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番碎碎念傳進元宵耳中,活像個鬧彆扭的孩子,令她失笑。
「喂,凌東,你該不會是在和老人家吃醋吧?」她故意取笑他,嬌俏的臉蛋上漾著甜甜的笑。
微瞇起眸瞪著眼前的小女人,凌東原本生悶氣的俊顏,突然露出一抹大野狼般的饞笑,丟下了礙事的腳踏車,緩緩逼近膽敢挑釁他的小紅帽。
「你、你想幹麼?」被他高大的身子困囿在圍牆一隅,元宵這才發現自己的處境有些危險。
「妳說得對,我就是在和那個老太婆吃醋!」
揚起一抹魅惑又邪氣的笑,露出兩顆亮白的小虎牙,凌東一反常態地大方承認,舔舔唇說道:「所以,為了安慰我這個嫉妒又備受冷落的情人,妳是不是該有所貢獻啊?」
「有、有所貢獻?」瞪著眼前突然變身壞野狼的情人,反應不及的元宵只能愣愣地重複他的要求。
「是啊,譬如說,這樣!」
「凌東?唔……」
陽明山靜謐人稀的圍牆一隅,冬日陽光灑落在一對熱情的年輕情侶身上,照拂著兩人微微交迭的身影,也暖和了微涼的天候與戀人的心。
☆☆☆☆☆☆☆☆☆☆ ☆☆☆☆☆☆☆☆☆☆
「喂,元宵……湯圓!」
這日,元宵才幫雲嬸處理好一些瑣碎雜務,一進入主屋就被躲在角落的田蜜蜜給喚了去。
「蜜蜜?」她好奇地望著好友鬼鬼祟祟的身影。
「妳來,我有事跟妳商量。」拉著元宵往自己房間跑去,田蜜蜜一路上還小心翼翼地沒教旁人給瞧見。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看好友一臉嚴肅、神秘的樣子,害她也跟著緊張起來。
「吶,妳瞧。」一進房門,田蜜蜜就指著裡頭歎氣。
「嚇,這是怎麼回事?」瞪著滿床滿地包裝精美的禮物和花束,她發誓自己這輩子還沒看過這麼誇張的敗家手法。
她驚恐地望向一旁的好友。「蜜蜜,這該不會都是妳買的吧?」
「厚,才不是啦!我哪敢這樣亂花錢啊?這些都是別人送的。」雙手扠腰白了元宵一眼,田蜜蜜嬌哼道。
又不是假扮千金小姐扮昏頭了,她還有身為冒牌貨的自覺好嗎?
「別人送的?是誰這麼大手筆?」捧起一大束香水百合,元宵好奇地拿起卡片翻看。
不看還好,這一瞧,差點沒讓她驚呼出聲。
「余又軍?他不就是那個年輕律師嗎?」這男人怎麼也跑來摻一腳?難不成他被蜜蜜煞到了?
「我哪知道啊,最近幾天他老是打電話約我出門,還很詐地先徵求老夫人的同意,看樣於子夫人好像挺欣賞他的,害我也不得不硬著頭皮答應。」說到這個田蜜蜜就有氣。
雖說余又軍稱得上是年輕有為的青年才俊,但她就是和他不對盤,與他單獨相處時總覺得他的態度高高在上,好似瞧不起身為冒牌貨的她。
更何況依目前的情況來看,除了那位未曾謀面的袁氏委託人,余律師恐怕是唯一知道她和元宵真實身份的人,相處起來自然讓她感到緊張,連飯都吃不好,更遑論進一步的發展了。
「妳確定他不是迷上妳了?」元宵挑起秀眉好笑地問道。
「我覺得不像耶,他給我的感覺……唔,我不會形容,總之就是怪怪的。」田蜜蜜很用力地搖搖頭。
一想起和余又軍見面時,他那隱藏在鏡片後冰涼涼的眼瞳,田蜜蜜敢肯定,那絕對不是一個熱戀中的男人會有的眼神,反倒像是看見獵物的蛇一般圖謀不軌,害她不禁打起哆嗦。
「是嗎?我也覺得他冷冰冰的,不像個真人。」點點頭,元宵和她站在同一陣線,總覺得摸不透那位余律師的心思,教人忍不住要防備。
一想到這兒,她腦中竟沒來由地浮現那天凌東抱怨的話語。
「我瞧那個老太婆身體好得很啊!這麼有精神念人,一點也不像是身患重病的樣子,再活個一百歲都不嫌多……」
被凌東這麼一說,她心底不禁也升起疑慮。
「蜜蜜,我一直覺得很納悶,老夫人的身體真的不行了嗎?為什麼我從沒見過她吃藥上醫院?得了絕症還能三天兩頭參加老人會、卡拉OK大賽嗎?」精力未免也太充沛了吧?完完全全不輸給她們這些年輕人。
「真的耶,我也沒看過她打針吃藥或是身體不舒服。」田蜜蜜也遲疑地點了點頭,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對勁。
「也許我們該找那位余律師問問看……」她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突然進房的袁艾玫給打斷。
「小宇,原來妳在這兒呀!」揚起慈藹的笑,袁艾玫身邊伴著袁恆星一道進來,「又軍那孩子剛剛打電話來,想問妳禮物和花收到沒,可惜不知妳人在哪兒,雲嬸只好請他一會兒再打來。」
「收到了、收到了,我正想請元宵幫我找花瓶擺起來呢。」有些心虛地微紅了臉,田蜜蜜趕忙說。
「是嗎,那就好。」望著元宵手中捧的那束香水百合,袁艾玫眼底升起一股「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開口又道:「其實又軍那孩子挺有心的,怕妳不適應家裡的生活,還常常抽空陪妳,又懂得挑禮物討妳歡心,就連妳奶奶都常稱讚他呢。」
「是啊,小宇,妳可要好好把握人家喔。」一旁的袁恆星朝她曖昧地眨眨眼。
好好把握?把握什麼?
