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小姐,我已經跟他說過了,請他把東西給我就好了,但是他就是不肯。」管理員在旁邊說道。
「這東西是于小姐的媽媽要我帶給她的,我當然要拿給她本人啊!」阿煌理所當然的說道,不過他早就發現了站在於馥蘋身邊的男人,那男人一直瞪著自己,看起來似乎有點不高興。「于小姐……這是你的朋友啊?」
「對,我是于小姐的朋友。」薛海實直接說道。
「那你……」
沒等阿煌問出口,於馥蘋便搶著開口,「周先生,請你回去吧!你這樣給我帶來了很大的困擾,我已經跟我母親說過,我不喜歡有人任意進出我的房子,請你以後不要再來了!東西也請你帶走,我不想收。」
阿煌手上提著一個紅白條紋大塑膠袋,裡面裝的不過就是一隻金光閃閃的塑膠鳳梨,她怎麼可能會將那種東西擺在家裡呢?她當然不可能會收下。
「這是我特地為你挑的,你剛搬家,家裡擺個鳳梨才會旺,你一定要收下,而且這房子是我弄的,你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前叫我以後不要來,這樣也太傷感情了吧?我當初可是很盡心的在裝潢這房子耶。」
他的口氣好像這房子他也有一份似的,讓於馥蘋聽了很不舒服。
「這房子是我的,你只是刷個油漆、弄個幾扇門,難道這房子就有你一份了嗎?我又不是沒有付你錢,你說這種話也太莫名其妙了吧?還說我傷感情,我才要問你,到底是傷了誰的感情?」於馥蘋對這種說法非常惱怒。
阿煌沒想到她會這麼說,不過他立刻又找了個理由。
「我是為了於媽媽才過來的,我們是怕你一個女孩子住在這裡不方便,再說,上次我看廚房的水龍頭有點問題,我只是好意,想順便來幫你修一修。」
她總不能自己修水龍頭吧?這種時候於馥蘋就非找他不可了!
「我不認為我家的水龍頭跟你有什麼關係,如果真有問題,我也可以請別人來修,不需要你操心。」於馥蘋想也不想的就說道。
「于小姐,你跟我客氣什麼,大家都這麼熟了,你有什麼事,打一通電話給我就可以了,幹嘛還要找別人!」
「我不是在跟你客氣,而且我跟你也不熟。」於馥蘋不知道自己的臉看起來是否還不夠認真,怎麼阿煌會以為她只是在跟他客氣呢?
薛海實本來還想跟他好好談一談,不過他只感覺這男的很油條,似乎再怎麼客氣的推辭他都不懂,這時候就不需要跟這種人客套了。
「你已經聽到于小姐說的話了,你現在也見到她了,這樣總可以結束了吧?現在你要離開,還是你想繼續留在這裡裝熟?」薛海實露出肅殺的表情,他已經很久沒有對人生氣了。
「關你什麼事?我是來找于小姐的,輪不到你開口趕我!」被另一個男人這麼說,阿煌自然很不高興。
「剛剛于小姐已經請你離開了,你難道還聽不懂?」薛海實不是個喜歡以武力解決一切的人,可是他冷靜的外表底下,此刻已經有了想打人的衝動。
「你管我那麼多?!再說,是她媽請我來看她的,我好歹也在樓下等了一個晚上,至少可以喝杯水再走吧?」阿煌等了一個晚上,怎麼甘心就這麼離開?更何況還是被另一個男人趕走?再說,他也在管理員面前講了許多大話,現在女主角回來竟然是要他滾,他的面子也掛不住啊!
