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好難吃!說難吃還是客氣,簡直可以用可怕來形容。
原來,他做的蛋糕這麼難吃,她們為了怕他難過,竟然忍耐著吃下,還騙他說好吃,其實根本難以下嚥。
這兩個善良的小傻瓜!
他眼眶一熱,心中瀰漫著難以言喻的感受。感激、憐惜、感動……
芫芫刷完牙,楊嫸芸要她在上床之前先出來跟爸爸說聲晚安。
「爸爸,晚安!」芫芫一出來,立刻撲進他懷裡撒嬌道晚安。
「晚安!」辜宇臣抱緊女兒,低頭在她柔細的發上印下疼愛的一吻。「爸爸愛你!」
這是他第一次開口告訴女兒,他愛她!
是的!他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真的愛她們,他不是不能愛人,他也有豐沛的情感,只是過去從未發掘。
以前他不懂得珍惜她們母女在身邊的日子,是因為他的眼睛被名利蒙蔽,追逐事業高峰的成就感讓他忘了人性基本的需求是什麼,因為眼中只有事業,什麼溫情摯愛都看不見,所以他的心愈來愈冷硬,妄自尊大地以為自己不需要溫暖。
直到他找到一個和他同樣冰冷無情的女人,以為那才是他的終身伴侶,因為她可以和他一起攀上天際,摘下天際最亮的星星,不需要他分神關照。所以他狠心休離妻子,連帶的也將女兒驅逐於生命之外。
等到失去她們之後,他才猛然警覺,自己並不是不需要溫暖,而是過去他一直身處在她們母女給與的溫情之中,卻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以為通往勝利的道路上,一個不會牽絆他的女人才是好伴侶,沒想到兩個冰冷的人在一起,無論如何也擦不出炙熱的火花,這時他漸漸懷念起過去,也才明白自己失去了什麼。
剛開始回頭來找她們母女,他承認那時還不是因為愛,只是習慣讓他不想失去她們,以為只要找回她們,他就能找回失去的溫暖。
然後慢慢花心思與她們相處,在他真正付出關懷之後,他詫異地發現,自己反而得到更多。
「我愛你,女兒。我好愛你和媽媽,知道嗎?」他貼在女兒那宛如小貝殼的耳邊輕聲呢喃,把不好意思對心愛女人說出的愛語,放膽告訴女兒。
第九章
其實嚴格說起來,那個可怕的巧克力蛋糕也不算完全失敗。
因為那個蛋糕,楊嫸芸相信了他對女兒的用心,對他不再抗拒迴避,而他也因為那個蛋糕,明白自己對妻女的愛。一個難以入口的蛋糕,卻拉近了他們之間的距離,怎能說它是失敗的呢?
合上文件,辜宇臣看了下表,時間抓得剛剛好,距離下班還有半個鐘頭。
他心中哼著歌,腳步輕快地走出自己的辦公室,再穿過秘書室去搭電梯。每天這個時候,是他固定下樓看看楊嫸芸的時間,因為這時候她比較有空,可以多陪他聊兩句。
鄧秘書見怪不怪地目送他的身影走出辦公室,知道總裁又要去「巡視」了。
近來總裁不知道是不是發現公司哪裡有問題,天天說要下樓巡視,天知道他是到哪個部門巡視去了?
到了會計部所在的樓層,辜宇臣在樓梯間等她過來。
這是後來他們暗中建立的默契,在不讓其他人發覺的情況下,偷偷在這個幾乎不會有人來的地方會面。
這算不算私會?他好笑地暗忖。
過去曾經名正言順的同屋而居,他沒什麼特別的感覺,現在分手之後,連躲在這種地方會面,都讓他覺得甜蜜愉快。
然而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楊嫸芸出現,會不會是她忘了?還是事情太忙?他索性親自走過去瞧瞧。
來到會計部,裡頭傳來吵雜聲,好像有人正在吵架,他聽到有道熟悉的聲音鎮定地說:「我沒有!我保證我是真的不知情。」
和她平靜溫和的語氣相比,其他人的凶悍簡直像豺狼虎豹,要將她生吞活剝似的。
「你敢說你沒有?我明明把文件交給你了!經理,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把文件交給她了!」這人戲劇化地痛哭起來,一副忠誠可昭日月的模樣。
旁人立刻幫腔:「對啊!我也看見了,是你自己疏忽忘了處理,不要睜眼說瞎話!」
「說不定是不是忘了處理,而是故意不處理呢……」
這樣的隱喻令辜宇臣勃然大怒,他深知嫸芸的為人,負責任的她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這是怎麼回事,鬧成一團像什麼話?」他大步跨進室內,冷冷地盯著眾人,只在楊嫸芸驚慌望著他時,給予溫柔的眼神安撫。
「總裁!」曾玉紅見到他來,神色一斂,恭謹地喊道。
「發生什麼事了?」他以一貫嚴厲的神色質問她。
「總裁,是楊嫸芸發生嚴重失誤,忘了將一份很重要的文件送出去。」曾玉紅秉實報告道。
她知道他們倆關係不簡單,但她可不會因此奉承楊嫸芸。想她可是從老總裁年輕時就跟在他身邊打拼的長老級主管,而且從未犯過大錯,相信就算總裁大怒,也不敢貿然將她辭退。
「你如何敢肯定是她忘了處理?」辜宇臣不用問楊嫸芸也能肯定,這件事絕對有蹊蹺。
當了四年夫妻,他還不瞭解她的性格嗎?四年來每天早餐固定早上八點上桌,即使她生病人不舒服,也從未有一天延遲。而其他清潔沐浴或日用品,更是在全部用完之前就會有新的替換。
連普通家務都如此細心負責的女人,會對公事草率馬虎嗎?
