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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幸荷

  見了這荷包就別想賴?

  白夫人心裡猛一跳,抓著荷包趕回了自己房裡,一陣慌亂的翻箱倒櫃,終於找著了一個黑漆小盒,上頭滿滿一層灰。她小心翼翼掀開了盒蓋,裡頭一張發黃了的信箋,一隻金色的荷包躺在底下——

  「果然是一對……」白夫人將兩個荷包並排放在桌上,相同的金彩流雲緞面,印著相同的富貴吉祥花,金碧輝煌——

  「黃兄,將來咱們依約結為親家,有此對荷包為證,到時候你可別想賴喔。」

  「白兄請放心,我黃某向來言出必行,答應別人的事就一定不會反悔;更何況白兄又是我的救命恩人、金蘭兄弟,承蒙白兄不嫌棄,小弟就只怕咱們寶雀配不上您的公予。」

  「怎麼會呢?樂兒將來若能娶黃兄的女兒為妻,那簡直就是天大的福分。你我是結拜的好兄弟,將來還要親上加親,真是太令人高興了!來、來,咱們乾杯!」

  白夫人回想起往事,不覺恍惚。當年他們白家與黃家毀約斷交,從此斷絕音訊,她小心的將這個藏了樁被毀棄的婚約的荷包收藏起來,以為這對荷包再無相聚的一天,怎知事隔多年……

  「白黃聯親,永結友好。」念著那張信箋上的字,白夫人心中隱約不安。

  這荷包是從那隻狗身上取下的,那隻狗的主人豈不就是黃家的人?黃家夫婦已經不在,那也許就是黃家的女兒。那怎麼行!不能讓他們相遇——「兒子!不要去!」白夫人慌張的將兩個荷包塞進袖裡,急忙趕到了前院,只見白樂天正準備上馬,身旁小廝牽了一群花色不一的小狗,正吵鬧的吠叫著。

  「娘?」白樂天見白夫人一臉驚恐的朝他奔來,正一頭霧水,不料被小廝牽著的傻皮見到白夫人,鼻子靈敏的嗅著,忽然就豎起尾巴,大聲朝她吠叫起來。

  小廝喝止傻皮,它卻更激動的開始想掙脫,小廝手裡拉著五、六隻狗,一時沒抓緊,便讓傻皮硬拉開了他手裡的麻繩,朝著白夫人衝去!

  「娘!小心!」白樂天驚呼,連忙上前阻攔。傻皮飛也似的撲到了白夫人身上,白夫人嚇得跌坐在地,雙手護著臉直喊救命!但在傻皮一陣亂嗅亂扯之際,白夫人忽然發覺這隻狗的目標不是她,而是自己袖裡那兩個荷包。

  「還給我!」見傻皮咬住了荷包就想走,白夫人顧不得自己一身狼狽,連忙伸手抓住系荷包的紅繩不放。傻皮緊咬著荷包不肯放,齜牙咧嘴的朝她發出警告的低鳴。「你這只野狗!快還給我——」

  白樂天跑來拉住白夫人,家丁們抓住了傻皮,卻見他們一人一狗扯著荷包的兩端,一個不肯鬆手,一個不肯鬆口。

  「娘,你這是幹什麼?你快鬆手,不然就要受傷了。」

  雙方僵持許久,終於白夫人再也抓不住了,兩手一鬆往後倒去。白樂天即時扶住了母親,但白夫人還是唉唉叫道:「我的腰啊!野狗,還我的荷包來呀!」

  白樂天被他倆搞得莫名其妙,走到傻皮旁看看它到底咬走了什麼貴重東西,讓母親這樣心急?「唔,這荷包本是這隻狗脖子上戴著的,娘你為何要跟它搶?」白樂天問著,卻忽地愣住了,蹲下去靠在傻皮身旁仔細一看——「怎麼有兩個荷包?而且一模一樣!這是你的荷包嗎?你怎麼會有跟這隻狗身上一樣的荷包?」

  「啊?不,那不是我的!方才是我看錯了!」白夫人的驚慌失措和心虛全寫在臉上,教白樂天愈看愈懷疑。

  「娘,」白樂天走到白夫人面前,揚著一張再陽光、再燦爛不過的迷人笑臉,半哄半威脅地笑道:「自我十歲懂事開始,您老人家就沒一件事騙得過我了。現在快老實跟我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第五章

  馬車裡,白樂天與丁守竹相對而坐。自離開白府後,一路上白樂天不發一語,薄唇抿成了線,眉頭緊皺,底下那雙眼睛卻偏偏仍像在微笑似的彎著。丁守竹若不是從剛剛就一直伴在白樂天身邊,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是再惡劣不過了,不然不論是誰看到他那雙笑眼,一定都會以為他的心情天天都這麼好呢。