無奈地僵著笑顏,田蜜蜜背過身頻頻朝元宵做鬼臉吐舌頭,惹得她差點失笑破功。
「看到妳們就覺得年輕真好,元宵妳要也加油喔。」眼底閃著浪漫的光暈,袁艾玫雙手交迭放在胸前,一臉欣羨地說著。
「我?」指了指自個兒鼻子,元宵有些意外。
話題什麼時候轉到她身上來了?
再說,她要加油什麼?
「妳不是正和那個叫凌東的男孩子在交往嗎?」袁恆星也開心地加入討論行列。
「我、我,那個……我和他只是……」被人這麼一問,元宵倏地漲紅了雙頰,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不習慣在別人面前公開戀情。
「瞧妳緊張的,袁媽媽不過是問問而已,凌東那孩子看來人不錯,對妳又很貼心,妳可要好好加油喔!」和自己婆婆不同,袁艾玫對凌東倒是頗有好感。
「媽,這妳就不知道了,凌東那傢伙老是粗裡粗氣的,又愛欺負元宵,哪裡貼心了。」田蜜蜜聽了忍不住吐槽。
「是嗎?可我看那孩子對元宵挺用心的,不是嗎?」
望向滿臉通紅的「戀愛當事人」,袁艾玫柔柔地說出自己對那位每天早晨就來袁家大門口報到,送愛心早餐給心上人的大男生的觀察。
「如果不是有心,一個大男生怎麼可能每天早起下廚,還不畏寒風為情人噓寒問暖送早餐?這一切,都是因為愛的力量啊!」眼底閃耀著真愛無敵的光彩,袁艾玫好開心地喃喃自語,果真是浪漫偶像劇看太多。
「袁媽媽……」望著眼前兀自陶醉的袁艾玫,元宵又羞又窘地喊道。
不過,袁艾玫這番話卻也字字句句說入她心底。
一直以來,凌東對她的關懷與付出,早已超出普通朋友的界線,自己卻傻傻的直到最近才明白他的心意。他為了她這樣努力,她是不是也應該有所回報才算公平呢?
這頭,元宵為自己多年來,白白享受了凌東這麼多的關愛付出而心虛;另一頭,袁艾玫則是把目標放到寶貝女兒身上。
「小宇,這麼多禮物,妳不拆開來看看嗎?」望著堆滿房間的禮盒,袁艾玫像個年輕女孩般興奮地問,看來簡直比當事人還開心。
「噢,我、我這就準備要拆了。」沒法子推拒,田蜜蜜只好硬著頭皮拆起那些原本打算退回的禮物。
這還是她生平第一回,收禮物收得如此心不甘情不願。
「這個包裝太繁複,好難開喔。」嘗試了幾下,田蜜蜜蹙著眉抱怨。
「來,這裡有剪刀。」元宵好心遞給她一把粉紅色兒童安全剪刀。
「不要,那個好難用。」田蜜蜜噘起唇說道。
「會嗎?我試試。」元宵有些好奇地試用,「不會啊,很好用啊。」她輕輕鬆鬆就剪開了禮盒上頭花稍纏繞的絲帶。
「咦,怎麼會這樣?我上回明明用得很不順手說……」
兩個女孩的對話,就這麼毫無保留地進了袁艾玫的耳朵,讓她微怔地呆立在當場,唇畔的笑意也逐漸隱去。
望著元宵動作俐落地使用剪刀,再想起女兒方纔的抱怨。
「那個好難用……我上回明明用得很不順手……」
是了,那把特別訂製的兒童安全剪刀對一般人來說,的確很難用得順手。
因為那是專為左撇子設計的剪刀,是丈夫當年為了慣用左手的小女兒特別從日本買回的文具。
同樣是左撇子的元宵使用起來自是十分順手,可眼前的這個「小宇」卻用不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