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司徒熽臣竟然——連沁忽然轉過身看著范在安,眼底淚光閃動。司徒熵臣這一個小小的舉動,終於徹底瓦解了連沁的恨。
「他……」連沁圓瞠著眼,淚頓時滾落下來。她趕緊摀住嘴,才不讓自己哭出聲。
她以為……以為當時司徒熽臣是嫌惡她做的飯才會掃掉的,沒想到他竟然在她離開後,又珍惜地把她的愛心早餐撿起來吃!
他是這麼昂藏、高高在上,但對她卻始終低著身段,只求默默付出,從不求回報。他是這麼地珍惜她,怎麼可能會害她、騙她呢?
現在回想起來,董正國當時對她所說的話裡簡直漏洞百出。如果真如他所言,司徒熽臣救她只是為了取得她的信任,那司徒熽臣為什麼五年來從未找過她,或讓她替他做過任何事呢?卻反而在暗處無止境地對她付出?
事實真相此時已經非常明顯了,誰對誰非更是清楚。
她真傻,怎麼會蒙蔽了心智,去信了董正國那個小人的話呢?
「連小姐,你能不能看在老闆這麼愛你的分上,別再恨他了7」
「等一下!你說他愛我?他不是愛吳佳珊嗎?」連沁輕顫未平的心,此刻又因范在安的一句話而狂顫起來。
「怎麼連你也會有這種誤會?老闆他確確實實是愛了你五年。」范在安不禁失笑。
連沁踉蹌地退了兩步,背抵著柱子,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原來司徒熽臣愛的人是她!原來在司徒熽臣心中,那個他早已深愛卻不自覺的人,竟然就是她!
「連小姐,我不求你能跟我回去,但我希望你能不再恨老闆。如果你不恨他了,請你說一聲,好讓我回去轉告他,讓他別再意志消沉下去了。」
不!她不要別人的轉告,她要親自去對他說。
「馬上替我訂最快的飛機回新加坡,這些話,我要親口對他說。」說完,連沁急急地奔回房收拾行李。
等連沁回了房,范在安不禁興奮地大喊:「賓果!計劃圓滿成功!」
又回到了新加坡,連沁的心是期待的、懺悔的、彷徨的。
她曾經對司徒熽臣那麼的不信任,現在她回來找他,他還會原諒她嗎?
她鼓起勇氣走進道合館,整座中國建築冷冷清清的,彷彿知道主人生病了,因而失去了生氣。
她慢慢地走進司徒熽臣的房間,看見她為他所改變的室內佈置,他還保留著,她心底就湧起一股感動,再看到司徒熽臣憔悴地躺在床上,她的心都揪了起來。
她忍住淚,伏在他的床邊,輕聲地喚著他:「熽臣,是我,我回來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好嗎?」
司徒熽臣有氣無力地緩緩睜開了眼,一見是連沁,立即想起身,但昨晚一場高燒再加上營養不良,讓他此刻全身無力。
他緊緊地抓著她的手,急急地問道:「連沁?真的是你嗎?我是在做夢嗎?」
「不是夢,真的是我,我回來了。」看他病得這麼重,連沁難受得眼淚直流。
他看不到連沁眼底的恨,突然心慌了,害怕這又是一場夢,因為連沁不可能原諒他的,可是她溫熱的手,卻是那麼的活生生。
「熽臣……」連沁將他的手貼在自己頰上,淚濡濕了他的手掌。
真的是她?!可是連沁怎麼可能回來呢?她在峇裡島玩得好好的,回來做什麼,難道她不怕他再傷害她嗎?
