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點半。
隨意吃了幾口,便向廖惠茹告罪,先行離去。
提著溫熱的湯食上十一樓,採菱還在樓上開會,他將午餐托給門外的秘書轉交。
多少也聽了點傳言,再看到「愛心午餐」,秘書小姐忍不住調侃他:「明明可以交給秘書去跑腿的公文,她都堅持要親自送,能不能告訴我,你們資訊部是有什麼養眼帥哥嗎?不然我們經理怎麼動不動就往資訊部跑?」
「……面冷了不好吃。」完全答非所問。
在他離開後的十分鐘,駱採菱開完會回來,由秘書手中接過午餐,神情有些許驚異。
你要記住的第一個任務是,我喜歡吃拉麵哦……
他真的,記住了?
掀開盒蓋,湯食熱氣熏得眼底,一片朦朧。
第十章
上任滿一個月的週末,公司同仁幫她辦了個歡迎酒會,不分部門,自由參與。來的人不少,目光梭巡全場,沒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她不意外。這種場合,他向來不參加的。酒酣耳熱之際,狂歡、勁歌熱舞、躲在角落耳鬢廝磨的……滿室擾攘中,她卻只感到孑然一身的——孤寂。
她是今晚的主角,被灌了不少。酒氣在胸腹間翻騰,她扶著昏沉的頭,退出Pub,翻找出手機,點開電話簿按了幾個鍵……
十二點整。
沐浴過後,正準備就寢,床頭的手機鈴聲響起,關毅伸手按下接聽鍵,耳邊傳來低弱的輕喃聲:「你睡了嗎?」
他愣了一下,拿開手機看來電者,確定沒認錯聲音,皺眉又貼回耳邊。
「我喝醉了,過來接我好嗎?我想去你那裡。」
她是不是撥錯電話了?此時的口氣帶點小女人醉後嫵媚,以及向情人撒嬌的耳畔呢喃……她是要撥給杜非雲嗎?看來醉得不輕。
不打算在此時講理,直接說:「等我,我馬上去。」
他知道酒會的地點,換了衣服,以最快的速度到達她所在的位置。
她正蹲在人行道上,忍著想嘔吐的難受感。
「採菱?」他憂心地上前。
「你來啦!」仰眸見著他,唇畔泛起一朵滿足的笑花,軟軟地將身子靠向他。全心倚偎的姿態,彷彿他是她的全世界……
「走好,我送妳回去。」接過她遞來的車鑰匙,扶著她的腰起身。
「我要去你那裡。」她開口要求。
他腳步一頓,不語,繼續往前走。
不說話,就代表答應了。她吁了口氣,雙臂纏抱住他的腰際。
將她安置在駕駛座右側,繫好安全帶,才平穩地上路.
車內氣氛很安靜,她偏靠著椅背,半垂下眼臉,看起來似乎很累。
他關了冷氣,稍微開點車窗,新鮮空氣或許會讓她感覺好些。
夜晚的車道很靜,他們都沒有說話,只剩電台播放的音樂,輕輕流洩在車內,他與她之間,一首又一首。
【面對你未曾有過的安靜
竟察覺到驚慌的神情
終於開口做出了決定
你要放棄這段情
你從來不曾試著瞭解我
愛你比愛自己更多
而我所做的各種努力
看在眼裡從不放在心裡
為你掏了心
付了情
再多苦我都認命
你卻不動心
不領情
一片癡真卻隨風飄零
受難以回收
情依舊
愛你堅持不罷休
就算再重頭
還是錯
依然對你愛不釋手
(詞/林賢)】
怎麼……會播這種歌曲?
他乍聽之下,心神微微一震,握住方向盤的指節抽緊,略略側眸瞥視她,她出奇地安靜,半斂的眼眉,看不出情緒。
她,聽到了嗎?
將車開到他住處樓下,扶著她進門,問她:「要洗澡嗎?」
「要。」理所當然地,伸手討衣眼。
沐浴過後的她,身上泛著和他一樣的沐浴乳香味,穿著他同樣過大的衣物,盼妝盡卸,純淨素顏幾乎與八年前無異,含情的眼眸仍有眷戀,那一瞬間,他幾乎比惚地起了錯覺,以為回到從前——
狼狽地別開眼,將自己由那雙水媚明眸抽離,不讓自己沉陷在錯覺中。
「床讓妳睡,我睡沙發。」他指了床鋪,拿來雜誌翻閱,不敢再看她。
「你可以——上來睡,我不介意。」她輕輕地,說道。
雜誌掉在地上。洗完澡了,酒意沒有稍微消褪嗎?
