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弄點東西……嗯,我泡牛奶給你喝。」見他遲遲不開口,氣氛又陷入沉默,於是她只好說些話來打破僵局。
話一出口,宏曄馬上就訝異地開口:「你為什麼要泡牛奶?」
她差點笑出來。原來宏曄還是這麼單純,這麼簡單就上勾。「因為泡咖啡或泡茶都會讓你晚上睡不著覺,泡牛奶比較能幫你安定心神。」
他再度懷疑。「你不喝牛奶,所以娜娜從不買牛奶的,因此這裡絕不會有牛奶或奶粉之類的。那,請問奶粉是從哪裡來的?」
「人總是會變的。」她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不敢告訴他這是之前邑曦為她買的。
他不明白地抓亂了頭髮,愈來愈搞不懂她的善變。
她痛恨牛奶,現在卻愛喝牛奶;她從不勉強自己改變和人相處的氣氛,但剛剛就在他還在想要怎麼開口時,她卻破天荒地找了個話題來打破僵局;她以前從不會在意什麼東西對自己或別人的身體好不好,但現在卻為了怕他睡不著而要泡牛奶給他喝。
一個人怎麼能在短時間之內改變這麼多?
更該死的是,這改變大到讓他覺得陌生的她,居然變得更吸引他……真他媽的見鬼了!
「你知道我來找你幹什麼嗎?」他歎口氣,決定不再多想,直接切入正題。
她搖頭。
「你收到喜帖了嗎?」他不意外地看到她驚訝的表情。
今天他在辦公室裡聽到這八卦消息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小樓。他怕她會想不開,會做出什麼傻事,或是又把自己封閉起來。
就因為放心不下,所以儘管他不停地罵自己是笨蛋、是孬種,但他還是傻傻的跑上十二樓等她。直到那時,他才發現原來自己是「守護型」的……不管怎麼樣,只要她沒事,他就心滿意足了。真是悲哀。
「……我沒拆。」她半天才吐出這句話。
「這樣逃避不是辦法,你逃避我也就算了,連這件事你都要逃避?」
「宏曄,對不起。」聽他提起,她鼓起勇氣向他說明一切。「對不起……你別打斷我,先聽我講完。那天,還有之前……我都是一副完全沒察覺到你的感情的樣子,但實際上不是這樣的。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只是因為我不想失去你,所以才假裝不知道……
「我一直都很自私,一直都想將自己隱藏起來。但從現在開始,我希望對自己誠實,也能對身邊的所有人誠實。請你原諒我。」
她低著頭,不敢看他的表情,等著他的答覆。
大半天後,她聽見一聲長氣吁出,他苦笑著開口:「至少你還在乎我,因為重視我,所以才不想失去我。作為一個朋友,這就夠了……」
多日來從沒有過的輕鬆感,填滿她的胸口。
她不知道該怎麼感謝宏曄,竟能夠原諒像她這樣自私的朋友。
「謝謝……」
他心中一陣苦澀。這麼多年來,他還是第一次覺得自己和她這麼的貼近,而不是隔著那層毛玻璃,隱隱約約看得到,卻又無法碰觸到。
「所以,你現在打算怎麼辦?那張紅色炸彈你不用拆也該知道,王邑曦要和宮大小姐結婚了,你怎麼辦?」
「我不知道。」
「小樓!」他強將她偏過去的身子轉回來。「他都已經做得這麼明顯了,完全不再見你,又一聲不吭地丟了張喜帖給你,這樣你還不懂嗎?他根本不愛你!不要再等他了,他不會再回來了!」
她知道,她又不是笨蛋,怎麼會不知道這種情況所代表的意思是什麼。但是,就因為他一直都沒有出現,就因為她一直都沒有見到他,所以她不願相信。以前曾犯過的錯誤,她不想再犯。
所以,這次在沒有見到他、沒有聽到他親口告訴她的情況下,她絕不妄下定論。不論結果是好是壞,至少,她這次要沒有遺憾。
「宏曄,你不懂。在沒有聽到他親日對我說以前,我絕不放棄。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了,就算只有我自己一個人,我也要拿出勇氣走下去。更何況,有你陪在我身邊。」她堅定地說著,美麗的眼眸散放著光芒,幾乎讓他無法正視。
「小樓……」他還想說些什麼勸她時,門鈐突然響了起來。
「這麼晚了會是誰……」巫樓滌志下心不安地去開門。
會是他嗎?會是他嗎?他來向她解釋,或者是……
「嗨。」陌生卻又有點熟悉的臉孔,讓她愣了一下。
「好久不見,巫小姐。看到我這麼驚訝嗎?」來人看到反應不過來的她,起了逗弄的心情。
「小樓,是誰……」宏曄探頭過來,也愣了一下。「王邑……朝!」他怎麼會來這裡?
