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茜妮看著巖壁上湍急的飛瀑,一隻不知名的五彩鳥類在上面愉快的嬉戲著,她暗歎聲,其實這個原始森林的風景真的很美,只是她無心欣賞。
總括來說,行程至今,這段日子是相當沉悶的,他們甚至都還沒有踏上兩岸的陸地,在夜深人靜時,她還曾有過愚蠢的想法,認為可能是她的服裝及鞋子都不適合上陸地,所以鄭丕文才遲遲沒有要大家上岸。
不過,這是她的想法,和他相處的每個人根本都猜不透他心裡是怎麼想,在船上,她和大家的交談也很少,因為鄭丕文都緊跟在她身旁,她甚至沒有單獨一人和船上三人相處的機會。
有時晚上輪到他守夜,他也是要她跟在他身邊,無措的看著滿天星斗,就算她被晚上起來活動的蛇類咻咻聲或豹虎的吼叫聲嚇得全身發抖、淚流滿面,他也只是坐在她身旁沒有一絲撫慰,僅是以那張冷漠的俊臉相對……
瞟了陷入沉思的馮茜妮一眼,鄭丕文面無表情的將目光走在右岸攀附在大樹上的幾朵蘭花。
看著在陽光照耀下,花朵上那幾滴發亮的露珠,他的心不由得一沉,那幾朵沉靜的蘭花像極了身旁的淚人兒馮茜妮,不僅令人憐惜也令人動心……
這段時間來,他雖然努力克制自己對她日漸增長的愛憐,也努力以苛刻的話語對她冷嘲熱諷,但她的反應永遠只是以那雙無辜純淨的淚眼相對,有時他會怒火凝熾,大聲的咆哮她幾句;有時卻也覺得自己殘忍,只是沉默的背過身……
這樣糾纏的心緒令他喜怒無常,令他更加怨恨上天的有意捉弄,他要等到什麼時候?她的記憶一日未甦醒,她就永遠不明白他對她的怒意是為何,還有古代的出入口,究竟在哪裡
考爾特懷抱著廖櫻雯坐在馮茜妮右側,湛藍的眼眸雖在兩岸的美景問來回,但眼光仍會不由自主的瞟向楚楚可憐的她。
他根本沒有機會接近她,然而,一顆心還是無可救藥的懸掛在她身上,廖櫻雯或許也感受到他逐漸脫軌的心,所以不時如影隨形的緊跟著他,就跟鄭丕文緊盯著馮茜妮的行動一致。
一旁站在甲板上的林於屏則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對這段時間來的生活也充滿無力感,這艘船本身就不大,他這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卻只能天天看著眼前兩對愁眉苦臉的男女。
他回過身走到鄭丕文旁邊坐下,「再過兩個多星期,我們就要結束這段行程,可是至今我們都還沒上過岸,我也只能在船上以照相機拍攝一些動、植物的照片,我在想我們是不是……」
鄭丕文膘了他一眼,看著前面半圓形的岸邊,「就在前面的岸頭上岸吧。」
聞言,一旁的廖櫻雯忍不住出聲,並拉著考爾特站起身,「終於可以上岸嘍!不然我都快憋出病來了。」
考爾特瞅了沉默不語的馮茜妮一眼,「可她呢?」
鄭丕文睨她一眼,「當然是一起上岸。」
考爾特拉拉廖櫻雯的手,體貼的設想,「看她這兩個星期來的穿著,肯定沒有褲裝及適當的鞋子,你就借她一套,否則她怎麼上岸?」
「這……」她麗顏一沉,噘著嘴道:「別人都沒說話,你幹麼那麼注意她?」
「櫻雯,你就借她吧,否則她腳下都是涼鞋、高跟鞋,這一入森林,有的泥地鬆軟,或是踩到蛇類都很危險。」林於屏趕忙勸說。
廖櫻雯不以為然的瞟了眼仍呆坐在甲板的馮茜妮,「當事人吭都不吭一聲,我怎麼帶她去換衣服和鞋子?」
鄭丕文走到馮茜妮的面前站定,凝睇她那雙迷濛的眼眸,他發覺她根本沒有將剛剛的一席話聽進去,仍陷在自己的思緒中。
「你和櫻雯去換個衣服,當然,若是你想穿這件鵝黃色洋裝和高跟鞋入森林,我也不介意!」
他冷凝的聲音將她自沉思中喚醒過來.只是空幽的眸光顯示她顯然沒有聽懂他的話,仍愣愣的瞅視著他。
「呃——茜妮,我們要上岸,櫻雯要將她的衣服借給你,你趕快去換。」考爾特貼心的再說一遍。
馮茜妮明白的點點頭,朝廖櫻雯感激一笑,「謝謝你。」
「沒有時間說客套話了,我們要上岸,每個人將自己的基本裝備背著。」鄭丕文冷冷的交代。
廖櫻雯趕忙拉著馮茜妮進艙房去更衣。
感覺得出來櫻雯並不喜歡自己,可是又不明白為什麼,再加上她又是此行中自己惟一的女伴,於是馮茜妮便走到她身後輕聲的問:「櫻雯,你……不喜歡我是不是?」