不行,就算她不怕,他也要把她趕走,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在無意中又傷害了她,他不要她一看見他,就想到五年前的事。
於是司徒熽臣一把推開她,冷著臉道:「你回來做什麼?滾!別忘了我是毀了你一生的仇人。」
「你不是——」連沁又靠回他身邊,緊緊抓住他的手,任他怎麼掙脫,固執的她就是不肯放開。
「我是!滾!否則,待會兒我就再把你賣了!」司徒熽臣揚言恫嚇著。
「不!你不會,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熽臣,所有真相我都知道了,范在安全都告訴我了。」連沁淚眼裡滿是堅定的信任,「熽臣,你真傻,為什麼要把所有責任都往身上攬呢?難道你希望我恨你嗎?」
司徒熽臣無言。他看著她,心裡有說不出的苦。
他當然不希望她恨他,但如果恨可以支持著地活下去,不再自憐自艾地消沉,那麼他寧願讓她恨。
「熽臣,我不懂,為什麼你明明關心我,卻又要對我冷淡呢?難道你不明白,我……我需要你嗎?」連沁噙著淚,大膽地說出心裡話:「從以前到現在,我的生命無時無刻都需要你,難道你不知道嗎?」
「我……」看著她滿臉的淚水,聽她真誠的告白,司徒熽臣心悸了,他患得患失地問道:「你……你真的不恨我?」
連沁撲向他,安心地枕在他的胸膛上,「你這個傻瓜,說穿了,我根本沒理由恨你,反而還要謝謝你。我不知道這些年你是這麼的照顧我、關心我、珍惜我,還幫我走出五年前的陰霾,讓我活得這麼地快樂,我……我已經無法報答你了,怎麼還會恨你?」
有了連沁的保證,司徒熽臣才安下心,放下了壓在心頭那塊自責的巨石,此刻無力的他想扯出一個開心的笑,但卻很難。
他抬起手,輕輕地攏著她如絲般的秀髮,歎道:「你不恨我,但我還是要向你說聲對不起,當年要不是我太躁進,急著想把家族的黑道色彩漂白,你也不會吃這麼多的苦。」
「這不關你的事,如果當初換成是我,我也會這麼做的。」
「你說的是真的嗎?」能被瞭解的感動,令司徒熽臣喉問一硬,眼眶發熱。
連沁點點頭,「可是你都不解釋,害我糊里糊塗地恨你,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難道你希望我恨你,然後離開你嗎?」連沁喝斥著。
「不要!」他更緊抓著她的手,「我多怕你會恨我,所以明明很想將你留在身邊,卻怕你發現事實而恨我,我……」這幾年間,內心的矛盾與掙扎,真是不足為外人道。
「可是你不說,怎麼知道我是不明理的人呢?你早該告訴我的。」
「對不起,我……」
「別說了。現在誤會都說清楚了,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等她回去向鳳姐表明一切,再走過那段由火炭路和鞭刑所結合而成的「地獄路」後,她就立刻回來和他相守。為了他,就算過完「地獄路」會要去她半條命,她也心甘情願。
司徒熽臣點點頭,「連沁,你可知道這段日子我是多麼多麼想你,想得我心都痛了。」
「我也是。」她靠在他溫暖的胸前,滿足地吁了一口氣。
「真希望一輩子都不要和你分開。」他撫著她的臉,深情地說道。
「我也希望能一輩子幫你煮好吃的菜。」連沁忽然嬌羞地低下頭。
「你你說願意一輩子為我煮菜,你可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司徒熽臣一顆心提得老高。
連沁含羞地點點頭。
「可是,你不是愛董正國嗎?」他很難相信十多年的感情說放就放。他原本打算用一輩子來等,等連沁心底不再有董正國後,再接受他。
「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我發現當年我對董正國根本不是愛,而是依賴,也許是因為他從小特別照顧我,又會替我做孤兒院裡的工作,所以什麼都不會做的我特別依賴他,但和他在一起我卻從來沒有心動的感覺,也不會因為他的悲喜而悲喜,可是我對你——」她頓了一下,「才短短幾天,因為你,我嘗盡了人生的大悲大喜,心情起起落落的。」
「你……」他不敢問她,這是否就是等於她愛他?於是他隨便問道:「你說你什麼都不會做,可是你卻燒得一手好菜呀!」
「那是後來被逼的。自己一個人在外,老是當個『老外』也不是辦法,所以後來工作之餘,我就會研究廚藝還有室內設計。」說完,她還得意地看看房間四周。
「然後,就成了『沁姐』?」他接了她的話。
「你笑話我!」連沁喧斥道,兩人都同時想起那一幕。
「我沒有笑話你,而是感到很幸福。」他幸福地歎了一氣,「你知道嗎?自從吃過你做的菜之後,別人做的,我都食之無味了。」
連沁點點他的鼻子,不信地說:「不是你太誇張,就是你太偏食!」
「不是我偏食,而是因為裡面加了幸福的味道,這是外面餐廳所沒有的。」他說話的神情好深情、好認真。
「你……」才隨便的一句話,連沁又感動了。她看著他鼓起勇氣輕輕地問道:「你……你愛過我嗎?」
她本想再問一句現在還愛嗎?但她沒有勇氣,因為她曾經是那麼地不信任他。
司徒熽臣非常肯定地回答:「愛!但不只是過去式,還有現在式和未來式。」
「熽臣!」連沁雙手緊緊地抱著他,眼淚直流。
「連沁,我知道你曾非常地不相信愛情,可是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真的愛你,愛得心都慌了,愛得心都疼了……」他愈說愈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