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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湛露

  不過她還是不能理解,一輩子要面對的人,知道母親卻不能相認,真的不會痛苦嗎?秘密如果壓抑得太深,那是一種難熬的苦刑,如果換作是她自己,絕對無法獨自支撐幾十年。雪姨究竟是怎樣熬過那漫長的幾千個日日夜夜?

  「千曉,我正要和妳商量一件事呢。」雪姨將她拉到一面牆旁邊,「妳看,我們兩間店打通合成一間怎麼樣?」

  「合成一問?」

  「是啊,」雪姨很為自己的想法興奮,「我這裡的生意越來越好,客人很多,總要坐著等。如果我們把這面牆打通,讓客人在等待的空檔邊喝咖啡、吃點心,那不是很好?而在妳店裡消費的客人也可以到我這邊做頭髮,享受優惠價。」

  「不錯的主意呢。」千曉點頭,身後卻傳來蘇沐晨的笑聲。

  「雪姨居然把主意打到自己人頭上,千曉,妳不會真的答應吧?」

  雪姨急忙將千曉拉到自己身邊,「沐晨,你別想挑撥離間啊,這是千曉和我的生意,是我們女人自己的事,你別在這裡閒逛,快點,好幾個客人指名要你剪頭髮。」

  「我現在是千曉的顧問律師,當然要多為她打算,以防小人陷害嘍。」蘇沐晨脫下西裝,就在走過千曉身邊的時候,他忽然低聲說了三個字,「不要說。」

  千曉怔了一下,只和他的目光對視一眼,旋即分開。

  他看出她的心思,知道她來這裡是想勸雪姨與他將這個心結打開。

  中午時,念情姊打電話找沐晨,恰巧他下樓去買飲料,所以她在辦公室裡替他接了電話,這才知道念情姊有意讓沐晨接手方氏。

  其實,沐晨是否接掌方氏並不重要,那麼多的董事、那麼多方家親戚,他們真的可以容忍一個私生子坐鎮方氏集團嗎?不可能的。

  而沐晨也將這事看成是念情姊異想天開的念頭,沒有放在心裡。但她卻敏銳地感覺到,他拒絕不僅僅是因為不喜歡這個工作,主要還是顧慮著雪姨的感受。

  雪姨對沐晨父親的厭惡從沒有表露在言談之中,但是每個眼神都說明她對當初那段感情的痛惡。為什麼相愛的人在反目成仇後,可以如此的絕情?即使死去都不能挽回當初感動內心的那片柔情?

  「雪姨,我們來研究一下怎麼裝修店面,好不好?」千曉也拉著雪姨熱烈地討論起兩間店合併的事宜。

  她們聊了好長一段時間,越聊越覺得這個構想實在不錯,不知不覺都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兩位美女,妳們肚子不餓嗎?」蘇沐晨過來抗議。「我今天已經付出一天的勞力,要休息啊。」

  「是啊,都這麼晚了。」雪姨看表也嚇了一跳,「這樣,你們先回家煮飯,我收拾一下就回去。」

  「不要,」蘇沐晨抗議,「最近總是千曉做晚飯,也該讓妳動一動,否則小心老了變肥婆,我們幫妳收拾,妳先回去煮飯。」

  「還沒娶媳婦就先忘了小阿姨啊?」雪姨在他的鼻子上刮了一下,才回家做飯去。

  蘇沐晨等店裡其他員工相繼離開之後,鎖好店門。

  「你會不會怪我?」千曉輕聲地問:「如果不是你及時阻攔,我可能真的會說出來。」

  「當然不會。」他摟住她的肩膀,望著她。「不過,那會給我們增加很多無謂的煩惱。這世上有些秘密應該是永遠守住的。」

  「為什麼?」她追問。

  他微微一笑,「因為妳永遠不可能是對方,永遠不知道對方之所以保守這個秘密的真正原因。既然如此,就應該尊重對方的決定,而不是以妳的評判去要求對方公佈謎底。」

  「我不懂。人與人之間為什麼要有這麼多的心結?」她搖搖頭,「為什麼不能把心裡所想的全部說出來?」

  「妳不懂嗎?」他反問:「妳確定妳沒有秘密想隱瞞,想永遠不告訴什麼人的時候嗎?」

  怎麼會沒有?千曉望著他如星燦亮的眸子,依稀記得許多年前,在雲染第一次見到他時的感覺。從那時起,她有了屬於自己的秘密。此後的好多年,她都以為自己會守著這個秘密過完一生。

  「總會有許多事情是我們不知道的,想不明白的。既然如此,那就不要費心去想,如果上天要我們知道答案,那我們就一定會知道的。」

  「沐晨,」她的嘴唇翕張了幾下,囁嚅著,「有件事,我想向你坦白。」

  「什麼事?」

  「那個在MSN上一直和你說話、煩你的人,其實是……我。」

  沒有聽到任何回復,良久,還是一片寧靜,低著頭的千曉終於忍不住抬起頭,撞到的卻是他翹起的嘴角。

  他擰了擰她的臉,「傻孩子,這件事讓妳難受很久嗎?其實我早就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時候?」她非常震驚。