「你……有口信帶給我嗎?還是,只是單純受王膺狄之托,來確定我和王邑曦已無任何關係?」巫樓滌開了口,全是公事公辦的口氣。
「巫小姐,現在是私人時間,你大可不必像在上班時那樣氣勢凌人,我又不會吃了你。」不過他也不由得佩服,他可是特地挑了喜帖到達的當天深夜前來,就是看準這種時候的訪客應該會讓對方亂了心神,但她卻完全不受影響,還很理智地想到他究竟站在哪一方的可能性,實在是不簡單。
「我就廢話少說。我來這裡的目的,和我們家老爺子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和邑曦雖然是堂兄弟,但他就像是我親弟弟一樣。」
「所以,你是有口信要帶給我?」她的語氣略顯急切,期待對方能給她一個安心的答案。
「抱歉,你又猜錯了。我剛剛在門外不小心聽到了一些話……你說,你想聽他親口說?」
「……是的。」
「那就恭喜你們兩位心意相通了。」王邑朝微笑,向她伸出手。
「我來,並不是當信差,而是來引領你前進的帶路人。」
☆☆☆☆☆☆☆☆☆☆ ☆☆☆☆☆☆☆☆☆☆
劫獄。
王邑朝是這麼說的。
紀宏曄撫著疼痛的額頭,小心翼翼地跟著前方的一男一女,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麼會牽扯上這種麻煩。
帶路人?哼,王邑朝說得很好聽也很簡單,結果是,他話根本還沒講完!王邑曦現在被囚禁在戒備森嚴的王宅宮殿中,據說還得突破重重警衛的包圍。光憑他們三個人哪辦得到啊?又不是在演什麼動作片。
但他還是來了。沒辦法,因為小樓堅決要來,為了怕小樓自己一個人會有什麼危險,於是他也就不放心的跟來了。
一行人停在王家別墅前,靜默了許久。
「……喂,帶路的,」紀宏曄打破沉默,一派悠閒地像是在等著看笑話。「地方是到了,但我們要怎麼進去?」
「走大門?」巫樓滌不抱希望的隨口問問。
「……不好意思,因為我之前曾有一次幫邑曦逃獄的不良紀錄,所以現在被王老爺子列為拒絕往來戶,大門應該行不通。」王邑朝聳肩。
「那你之前說什麼大話啊?!」紀宏曄受不了地想往回走。
「但是……就如大家所知,城堡裡總是有條密道什麼的。」一句話扯住紀宏曄的腳步。
拜託!這裡又不是真的城堡。「那你還呆站在這兒幹嘛?不知道時間很寶貴嗎?」
「這話請你見到邑曦時再告訴他。」他的時間也很寶貴啊。要不是為了邑曦,打死他也不會蹚這種渾水!
「兩位吵完了嗎?吵完了麻煩告訴我密道在哪,兩位就請自便,不打擾了。」巫樓滌冷冷地開口,瞬間將緊繃的氣氛拉回來。
「我想……應該是這裡。」王邑朝走到距別墅不遠處的小樹林旁,從草叢中找到一個老舊、通往地底下的入口。「我和邑曦小時候有陣子常到這裡面來玩,但是這裡的通道很多,我也沒有把握哪條路會通到哪裡。如何?要打道回府的話現在還來得及喔。」
紀宏曄皺著眉彎身察看。這裡真的是古堡嗎?連密道都這麼古老又黑暗,活像是走進去就一輩子別想出來一樣……
正在猶豫,巫樓滌卻已拉開鐵欄,逕自走了進去。
王邑朝露出笑,也跟著進去,只剩紀宏曄一個人傻眼地站在外面。
小樓……會不會大勇敢了一點啊……嗚嗚。
「等等我啊!」
手忙腳亂追進去的紀宏曄,並沒有發現藏身在樹旁的一個身影,也跟著閃身進了密道。
☆☆☆☆☆☆☆☆☆☆ ☆☆☆☆☆☆☆☆☆☆
她無暇思考,只能不斷地走下去。
她知道王邑朝其實也不大清楚路線,所以她只能憑著感覺繼續向前進。畢竟,她前世曾是女巫,她相信自己有這份能力可以找到正確的路線的。
這時,她的戒指奇跡似的在這暗不見底的通道中緩緩綻放出了光芒,像是在引導她一般,也讓其它的人不致和她走散。
「總有一天,一定會在一起的……」
她緊握著戒指,重新燃起希望的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