「那是因為……」曾玉紅窒了窒,一會兒才道:「因為其他部屬都說親自把文件交給她了,可見是她疏忽沒辦。」
「你為什麼不認為是其他人說謊的可能性比較大?」
「不可能!」曾玉紅想也不想地否認。「她們都是跟了我好些年的資深部屬,我信得過她們的人格,她們不會說謊。」
一個空降的新人和跟隨她多年的舊部屬,她當然選擇相信舊部屬。更何況那新人——哼!跟總裁關係不清不白,這樣的女人,有什麼資格要她相信?
「經理……」剛才氣焰囂張的幾個女人,這會兒紛紛低下頭,露出慚愧心虛之色,但曾玉紅並沒有看見。
「所以你堅決相信是楊嫸芸怠忽職守?」辜宇臣瞼色鐵青,她沒有經過實證,居然敢這樣胡亂冤枉人!
「經理,算了!楊嫸芸是新進人員,犯錯也是難免,我們趕快想辦法補救就好了,別再追究了。」方才犬吠聽聽,追著楊嫸芸當落水狗打的其中一人開口求情。
她不是良心發現,而是看到總裁親自出面,害怕再追究下去萬一真相被查出,她將難逃被懲處的命運。
「不!我非得把事情弄清楚不可。」曾玉紅斷然拒絕,堅持要查個水落石出。「總裁,就算您偏心向著楊嫸芸,這件事也請您秉公處理!」
這句話引來眾人竊竊私語。原來楊嫸芸和總裁有特殊關係?先前斥責楊嫸芸的那些女人,更是臉色蒼白。
「我偏心楊嫸芸?」辜宇臣極不高興,這是什麼話?
打從楊嫸芸進公司後,他都利用私下時間過來看她,明知道她工作又多又累,也沒堅持替她刪減工作量,何來偏頗之說?
「有些事不方便在這裡提,況且這也不是重點!重點是她拿到工作沒有盡責處理,我要記過懲戒她,希望總裁您別介意。」曾玉紅故意在眾人面前提起,就是為了不讓他有機會否決。
私下暗渡陳倉是一回事,公然護短又是另一回事,她相信總裁會愛惜羽毛,不會為了區區一個情婦,讓自己的名聲染上污點。
「如果她真的犯了錯,你要怎麼處罰她,我都沒有意見,問題是我不認為她真的這麼做。」就和曾玉紅相信部屬一樣,辜宇臣也堅決相信楊嫸芸。
「你……」剛才被眾人聯合誣賴、百口莫辯時,楊嫸芸都很鎮定沒有落淚,然而聽到他如此信任她,她竟克制不住感動,鼻子酸疼眼眶泛紅。
「那這場紛爭注定無解了,因為現在變成各說各話,在上位者的立場又不夠公正,事情真相怎麼可能查得出來?」曾玉紅膽大包天,暗指辜宇臣立場不公正。
楊嫸芸不願辜宇臣為了她,讓自己的聲名受損,所以幾乎想認了這莫須有的罪名,這時一道小小的聲音傳來:「對不起,經理……我有話想說。」
大家轉過頭,只見—名內向的女職員怯生生地舉手說道。
「周小娟,有什麼話你儘管說。」曾玉紅點頭允許她說話。
「其實,我知道事情的真相。」此言一出,在場有好幾個人變了瞼色。
「你知道什麼?快說出來!」辜宇臣立即命令。
「是的!昨天午休前,我突然肚子痛,所以急忙跑去上廁所,到了洗手間,正巧聽到有人在裡頭商量要陷害楊嫸芸。她們說……」她畏怯地看了眼那些臉色灰敗的女人,繼續說:「她們說要偷藏楊嫸芸的重要文件,讓她被經理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