廖櫻雯頭也沒回的從行李箱抽出一套卡其色的長袖衣褲給她,即走到牆角邊,蓋背包,「快穿上吧,丕文最近態度很奇怪,我們動作還是快一點。」
「櫻雯——」她難過的紅了眼眶,好不容易有單獨和隊員相處的機會,櫻雯的表現卻不友善。
哽咽著酸澀,馮茜妮默默的將衣服換上,一回身,廖櫻雯又將一雙野戰皮鞋遞給她,她低聲說道:「謝謝!」才將鞋子穿上,沉默的著著廖櫻雯將準備上岸的一隻背包背向身後,另一手還拿了考爾特的背包。
第4章(2)
廖櫻雯上下打量她一會兒,見她又是淚眼汪汪的臉蛋,不禁翻翻白眼,那張中國娃娃的臉孔上的漠然不由得浮上一抹憐憫。
廖櫻雯從桌上再拿了一個水壺,低下身子裝了大桶子內的飲用水後,再從行李箱裡多抽出兩套衣褲連同水壺塞進背包後,直起身,「這一上岸時間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一星期,我多幫你帶壺水及衣服,等會兒再塞些乾糧,你餓了、渴了就找我,知不知道?」
「櫻雯——」馮茜妮感激涕零的注視著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順順及耳的短髮,「其實我和丁蓉也是好朋友,只是我實在搞不懂她怎麼會要你這個軟腳蝦兼愛哭鬼來探險……」她頓了一下繼續道:「其實我也不是討厭你,只是你長得太惹人憐愛了,考爾特見下你後就像失了魂似的,雙眼也老是在你身上游移。」
「我、我一點也不知道……」馮茜妮吞吞吐吐的直搖頭。
「我曉得,就是這樣我才不能怪你,畢竟又不是你勾引他,何況……」廖櫻雯好奇的凝視著她,「你和丕文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他怎麼對你那樣——不可理喻?」
「我……」
「我說過了那是我和她之間的事,你不需要過問!」
交談的兩人都沒有注意到鄭丕文已經站立在半掩的艙房門口。
廖櫻雯錯愕一下,趕忙低頭。
馮茜妮直視著他,或許是習慣了他的冰冷,自己雖然仍常淚眼盈眶,但也發覺自己不再害怕這張俊美卻冷峻的容顏了。
「出發了!」鄭丕文丟下這句話後就轉身離開。
見廖櫻雯趕忙跟著出去,馮茜妮吁了一口氣,也跟了上去。
出了艙房,她才知道船已經在岸邊靠岸,林於屏和考爾特也已上了岸,看著鄭丕文俐落的在搖擺的船身上,輕易的拉著岸邊大樹所垂下的籐蔓登岸,她的心不由得又一沉。
眼見將背包扔給岸上的考爾特的廖櫻雯也是輕輕鬆鬆的上了岸後,她仍呆立在甲板上手足無措。
「下來,難道你要一個人留在船上?」鄭丕文口氣冰冷。
「我——」她低頭看了腳底那雙過大的野戰皮鞋,這鞋子又重又厚也不合腳,萬一不小心,她可能會跌入溪中……
「我上去拉她下來。」考爾特自告奮勇的就要跳上船。
但鄭丕文的聲音再次響起,「探險隊裡不需要一個要人扶持的隊員,既然她下不來那就待在船上。」
「這……可是我們這一走不是只有幾小時……」考爾特不乎的提醒他。
「是啊,而且這森林裡除了野獸外,可能還有一些野蠻的印第安人,若是讓他們發現了茜妮……」林於屏不安的勸說著。
「丕文,她是第一次參加。」看著馮茜妮一臉無助的模樣,連廖櫻雯都忍不住說話了。
鄭丕文冷冷的脫規眾人一眼,「我的探險隊每一個人都必須是獨立的,既然她沒辦法照顧好自己。那待在船上還比較安全,」他嘲諷一笑,「當然晚上要記得打燈,否則水蛇或樹上的大蟒蛇溜上船就糟_『,不過那個燈可能也會招來殘暴的印第安人,看到你這美人,不是抓回去當老婆就是獻給他們信仰的神,也可能是開膛剖腹,或是剝了頭皮做貢物。」
聞言,馮茜妮倒抽了一口涼氣,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一股噁心快速直湧而上,她虛弱的扶住船板跪坐下來,船身因她這突來的重量也跟著輕微搖擺起來。
「丕文,你為什麼要說這麼恐怖的話來嚇她?她只是個小女孩!」林於屏難得面露怒意。
「林教授,你知道我說的是真話,何況,這個森林裡也確實有印第安人,而且不是曾人文明世界的印第安人,如果我們『有幸』碰面,極有可能讓他們以那種野蠻的方式招待我們!」他雙手環胸,冷言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