於馥蘋想也不想的就開口,「是你自己要等的,我為什麼要請你喝水?」
「他再不走的話,就報警好了。」薛海實回頭向管理員說:「以後他再來就直接報警,不用讓他繼續留在這邊等了。」
「報警?憑什麼?我又沒有礙到任何人,只是在這邊等人而已,再說,我也是于小姐的朋友,所有的人都看過我在這房子裡出入……」
「你只是來油漆的工人而已,你以為你是誰啊!更何況我又不是沒有付你工錢!你講得好像我跟你有什麼關係,也未免太離譜了吧?」於馥蘋氣急敗壞,也不打算顧慮他的顏面,直接說道。
「于小姐,你怎麼能這麼說?你明知道你媽要把你介紹給我……」
「我對你一點興趣也沒有,這樣夠清楚了嗎?請你走開!要不然你去跟我媽交往好了!請你不要再來煩我!」
「大家可以交個朋友啊!反正你又沒有男朋友……」阿煌還是不肯放棄,於媽媽告訴過他,於馥蘋不是很好追,所以他一定要加把勁,厚著臉皮才能將她追到手。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男朋友?!」於馥蘋抓住薛海實的手,把他往大樓里拉。「薛海實,你不是說要送我回家?我請你去我家喝咖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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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把薛海實帶上樓,於馥蘋只覺得自己的舉動真是蠢到了極點,尤其是門一打開,搬家至今所有的東西都還沒有整理,所有的雜物堆成好幾小堆,別說是咖啡了,家裡連冰開水都沒有。
「不好意思,還麻煩你上樓來,我家真的沒什麼東西可以請你喝。」於馥蘋一邊煮開水一邊說。
她的心情實在爛到了極點,嘴裡還得說著這些客套話,最令她難受的是薛海實還曾是與她最親近的男人,現在最難堪的情況全被他看到了,她索性放下手邊的一切,轉身面對他。
「我想你應該也不是很想喝水吧?反正你都看到了,我也沒什麼話好說,這就是我的生活,我的人生總是在應付這些蠢事。」她說得無奈,卻一點也不想再掩飾。
薛海實看著她,他沒有在此刻落井下石的心情,看著自己曾經愛過的人,她有著滿臉的不肯屈服,還有更多認命的哀怨。
「不見得所有的事都這麼糟,不是嗎?至少你已經買到了你人生中的第一間房子,我在二十八歲的時候,可還是住在出租的小套房。」
他試著拿自己和她做比較,但於馥蘋只記得她去過那間小套房。
她甚至擁有過那房間的鑰匙,在那房間裡他們有過許多讓她永遠無法忘懷的回憶,他們在裡頭大笑,在裡頭爭吵,從他們開始戀愛,到最後他們分手……
於馥蘋深吸一口氣,希望能穩定心情,她總覺得自己有可能會在下一秒爆炸,對他吼出自己這幾年來有多不快樂,可是她不能,因為她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於馥蘋了,她不能老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還是得沉著些。
「我不知道你就住在這附近,當初這房子是我媽幫我找的,我其實並沒有買房子的打算。」
「其實這也沒什麼不好,自己的房子總是比較好裝潢,不過你下次可以找個好一點的工人,也許就不會遇上像今晚發生的事了。」薛海實試著開玩笑,卻看不到於馥蘋露出笑容。
「你也看到了,」她雙手一攤。「這屋子裡就只有這樣,什麼也沒有,這就是他所謂的裝潢,天曉得他幫上什麼忙了!」
薛海實試著扯動嘴角,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能說些什麼。
「這一切簡直諷刺到了極點,今天我媽打電話跟我說她要那個人拿東西給我,還說什麼他很懂裝潢房子,常幫人設計,我知道我媽根本只是想幫那個人製造機會,她根本不管我是否同意她的做法,你看到他手上的那顆鳳梨了吧?光是那種品味……而我媽居然認為我只配跟那種人在一起。」於馥蘋翻了個白眼,一副連她自己都無法接受的表情。「我跟我媽說我可以一個人,她對著我說誰教我當年把薛海實那種好男人都給搞跑了,現在我還有什麼好挑的?她還叫我別天真了,連這麼容易的道理到現在都還搞不懂,要是能多個男人來幫我付房貸的話,我晚上就不用再去打工了,好像那樣我就真的可以得到幸福。」
「我該謝謝於媽媽的厚愛嗎?」薛海實微微一笑,並不認為自己真有那麼優秀,至少當年的他並沒有好到能和於馥蘋長相廝守。
「你應該慶幸你提早脫離苦海。」她有些自嘲的說。
這話並不是薛海實想聽的,「馥蘋,或許當年我曾經說過一些比較難聽的話,但是你知道在當時……人氣憤的時候,的確有些話是比較不公平的。」
薛海實小心的斟酌著用字,只希望不要在這敏感的時候說錯話,尤其是分開多年,他們已經不再瞭解彼此,說錯任何一個字,如果給了對方一點點不舒服的感覺,這短暫的和平可能就會在下一秒消失,而他非常珍惜和於馥蘋說話的機會。
「不,我覺得你當時說的話是公平的,那時候對你不公平的人的確是我,我有時候回頭想起我們以前的事,甚至覺得對不起你,你的確是對我很好,是我自己沒有好好珍惜。我不知道當時為什麼會那麼幼稚,後來反覆的問我自己為什麼,可是我卻說不出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