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嚴太太淚眼模糊地又掙扎起來,急問:
「等等,陳律師,你說還有另外一份遺囑?」
「沒錯,這份新的遺囑是我今天才替嚴老擬好的,他作了一些修改。」
在陳律師翻閱新遺囑時,眾人全屏氣凝神地靜候著。
「新遺囑上修改的部分,主要是將嚴家財產從原有的三份改成四份,多增的繼承人是嚴文書,但是有附帶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嚴太太立刻止住哭泣,心裡有死灰復燃的期待。
「條件是:嚴文書必須完成大學教育,並且年滿二十五歲時,才能正式繼承這份遺產:若是稿文書沒能完成大學教育,這筆遺產將由霄通企業的董事會監管到他二十五歲,然後拆分三部分歸回給他三名繼承人。」
嚴太太總算鬆了一口氣,她語音哽咽的說道:
「萬霄終究還是有點良心……」
文書年輕氣盛,此刻感到自尊心全被貶抑在地,他怒氣衝天地霍然站起身說道:
「媽,我才不希罕什麼財產!他活著時沒把我當作兒子看待,死了之後,我幹嘛還要任他操縱,控制?」
「你這孩子在胡說什麼?」
「我說我不希罕!」
文書撂下話,便悲憤交集地衝上樓,不再理會母親的叫喊。
溫婉心中暗忖著:她畢竟沒有錯疼文書,而二叔總算也聽從了她的苦勸,總算沒把文書摒棄在外。
然而,陳律師卻一臉為難地說:
「不過,嚴太太,我很遺憾……」
「怎麼?在法律上,不是新立的遺囑才算數嗎?」嚴太太再度惶恐緊張起來。
陳律師愛莫能助地說:
「話是沒錯,但是這份新遺囑嚴先生並沒有來得及簽名,他就……」
嚴太太頓覺雙目暈眩,再一次像只洩了氣的皮球軟癱在沙發裡,口中喃喃念道:
「這是天意嗎啊……怎麼會這樣?我……」
陳律師深感同情地向嚴太太輕說:
「我很抱歉,如果我早到一步……唉,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恐舊這第二份遺囑沒有法律效用,一切仍要按照舊遺囑來執行。」
美夢再次幻滅,嚴太太沒再泣聲哀號,她只是顯得目瞪口呆,整個人都傻愣住了。
陳律師又轉向溫婉說:
「嚴小姐,根據遺囑上所列的,嚴老顯然在五年前就對當時仍在大學的你,有著相當大的期望和遠見,他特別說明一點:你在繼承三分之一的產業之後,希望你出面掌管霄通企業的事務,並且出任貴公司的董事長!」
「啊?這……這怎麼可能?我……」
溫婉的心情只能以「震驚」二字才能形容得當,她何德何能承接這麼大的一片產業?以她區區一名涉世未深的二十四歲女孩子,她又如何去擔當並且挑起這樣的重責大任?
陳律師朝眾人一點頭,冷靜地說:
「我的職責已經盡到了,所有的法律程度我會代各位處理,張組長……」陳律師退居一旁,並向張組長點點頭。
張組長起向眾人:
「很抱歉耽誤各們這麼久,書房的區域請暫時都別進入,等警方人員搜集線索的工作完成後;我會把封條拆走,現在請各位先去休息吧!」
張組長和其他警員又回到書房去忙,陳律師起身告辭,亞凡寒著一張臉,抱著菲菲率先上樓,嚴太太則仍蜷縮在沙發裡靜靜流淚,兩眼神怔仲地望入虛無的空氣。
溫婉立起身來,這才發現俊逸仍立在她身後,她要沒好氣地說:
「你怎麼還不走?」
「是!董事長。」
俊逸仍一副吊兒郎當:溫婉雙眉緊蹙地怒斥道:
「你是在諷刺我嗎?我可不想當什麼董事長!」
俊逸弄巧成拙,結結巴巴地試圖解釋:
「你別那麼敏感嘛!我沒別的意思,你要是需要幫忙,我倒可以輔佐你。」
「輔佐?你還想當我的狗頭軍師?」
「溫婉……」
嚴太太突然惱怒地大喝一聲:
「你們兩個有完沒完?家裡才死了人哪!」
俊逸一臉悻悻然,這種場合多說什麼都沒有用,他只簡潔地說了句:
「對不起,我告辭了!?」
俊逸轉身往大門口走去,望著他頎碩的背影,溫婉內心突然又升起一股悵然若失的苦澀。
她現在什麼都不能想,一樁謀殺案,二叔猝逝,而她成了頭號兇嫌,跟她水火不容的俊逸,也同列嫌疑犯名單上,這不是很諷刺、可笑嗎?