不曉得在緊張什麼,他慌亂得有些可笑。「妳、妳先睡吧。」
她像要說什麼,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點點頭,爬上床的左側。
時間過去多久,他沒去數,布谷鳥壁鍾發出整點的報時聲。
三點了。這本雜誌一個字都沒進到他腦海,她側身蜷睡,棉被拉高到下顎,留下右方空蕩蕩的一大片床位。
他移動僵硬的身軀,悄無聲息地在她留下的床位躺下,關掉床頭那盞暈黃的燈光,房內陷入一片黑暗。
他沒有辦法睡,眼睛一閉上,嗅覺、感覺就會愈靈敏。同樣的沐浴乳香味,卻在他們身上散發出不同的風情,交融成男人與女人的曖昧氣息。
柔媚馨香迴繞在鼻翼之間,想到她溫軟嬌軀就躺在他旁邊,身體不自覺地為她而緊繃。
隱約的女性馨香益發清晰,腰際讓橫來的玉臂摟住,他微愕。「採菱?」
她並沒有其他動作,只是將臉蛋貼靠在他胸膛。
她想起,剛剛不經意由公司同仁那裡聽來的對話——
【「原來,關毅和駱經理,真的只是朋友而已耶!」
「妳又知道了?」
「他親口告訴我的啊!本來他中午答應我的邀約我還高興了一下,誰知道半竟然一邊吃拉麵一邊告訴我,他有女朋友了。」
「好笨哦!駱經理條件那麼好,大家搶著要,他居然不要。」
「很多男人搶,不代表他也一樣要心動吧?他說他走很一板一眼的人,心中只能放一個人,名額滿了就容不下其他,那個人在他心裡藏了很多年,他這輩子部下可能有不愛的一天。駱經理條件再好,只有這種人,是打不動的。」】
只有這種人,是打不動的。
該死的對極了。她實驗證明過了,不是嗎?
「採菱?」輕輕地,又喊一聲。她睡著了嗎?
「喊姚千慧就親親密密的『慧』,喊我就是客客氣氣的『採菱』,挺差別待遇的嘛!」答案是,她沒睡。
關毅愕笑。「妳希望我喊『菱』?」
「還不難聽啦。」低哼聲幾乎聽不見。
「我不曉得妳會計較這個。」
她哼了聲,小手輕輕滑動起來,撫觸他僵直的背脊。
「採菱,妳——」他啞了聲,忘記要說什麼——因為小手已經鑽入睡衣裡頭,撫觸肌膚溫度,甚至——囂張至極地吮吻露在上衣外頭的頸際肌膚,那力道好似刻意要留下痕跡。
關毅被她撩撥得渾身火熱,濕軟的唇舌在他敏感的頸膚、耳際游移親吻,並且性感地含住了他的耳垂。
要命!他粗重地喘息,兇猛的慾望在體內衝擊。
「妳最好立刻停止,否則——」否則他就不保證自己的行為了。
「否則如何?」極盡挑釁地,仰首吻他。
他別開臉,拒絕她的索吻,悶聲道:「我不是杜非雲。」
她奇怪地瞥他一眼。「沒人說你是。」然後,堅決吻住。
她的吻,帶點霸道,不容拒絕地纏吮,喃喃喊著:「關毅、關毅、關毅……大笨蛋……」
所以,她從一開始就是要找他嗎?不是撥錯電話?
他眸光一熱,密密封住她的唇,以著幾乎奪去呼吸的狂熱,與她糾纏深吻。
沒了平日的溫吞,他幾近粗魯地扯掉兩人身上的衣物,急切需索、佔有。
「嗯——」太快了。她秀眉微蹙,一時無法適應他的入侵,感到些許疼意。
他停不下來,緊緊地擁抱她、親吻她。那樣的緊窒、溫熱,包容著他,令他幾乎瘋狂,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深入、狂熱,然後與她一同燃燒,到達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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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經亮了,他卻不想移動,下意識摟緊懷中嬌軀。
這回——不只三次吧?他回想。
指尖輕輕撫過她臉上的疲憊,他把她累壞了。連他都意外,他昨晚會如此失控,此刻正渾身酸痛。
他想,她的狀況也好不到哪裡去。
本想擁著她再小睡一會兒,她正好在這時醒來。
懷抱乍然而來的空虛,一瞬間湧起淡淡的失落。他睜開眼。「採菱?」
「我先走了,拜拜!」穿回昨天的衣服,簡單說完這句話,瀟灑轉身。
就這樣?
昨夜那個似水柔情的她,彷彿隨著今早的陽光蒸發,他迷惑地望著她又掛回那張淡然淺笑的面容。
「妳——昨晚——」他艱難地吐出聲音。
「噢,對了,昨晚很美好,謝啦。」她說得大方,毫不忸怩。
他心房浮起陣陣難受。她表現得很得體大方,完全是成年人處理一夜情的方式。
「沒有——任何意義嗎?」一絲一毫,都沒有?
沒想到他會這麼說,駱採菱訝笑。「當然有。和你做愛的感覺很好,我熟悉你,也習慣你的碰觸,所以找你。大家都是成年人,這會很奇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