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棄了,絕望了,只能心碎的退出這場競爭。
眼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離開這裡,遠遠離開她,把她要的清靜跟安寧還給她!
這也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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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來時的突然,姜御風毫無預兆的在一個清晨離開了。
甚少下雪的阿拉巴馬,清晨卻突然下起了一場雪,薄薄的雪覆蓋整座牧場,從窗戶望出去,世界突然變得好遼闊,讓人望不到盡頭。
坐在窗前,夏竹手裡端著杯熱可可,怔然望著紛飛的雪花出神。
是的,他走了,只留下一封短短的信,甚 話都沒有多說,甚至,不曾跟她道別。
一整個早上,她始終維持同一個姿勢,坐在這裡,望著窗外出神,腿上是反覆看了好幾十遍的信--
小竹:
把妳的名字在口中細細念著,卻足最後一次這樣叫妳。
原諒我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但我想,妳會重新獲得原有的平靜。
我愛妳,所以希望妳幸福、希望妳快樂。
若說這輩子有過什麼遺憾,我想,或許就是愛上妳,卻又錯過了妳……
珍重,希望妳,好好的為我--幸福活著!
--姜御風
不知不覺,夏竹的眼淚已經佈滿臉龐。
他愛她?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說--他愛她?
顫抖的捧著薄薄的信紙,一遍又一遍的來回看著,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但她實在不敢相信,這三個字怎麼會從他口中說出來,她真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場不切實際的夢。
拿著信反反覆覆、仔細認真的一字字咀嚼,直到字在眼裡由清晰到模糊,又從模糊到清晰,不知是喜悅還是感動的淚水,硬是不聽使喚地在臉上奔流。
但明明說愛她,承諾會一直等待,直到她願意把心重新交給他為止,為何他又突然離去,甚至連一聲再見也沒說……
她將臉埋進手心,他的出現徹底將四年來蛻變後的她,重新變回那個患得患失、多愁善感的夏竹。
她想找他問個清楚,想聽聽他怎麼將這一團僵局解釋清楚,只是,她竟缺乏尋找真相的勇氣。
她怕這一切只是她的一廂情願,怕只是一場不切實際的夢。
連續幾天下來,她始終恍恍惚惚,思緒找不到一個停留點,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一具空殼,靈魂全被姜御風給帶走了--
「夏竹!」
玻璃窗外突然傳來兩聲輕敲,夏竹猛回神,只見一張俊美臉孔正在窗外對著她微笑。
姜御風?莫名狂喜席捲而來,她遽然跳起身,三步並作兩步衝出屋去。
一張爽朗笑臉緩緩轉身面對她。
「吃晚餐了!」
「賽門,是你啊!」她牽強的一笑,幾乎承受不住排山倒海而來的失落。
「不然還有誰?」賽門故意逗她。
但夏竹實在笑不出來,她的心被「我愛妳」這三個字日夜折磨,強烈的思念讓她失魂落魄,她甚至覺得,她連心都被姜御風給帶走了。
「我吃不下,你吃吧!」她擠出應酬式的笑,魂不守舍的正準備回屋裡去。
「妳愛他對不對?」
突然間,一個平靜無比的聲音自背後響起。
猛地一驚,她的心跳遽然失序。
「你、你在說什麼?」她不敢抬起目光,就怕被看穿一切。
「妳還要繼續欺騙自己多久?」
緩緩回頭,只見賽門一臉平靜的站在門邊,眼底,是了然一切的諒解。
「其實,我很早就猜出來你們彼此認識。」看出她眼底的疑問,他輕描淡寫解釋道。
「你為什麼--」夏竹怔然。
「我為什麼知道是不是?」賽門淡然一笑。「你們看彼此的眼神。」他簡單的解釋道。
「從第一天姜先生突然出現在牧場,我就發現你們互相凝視的眼神不尋常,而且,或許你們都沒有察覺,你們的目光總是相互尋找彼此的身影。」
低著頭許久,夏竹終於緩緩開口。
「我們曾經是男女朋友,但他的眼中始終只有工作,完全沒有我的存在,四年前,我徹底放棄了,決心離開他,所以才來到這裡。」
點點頭,賽門終於知道為什麼看見夏竹的第一眼,會在她眼中看到如此深沉的絕望與悲傷。
原來,讓她心碎的那個人,竟然就是姜御風。
儘管心裡苦澀,但賽門不得不承認,他們兩個看起來是如此相配,甚至,遠比他想像的還要相愛,只是他們都沒發現罷了!
