平——我磕了頭就走——,羅平。」 韓梅的聲音,在門外悲傷的響著。
惠珍盯著羅平,聲音陰冷的問:「她喊你的聲音,喊得你心疼了嗎?」
羅平痛楚的側開臉。
「心在疼嗎?」
羅平望著母親,掙扎的走了過去,頓了好一會兒。「媽——現在會讓我心疼的只有生我的母親。」
韓梅在紙上簽字,遞給律師。「一百萬交給馬美智小姐,剩下的分成兩部份,一部份捐給育幼院,一部份麻煩你請李惠珍女士收下。」
律師望望韓梅。「你自己一點都不留嗎?」
韓梅淡淡的搖頭。
佩華適時走了進來。
律師費解的搖頭離去。
佩華望了望韓梅,帶有點開玩笑的口吻:「這麼大筆錢看了不動心嗎?你跟羅平,天注定配對的,一個忠於愛情,一個忠於道義,將來如果你比我先死,我替你們做雕像。」
「錢給了我什麼?錢沒救回我女兒,錢也沒救回正農,錢的力量,從來沒有幫助過我。」 韓梅淒楚的神情,透著一股淡淡的滿足。
「只有那個皮夾子——,羅平那個皮夾子,是唯一的一次,——再也沒有了,永遠再也沒有那個讓我感激的皮夾子了。」
佩華望著韓梅。「韓梅,某些方面,你是幸運的,比誰都幸運。」
韓梅難過地撫著臉頰,目光呆凝。「你指羅平?」
「他要我告訴你,昨大他不得不那樣做。」
韓梅苦澀的笑笑。「我曉得,我很後悔去讓他為難,我正想去找小方。」
「韓梅——」 佩華頓停。
韓梅神情驚恐的:「又發生什麼事了嗎?」
「不是你,是小方,莉奇要來看你,小方不肯,小方推了她——,流產了。」
韓梅傻了似的,眼裡浸滿了自責。她的臉,緩緩地垂在腦前,淚潸然而落。
「老天爺為什麼不饒我,連一個還沒成熟的生命我都——,老天爺要我一輩子活在眼淚裡嗎?」
「你有自責狂嗎?」 佩華捉起韓梅搗臉的手。
「我實在很疲倦替羅平一天到晚往你這兒跑了,請你不要我每天來看一個掉眼淚的人行不行?」
佩華放下韓梅的手,癱坐沙發。「你以為只有你有淚嗎?」
「……」
「有好多人的眼淚是流在心裡的。」
七二八病房內,莉奇哪像是個病人,她中氣十足的那隻手幾乎點到小方的額頭上。「你那是什麼態度,韓梅哪裡得罪你了!」
小方憎恨的看韓梅,瞪著莉奇。「你要我什麼態度?謝謝她減輕我的負擔,孩子掉了,省了一筆奶粉費?」
韓梅難堪的提著鮮花,水果,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莉奇氣得大叫:「小方!你不要太過份。」
「我就是過份怎樣!煙都不敢抽一口,挨了七個月,刑責宣判下來了,胎死腹中。」 小方氣怒的自口袋裡掏出煙。
「忍著氣,天天讓你胡鬧,憋得煙都不抽!他媽的!死的是個女兒我都沒有這麼恨,活生生的是個兒子!是個兒子!聽到了嗎?」
小方憤恨的狠吸了口煙,面向韓梅:「請你走吧!」
又轉向莉奇:「你給我好好躺著留點元氣,平安的給我出院,我小方還不想絕後!」 韓梅把鮮花、水果放在床頭上,拿出一個信封套。「這裡——一點——一點錢——,請給我一點彌補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