  身為他的好友,深知他雖生性樂觀豁達,卻有兩個致命傷不可觸犯——一就是他養的那幾籠子寶貝雀鳥,二就是他堅持的誠信。「白兄啊……」

  「你不用說了,我不會輕易原諒我娘的。爹幾年前過世了也就算了,娘竟然瞞我瞞了那麼久。」要不是那隻狗,要不是那兩個荷包,他這輩子都不會知道原來他曾跟一個姑娘訂有婚約。而向來認為做人最應重誠信的他,竟然因為他這對唯利是圖的爹娘而成了背信之人。

  「當年萬彩染坊是蘇州最大的染布坊,能染出全蘇州最漂亮的布,你爹為了壯大咱們的布莊,不但與萬彩染坊的黃當家結拜為兄弟,還相約兩家子女年滿十五之時便結為夫妻,使兩家永結友好。交換這對荷包,就是為了證此婚約。

  「只是世事難料,你出生沒幾年,萬彩染坊在承辦官布的時候出了岔予,宮裡大婚用的千匹錦緞不知為何全給染壞了,大家都猜是其他眼紅的染坊,偷偷找人在萬彩染坊的染缸裡加了過量的鹽才會這樣……總之當時龍顏大怒,降罪黃家。你也知道你爹多看重他的布莊,白雲布莊那時候運勢正好,你爹怕受黃家牽連,便決定要跟他們解除婚約,斷絕往來。黃家歷此劫難,家道中落,黃夫人因病過世,後來又隱約聽說黃當家在一次旅途中發生了意外,咱們從此失去了黃家的音訊,這婚約也就不了了之……

  「娘也不是要騙你,只是這事發生的時候你才五歲,哪裡懂得這些?既然你爹已經決定不要這樁婚事,也就沒必要再跟你說,那荷包我就鎖著了。誰知過了這麼些年,竟然會再看到另一隻荷包。當年黃家的女兒,如今……」

  白夫人無奈的解釋彷彿還在耳邊,一言一語在白樂天腦裡亂哄哄的衝撞著。

  他是又氣又驚。氣爹為了白雲布莊,竟然把才剛出世的他給出賣了!虧他是蘇城名氣響叮噹的樂爺,青年才俊、家財萬貫,最重要的是尚未娶妻。自他年滿十五,托人來巴結說親的便不勝枚舉,本來他還樂得能夠挑三撿四,誰知原來他爹娘老早就給他訂下一樁親事了;而那早在他十五歲時就該娶回來的,竟還可能就是那個又衝動、又莽撞的笨蛋——那傢伙不就姓黃嘛。

  「可惡!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也。我做人最講信用,承諾過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爹娘既然跟人家訂了婚約,怎能因為他們家道敗落了就反悔?他們不守信,害得我也變成沒誠信的人了。」白樂天懊惱,為了自己這個一輩子的堅持而懊惱。

  「白兄,你把那姑娘的狗綁了來,騙她殺了她的狗作成了香肉湯,把她嚇暈過去,你這麼做不也是對她有損誠信?」馬車一陣顛簸,丁守竹一邊掀簾探望,一邊提醒白樂天曾做過的惡行。

  白樂天啞了口,感覺自己的耳根因為尷尬而陣陣發熱。

  沒想到他竟然在同一個姑娘身上一連違背了自己向來堅持的誠信兩次!一次雖是爹娘害的,一次卻是出於自己的壞心眼……

  「罷了。」白樂天歎口氣,原本因為生氣而挺直的身子一下子攤軟了下來。「待會兒見了她,就跟她道個歉吧,黃鶯的事我也不計較了。只是,她若真是那個黃師父的女兒,我倒得想想該怎麼補償她才好。爹娘做錯了,我總得做點補救。」

  丁守竹聽著白樂天煩惱地叨念了半天,才自坐在馬伕旁邊的安鈺身上調回了視線,笑問:「若那姑娘真是荷包的主人,你能怎麼補償她呢?依照當年的約定,把她娶回來嗎?遭逢劫難之時,卻遭至親至信的友人背棄,她若知道這件事情,知道你就是當年背棄他們的白家人,你想她會怎麼樣看待你?」

  是啊,她會怎麼樣看待他?他還能怎麼補救?他與她兩人——本該成為一對互助互信、相親相愛的夫妻……這世事的無常啊……他無言以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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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傻皮!」黃寶雀自床上猛然驚醒,呆愣了一下,連忙爬起身來。

  「你終於醒了。怎麼樣?身子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頭疼嗎?哎呀,你袍子都穿反了,這麼急著去哪裡?給我回來躺好!」何嬤嬤才把正亂著穿衣穿鞋的寶雀拉回床上,外頭鐵大娘便推門進來了,身旁的小鐵正小心翼翼的端著一盅湯藥。

  「寶雀,你可把你嬤嬤嚇死了!幸好你昏倒時小鐵正好在你身邊,及時通知咱們。大夫說你連日操勞,身子正虛,才會一受驚嚇就昏過去,吃帖藥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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