「為什麼不去找他?」他不解問道。
「他只留下一封信,說他愛我,卻要我把握幸福,我不明白他到底要什麼……」她茫然搖搖頭,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麼做。
賽門總算知道,幾天來她的憔悴失神所為何來。
「那何不去找他問個清楚?」賽門提醒她。
「找他?」她茫然望著賽門,喃喃自語說。
「愛情不是這樣,他去哪兒,妳就往哪兒去?」賽門知道自己此生沒有機會,卻希望她能獲得幸福。
他去哪兒,我就往哪兒去?
夏竹在心底默默咀嚼這句話。
他的意思是說--要她回台灣去?
她轉頭遙望著遠方,目光中竟有著近鄉情怯的不確定與猶豫。
回到台灣,找到他,就真的可以為她自己尋覓到愛情,聽到他親口道出一聲:「我愛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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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架從美國起飛的班機,在台灣的清晨緩緩降落在中正國際機場。
三十分鐘後,頂著俐落短髮,穿著一件輕便不失品味的燈芯絨長褲、象牙色棉質上衣的夏竹,拖著兩隻大行李走出機場。
拿下鼻樑上的墨鏡,她仰頭望向冬天晴朗溫暖的天空,平靜的美麗臉龐上,是一份飄泊多年總算回家的激動。
招了輛計程車,她立刻驅車往台北市區直奔而去。
閉眼倚靠在後座的座椅上,連續二十多個小時搭機、轉機,已經讓她全身疲憊得發出抗議,但全身的細胞卻是出奇亢奮。
不到三十分鐘,車子已經進入台北市區,轉頭看著窗外掠過的高樓、街道,台北比她印象中更加繁榮進步了。
足足離鄉四年,她這一刻,竟有一種回到家的安心與感動。
她會不會太冒險、太衝動了?一路上,她不斷的這麼問著自己。
甚至連他台灣的住所是不是換了,他的電話號碼、他的聯絡管道都沒有,就冒險的從千里之外飛奔回來。
但即使內心有再多不安,在雙腳踏上台灣土地的那一刻,才知道她想打退堂鼓已經來不及了。
未來無論足好是壞,總得親自去試過才知道!
腦海中悠悠響起與賽門在機場擁別時,他語重心長的話語。
是的,與其一輩子抱著疑問耿耿於懷,不如親自找他問個清楚,雖然,即將面臨的重要時刻讓她緊張得雙腿發軟,連手都微微發顫。
「這裡右轉。」車子繞進難行的繁華東區,她憑著記憶提醒司機方向。
不一會兒,一棟宏偉的熟悉高級公寓出現眼前。
車子總算抵達公寓樓下,計程車司機熱心的替她拿下兩大只行李箱,收了車資又迅速開車走了。
抬頭望向高級的三層樓公寓,彷彿又重溫了四年前在這裡的眼淚與回憶。
深吸了口氣,她鼓起勇氣伸出顫抖的手按了對講機。
彷彿有一世紀的時間那麼長,對講機另一頭終於被接起來。
「喂?找哪位?」
對講機裡傳來女子的聲音,讓她陡然一怔,竟許久接不上話。
「小姐,請問妳到底要找誰?」女人又問了一次,聲音裡多了分不耐。
「請、請問姜御風先生是住在這嗎?」她終於結結巴巴擠出話來。
「對啊,不過他不在家,妳是誰?」女人不太客氣的問道,語氣裡有著明顯的敵意。
「我、我是他的朋友。」她突然心生一股想逃走的衝動。
「朋友?」女子在另一頭兀自嘀咕好一陣,才心不甘情不願說道:「先生住院了。」
聽到她喊「先生」,夏竹壓根來不及為女子的管家身份鬆口氣,下一句話又令她全身的神經遽然緊繃起來。
「住院?」一記晴天霹靂,震得她幾乎站不住腳。「他怎麼了?生了什麼病?要不要緊--」霎時,她全慌了。
「醫生說,先生的『癌症』很厲害,隨時有要走的打算。」
有要走的打算?長途飛行的疲憊與突如其來的巨大打擊,讓她眼前一黑,幾乎暈厥過去。
「他在哪?」強撐住搖搖欲墜的身子,她堅強的擠出話來。
「台大醫院。」
毫不遲疑,她丟下行李轉身就往大街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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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要找一位--重症的病人。」來到醫院的服務台,夏竹強忍著哽咽,好不容易才把話說完。
「好的,請問病人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