亂了,全亂了!她的世界在一夕之間,竟又遭逢莫大的衝擊和試煉,她該何去何從?
她無奈地對自己搖了搖頭,滿心同情地走向嚴太太想安慰幾句。
「二嬸……」
「你別來煩我!也別跟我貓哭耗子假慈悲!」
嚴太太厭煩地朝她揮揮手,溫婉深歎一口氣,只有老天才曉得她此刻的心情,她默默地踱向樓梯。
在二樓上,她剛扭轉方門把,才發現門是虛掩門,門一打開,只見亞凡懷裡抱著菲菲,站在房內的陽台上,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喊了聲:
「亞凡姐……」
亞凡背向著她,只愣望著庭園的方向,頭雖沒回,但語氣有若冰針刺心地說:
「哼,你終於得到你想到的,這下該稱心如意了吧?」
「亞凡姐,你怎麼這樣說?」
「要不然難道我應該恭喜你?」
溫婉心魂欲碎,她不卑不亢地駁道:
「二叔對我恩同再造,我從來沒有過任何奢望!我不想當什麼董事長,那筆遺產我也不想繼承!」
「哦?是嗎?」
溫婉只恨不能將心剖出,好證明自己的清白,她一臉正色地沉聲說:
「你不相信我沒關係,但是我已經想過了,我會把那份遺產轉到你的名下。」
「你?……」 .
亞凡不敢置信地回頭審視著她,半晌,臉色才逐漸緩和下來,她輕說:
「在宴會之前,我和你說過……」
溫婉由衷急切地說:
「亞凡姐,不要再提那件事了,我相信你,也希望你能夠相信我屍
亞凡的面部表情瞬間錯綜複雜,她似乎在強忍著內心翻騰的情緒,不過是片刻之間,她又戴上冰凍三尺,冷若寒霜的面具,不帶半絲情感地說。
「你一直覺得我很陰沉是不是?在這幢房子裡,只怕有人比我更要陰沉百倍!」
亞凡一說完便走向門外,逕自回去她的房間。
溫婉不禁又淌下淚,孤苦無依的感覺再度將她團團包圍住,正如十年前她雙親遽逝時的悲哀心情。
亞凡最後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溫婉感到肝腸寸斷,不明白為什麼連自己的堂姐也不信任她?而今後二嬸勢必對她更為痛恨!
更慘的是,她要如何去接掌霄通企業?她該逃走嗎?如果她勉強接下,卻把二叔一生的心血毀掉,她又如何對得起二叔?她究竟該怎麼辦?
陽台外的夜色寂靜,盛宴的歡笑聲似乎不遠,這時卻只剩下哀哀悲歌。
她多麼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惡夢……
第五章
由於謀殺案情尚未明朗化,嚴仲的遺體便一直停放在太平間,暫時無法下葬。
對於霄通企業而言,這只是群龍無首、混亂場面的開始,董事會臨時又召開了一次緊急會議,對於嚴溫婉的列席,各董事、股東群中的反應,也很明顯地分成極端的兩派。
資深元老皆認為:溫婉年紀輕、毫無實戰經驗,而原先做的也只是秘書工作而已,怎麼能身擔大任?這簡直是嚴仲在生前所開了最大的玩笑!
但是這些投資額較巨的資深董事、股東,再怎麼比,他們所持的股權亦不會比溫婉多,因此他們沒有權利說話,於是便都主張由溫婉位名譽董事長,而另外從事董事會中選拔出一名執行董事長。
另一派的說法,全都來自投資額小,資歷較淺的年輕一輩,他們認為該由溫婉出面試試,然而私心底下,卻是以為像溫婉這樣一個初生之犢,他們比較容易左右、控制,即若位居高位,也只是一名傀儡而已。
在如此議論紛紛的會議上,溫婉大部分時間都保持沉默,最後的討論結果,董事們同意在下個星期再舉行一次會議,而這一個星期的時間,無疑是要給溫婉自己去考慮決定。
這場會議從早開到晚,快接受下午五點時才散會,溫婉疲憊不堪地回到原先的辦公室。
已經在收拾準備下班的葉容竹,看見她滿臉陰霾,忍不住關心的問道:
「溫婉,你還好吧?」
「唉!甭提了。」
溫婉坐下來後,只用手指緊按住隱隱作疼的太陽穴不停的搓揉著。
容竹愛莫能助地歎口氣說:
「我想像得出你現在的心情,董事長生前疼你是一回事,但是把整座企業王國丟在你雙肩上,這未免太強人所難了。」
溫婉靜靜的凝向容竹,很認真地問道:
「容竹,我們是這麼久的知己好友了,你坦白告訴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麼事?你說呀!」
「你是不是心裡在認為,我並沒有那份能耐接掌霄通企業?」
容竹細想了一下才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