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這樣,你這樣會嚇壞人的……」李沅扯扯他的衣袖。
「你給我閉嘴!病人沒有說話的權利!」笨女人,竟然把自己搞成這樣!
「天爵……」
古天爵太緊張也太心急了,壓根兒沒發現李沅對他已經改了稱呼,只是不耐的挑挑眉。
「還有什麼話說?」她最好不要有事!真快氣死他了!
「對不起……」她頭低低地道歉。「真的對不起……」
她在為過去自己不經意傷害了他及他們的婚姻而道歉,古天爵卻以為她是害怕他因為她生病而生氣所以道歉,因此氣悶的閉上了嘴。
在叫車前往醫院的途中,古天爵自始至終緊緊的抱著她。
她疼得流淚,他看得心疼,從司機的後視鏡看過去,只見古天爵的兩隻大掌不住地撫摸著她的胃及背脊,努力的希望她可以因此好過一些。
第六章
手臂上打著止痛消炎的點滴,躺在白色病床上的李沅看起來蒼白而虛弱,她整個人縮成一團側躺著,睡著的眼角還掛著來不及拭乾的淚珠。
古天爵靜靜的坐在床邊望著她,大大的手掌還被她緊緊握在手中。沒想到她怕打針怕成這樣,像個小女孩似的,非得他用身體環住她,借她一隻手牢牢抓著,她才咬牙閉眼,伸出手臂讓護士替她打上一針,並插上點滴針頭。
當那根細細的針從她雪白的皮膚插進去時,她倒抽了一口冷氣,指尖深深陷進他的掌心裡,連他都感同身受到那股疼痛,更為她纖細敏感又脆弱的模樣心疼不已,但他能做的卻少之又少,除了借給她他的胸膛和手,什麼也不能為她做。
他恨透了這種無力感。
他不敢想像,如果他不在她身邊的那三年,她也像這樣因急性腸胃炎而住進醫院的話,有誰可以借她胸膛和手心?喬剛嗎?或者是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一個男人?想到此,他不禁皺了皺眉。
透過徵信社的長期追蹤,他知道這三年來她不曾有過其他男人,也沒生過什麼大病,這也是他可以一直撐到三年後才來找她的原因,他惡意的想讓她出去受點苦,這樣她才會知道他的好。
只是沒想到,這樣一個纖細的女人卻有副硬脾氣,事業做得有聲有色不說,遇到了大大小小的困難也從來不曾求助於他,要說生氣嗎?不如說他還有點替她驕傲,雖然他從來就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是女強人。
女人,對他而言就如易碎的琉璃,是應該擺在安全的地方好好保護著的,因為她們珍貴、美麗,卻易碎。
而身為男人,就應該有一隻強而有力的羽翼,可以保護好他喜歡的、珍惜的東西,並且提供自己所愛的人最好的生活品質——他就是用這樣的方式、這樣的信念來呵護她。
他哪裡做錯了?
他真的不懂。
一直都不懂。
讓她在溫室裡無憂無慮的活著,不必在外奔波勞苦,不必操煩柴米油鹽,這樣的日子不好嗎?她卻寧可出來闖得頭破血流,就為了掙她的一片天?
還是,她根本就不愛他?一切全都是他的自作多情?
如果真的是這樣,他該如何是好呢?真的放手讓她去,還是無論如何也要把她抓回身邊?
病房門傳來輕輕的敲門聲,門打開了,塗善亞的頭先探了進來,還沒瞧見病床上的李沅,就被古天爵看似孤寂的背影給嚇一跳。
「古……先生,帶給你這麼多麻煩真是不好意思,我想,晚上就由我來照顧老闆吧!」塗善亞客氣有禮的間接下了逐客令。
好不容易將飯店的事告一段落才趕到醫院來,在來病房之前,塗善亞已經先問過醫生關於李沅的病情,得知李沅已吃過藥、打過針,現在要觀察情況,只要在十二個小時之內胃部沒有劇烈絞痛情形,就可以免去開刀的命運。
聞言,古天爵冷冷地掃了她一眼。「她歸誰照顧不是由你來決定,你回去吧!」
被他冷眼一瞪,塗善亞雖然有點害怕,但還是不示弱的挺起了胸膛。「古先生,老闆現在已經不是你的責任,你忘了還有未婚妻在飯店等你嗎?蜜雪兒小姐一直找我們要人,雖然我封鎖了消息,除了那個服務生和我之外沒有人知道你送老闆到醫院來,但蜜雪兒小姐找你找得很急——」
「該怎麼應付客人是你們飯店該做的事。」古天爵打斷她的話,顯然對蜜雪兒三個字毫無興趣。
怎麼會有這樣的男人?「她是你的未婚妻耶!」
「那又如何?」涼涼的一瞥,無關緊要似的一揚眉。
塗善亞看得發傻,想不到對方竟然會是這樣的反應。
「看來你的前妻比未婚妻重要,是嗎?」現在的狀況很詭異,不,是一直很詭異。如果她猜想正確,這個古天爵對老闆定是餘情未了。
古天爵犀利的眸掃到她臉上。「你知道我跟沅兒的關係?」
「這……很奇怪嗎?老闆跟我無話不談。」這男人板起臉孔來真的挺威嚴的,像是古代的帝皇。
「那你就更應該馬上滾回去,不要來打擾我們。」
啥?塗善亞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這男人趕人趕得很順口嘛!好像他是主子,她是丫鬟似的!