  「從妳一開始說話的口氣,我就猜到是妳了。」他笑道:「除了妳,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像妳那樣戰戰兢兢地和我說話,總像是小心翼翼地遮掩著什麼。前兩天念情來找我,無意間也說漏了嘴。她問我現在和妳在網上是不是還有聯繫,我就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

  她張大眼睛,尷尬讓她很氣憤,揮起拳頭重重地捶在他的肩膀上。「好啊,你明知道是我,還逗我玩。」

  「所以我說,有些秘密是不應該揭穿的。」他笑得含蓄,惹得千曉忍不住又捶了他一下。

  「沐晨,你真的認為情人之間不應該互相坦白嗎?」

  蘇沐晨又笑道:「妳還在為中午的事情耿耿於懷?好啦,我告訴妳,婉蘇和我一直都是普通朋友,最近她委託我辦點私事,今天中午妳所看到的,其實只是一齣戲。」

  「一齣戲?」千曉的話音剛落,蘇沐晨的神情驟然緊張肅穆,將她一把拉到自己的身後,差點讓她摔倒。「怎麼了?」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眼前一花,不知從哪裡出現一道人影擋在他們面前。

  「你是誰?」蘇沐晨的聲音依舊平靜,但是千曉卻在站定後驚恐地發現,那個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手裡拿著一把亮晃晃的刀子。

  「蘇律師是嗎?」那人嗓音嘎啞,不知道是不是故意掩飾本來的音色。

  「是的。」這兩個字一出,千曉就看到那人的嘴角勾起,手中的刀驟然刺了過來,她本能地撲上去擋在蘇沐晨身前,冰冷的刀尖刺穿她的衣服,在她的肌膚上逼出一片雞皮疙瘩。

  她抱緊蘇沐晨的雙臂,一心只想將他拉離危險,其他的什麼也顧不得。就在此時,那把刀突然從她的衣服中拔出。她困惑的片刻,蘇沐晨反將她的手腕箝住,將她再度拽到身後。

  那人等的就是這一刻,刀再次刺向蘇沐晨的身體。

  千曉只覺得他全身的肌肉在一瞬間僵硬,接著就是刺耳的槍聲響起,雜沓的腳步聲撲向他們。

  「我送你們去醫院!」男人聲音低沉充滿霸氣,滿是命令似的口氣。

  蘇沐晨皺著眉,看了那人一眼。「我早就應該知道,幫黑道辦事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我得到消息的時候晚了,是我的疏忽。」那人向遠處招手,不知道在向誰下命令,「把車開過來!」

  他反身抱住千曉的腰,焦慮地問:「千曉,妳怎麼樣?」

  「我、我還好。」她覺得手掌濕漉漉的,藉著月色檢視,不由得驚住,鮮血已經流滿掌心。但是她卻沒有感覺到劇烈的疼痛。這血,不是她的?

  蘇沐晨氣息微弱地說:「妳沒事就好。」在她還怔忡的時舉「他的身子一軟,倒在她懷裡。

  千曉全身顫抖,懷抱著他無力的身體:心頭充滿瘋狂地驚喊。不,不要這麼殘忍!讓我剛剛得到他,就又要失去他!

  但是驚恐讓她叫不出聲來。她的全身僵硬,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完全凝固。只有他的血,是如此真切的溫熱,從裡至外將她熊熊燃燒。

  不要,不能!她絕不能,絕不能失去他!

  尾聲

  蘇沐晨的手術已經進行了十個小時。當雪姨面無血色地跑進醫院,只看到千曉呆呆地站在手術室外,面如死灰。

  「沐晨怎麼樣了?」雪姨看到她的臉色,以為兒子已到了絕境。

  「還在動手術,但是血庫的存血不多。我的血型和他的又不合。」她喃喃地說著,機械式得像個木頭娃娃。

  雪姨用力握住她的手,「放心,有我在。」她跑去找護士,「我和裡面那個病人的血型是一樣的。」

  護士問她,「病人的情況很危險,肺葉被刺穿,妳和他是什麼關係?」

  「我是他母親。」她不假思索的回答讓千曉又震了一下。

  雪姨沒有和她多說話,準備跟護士去檢驗血型,好輸血。……

  這時明千藏和方念情也相繼趕到,來不及和千曉多說。

  醫生已經走出來問:「誰是病人的家屬?」

  所有人都圍了上去。

  他鄭重嚴肅地宣佈,「病人的手術還在進行中,需要大量的血液。他的血型是RH陰性AB型,你們最好趕緊問一下他的親人中有多少人是這種血型,光靠一個人輸血量是不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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