「難怪老闆受不了你……」她嘀咕了一句,雖然聲音不大,但古天爵就是聽見了。
「你說什麼?」他瞇起了眼,寒意逼人。
塗善亞吐吐舌。「我哪有說什——」
「有膽子嘀咕,就把膽子拿出來給我說清楚!難不成堂堂六星級飯店的經理,就只會唯唯諾諾的說好聽的話?」
「你——」這個無禮的傢伙!竟敢說她塗善亞沒膽子?「你真想聽?」
「洗耳恭聽。」
「好,既然你這麼愛聽,我就說給你聽。」塗善亞插起腰來,美麗的嬌顏上閃著隱隱的快意與怒火。「你聽好了,你這個男人不只無禮、霸道、粗魯,還傲慢得令人討厭!講話只會用命令句,對什麼事都挑三揀四的……天啊!真是難為老闆了,待在你身邊的日子一定常常鬧胃疼,難怪老闆的胃那麼不好,動不動就痛,像你這樣動不動就愛找麻煩的男人,怎麼可能帶給女人幸福?」
「還有啊,你是怎麼保護自己的女人的?讓她在家裡戰戰兢兢的過日子,一舉一動都得受人指指點點,明知你母親不喜歡她,還把她擺在你母親身邊受你母親欺負,好不容易盼到你回家,也聽不見你的溫言軟語……是啊,你是天,女人就活該是地嗎?任你踐踏在腳底下,連痛都不能喊一聲?
「我說你活該!如果我是老闆的話,不必待上一年半,一個半月我就離家出走了!」
辟哩啪啦一串數落下來,塗善亞當真覺得口乾舌燥得很,但卻是這陣子幾乎被這男人逼瘋以來最爽快的時候,真的太太太……爽快了!
古天爵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從他出生到現在三十一個年頭,還沒有人敢這樣指著他鼻子數落他的不是。
「這些……都是沅兒告訴你的?」他這個丈夫當真失敗成這樣?沅兒真是這樣想的,所以才離開他?該死的!他瞪著她,如果手夠長的話,可能會直接掐上這女人的脖子!
「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一半一半啦!依我這陣子對你的觀察,以上是我的結論。是你自己要聽的喔,不要公報私仇,又跑到飯店找我麻煩……」這個男人的眼神實在太可怕了,塗善亞邊說邊往門邊退。「那個……你既然要照顧老闆就交給你好了,我先走了。」
接著,一閃神,剛剛罵人罵得英明神武的女人己消失在病房裡。
病床上的李沅早被吵醒,卻因為古天爵在場而繼續裝睡,聽見塗善亞對古天爵低吼的那些話,心幽幽一動,眼角悄悄地滑出一行清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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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沅的房子位在內湖金湖路上,獨棟別墅,面湖。
春夏時節,落地窗外楊柳輕拂,湖光山色盡入眼簾;夜晚,蛙嗚蟲叫,宛若山林鄉野,別有一番大隱隱於世的快意非凡。
古天爵送她回家主沒走進屋內,就讓屋外的一片好山好水給吸引住目光,久久移不開視線。
「你住的地方比我所以為的還要美。」照片裡的湖光山色哪比得上親眼目睹、身歷其境的美?連他都要愛上這裡了。
李沅不語,不太情願的領著他進屋,才走兩步路,他的手便環上她的腰,親密得讓她非常不自在。
古天爵卻無視於她的尷尬,舉目環視她住的房子,米白色調搭配上屋內處處種植的點點綠意,讓整間屋子簡單明亮又溫馨,南洋風味十足,落地窗外的湖山與室內融為一體,讓空間穿透而出,單單站在屋內,就可以攬盡美景上樣的設計絕對出自不凡之人。
「想喝什麼?」為了掙開腰間那隻手,李沅不得不假裝自己是個好主人,趕忙藉此遁逃,轉身離開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