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她很羨慕搭檔AK的濃妝艷抹,徐小慧一卸妝沒幾人認得出她,連宣傳小花也一度看走眼,差點把她當亂闖的歌迷給趕出去。
而她的舞台妝不濃,再加上天生麗質的膚質,不管有沒有上妝都粉粉嫩嫩的,不論走到哪裡都會被人一眼認出,讓她無法過正常人的生活。
不過很奇怪,幸福鎮的居民似乎不知道喬洛妃是誰,他們不看電視的嗎?
「等一下,喬洛妃……這個名字好耳熟喔!」打岔發言的雷絲絲從仟嬸肩後露出一顆頭,搖頭晃腦的打探道。
她頓時緊張的挪挪鏡框,「我昨天才來阿嬤家,你不可能聽過我的名字。」
「是嗎?」唔!等等,她說她昨天才來到幸福鎮,那麼……「你知不知道我們志明哥哥被誰打腫一個包?他說不清楚耶!」
「啊!這個……呵呵……我也沒看見……」鎮定、鎮定,別露出馬腳。
薑是老的辣,仟嬸將擱在肩上的頭往後推,笑得特別和藹可親,「張先生昨天哀叫了一整夜,今天一早突然不叫了,不知道會不會出了什麼問題。」
「什麼,他痛了一夜?」她當下不安的慌了手腳,表情異常關心。
「也許死了吧!我正打算等會兒叫個法醫來瞧瞧。」她模仿老闆的語氣說話,表情沉重但眼底盛滿笑意。
喬洛妃驚得跳起來,臉色都變了。「等……等等,我去幫你看一下,他應該沒那麼短命。」
「喔!麻煩你了,樓梯上去轉角第三間,不要走錯路。」她似想到什麼又補了一句,「對了,不用敲門,他一向不上鎖。」
仟嬸的嘴角有著可疑的彎度,讓人一頭霧水,不曉得她在搞什麼鬼。
「仟嬸,你為什麼不告訴她志明哥有裸睡的習慣?」而且他也沒有叫了一夜,倒是讓人笑了一夜。
她裝傻的眨眨眼,「我忘了嗎?哎!真是糟糕,人上了年紀就忘東忘西,你瞧瞧我假牙裝了沒?」
「你沒裝假牙……」
突地一聲尖叫從二樓傳來,整間民宿有志一同的動了起來,雷絲絲倏地明白是怎麼回事,咧開嘴哈哈大笑。
☆☆☆☆☆☆☆☆☆☆ ☆☆☆☆☆☆☆☆☆☆
「啊──你、你沒穿衣服?!」她都看見了,一絲不掛的裸體。
不穿衣服睡覺很稀奇嗎?健康專家建議裸睡有益身心,不致過度束縛而影響睡眠品質,他哪裡錯了?
聽著耳邊拉長的尖音,仍有些睏意的裸男翻個身,由原先的正面全裸改成背後裸露趴伏著,絲毫不受干擾地繼續夢周公。
赤條條的裸身連條薄毯也沒有,如新生嬰孩般裸裎地面對這世界,精瘦的身軀令人忍不住想多看兩眼。
不能叫他猛男,但是在國畫大師柳桐月的氣功調教下,原本瘦干蒼白的身體逐漸轉為精壯,雖然不見明顯的六塊肌,起碼線條陽剛,削瘦中見勁道。
所以說還是很養眼的畫面,不失為美男裸睡圖,如果不看那一柱擎天的雄姿,灑上玫瑰花瓣還真是適合入畫,當下一期的同志書刊封面。
仔細一看張志明的側臉,不算帥哥卻屬於耐看型,而且越看越有味道,是那種有著個人魅力的男人,頹廢中略見性感,不特意招搖卻能散發出他這年紀男人該有的成熟味道,十分迷人。
其實,他比較適合穿西裝打領帶,雅痞的性格在他身上表露無遺,兼具落魄藝術家的狂放與自我放逐。
「哇!下雨了,是地震還是刮颱風?我的屋頂快被掀了。」呼!好冷。
一桶冷水當頭淋下,什麼性感、魅力全不見了,只剩下一隻被驚醒的落湯雞,慌亂不已的從床上彈起,忙著找掩蔽物。
「真是很抱歉喔!我本來拿桶水想幫你洗窗戶,沒想到腳被絆了一下,全潑到你頭上。」還不醒嗎?一招見效。
說的人看起來非常有誠意,好像是真心懊悔自己的無心之過,可是只要有腦筋的人一想就知道漏洞百出,他的房間沒有水桶也沒有窗戶,他洗澡、如廁用的都是民宿裡的公共浴室。
「不是地震?」
「不是。」
「沒有颱風?」
「沒有。」
「屋頂有沒有破洞?」他比較擔心這一點,為節省人工,老闆一定會叫他爬上屋頂充當修補工。
「它完好無缺。」短期內不會與人私奔。
他吁了一口氣,頭從桌子底下鑽出來。「呼!幸好,我以為又有天災人禍發生,還好是虛驚一場。」
住在山區最怕土石流,而最近接連的幾個颱風又威力強大無比,他光是幫鎮民釘窗戶、修圍牆、通溝渠和救小貓,兩隻手臂就酸得舉不高,差點報廢了。
全球氣候異常,南亞大海嘯還沒平復傷痛,美國的紐奧良又淹大水,面臨被廢市的危機,地球真的越來越不適合人居住了,也許真要住到外太空才保險。
不過遇到殞石群也很危險,稍有不慎就撞成碎片,連屍體也找不回來,飄浮在廣闊無邊的宇宙之中,慢慢風化成一粒沙塵。
「沒有天災可有人禍,你要再不把衣服穿起來,我不保證不會做出危及你家『弟弟』的動作。」背著他的喬洛妃倚在門旁,還一面假笑地和外頭的住客打招呼。
她的尖叫聲引來不少好奇的客人和員工,她笑笑的打發他們離開,宣稱自己在練歌喉,沒什麼好看,CSI現場絕對不會在這裡。
「什麼弟弟……噢!我明白了。」張志明連忙用手摀住下體,學螃蟹走路橫著拾起一件件掉落的衣物丟進洗衣籃,再從衣櫃取出乾淨的衣服穿上。
「呃,你的頭沒事吧?聽說你痛了一夜。」她的良心還沒完全丟失,還存在一咪咪。
「有嗎?」他摸了摸發疼的額頭,發現它小了一點。「應該沒事了,我昨夜睡得很好,謝謝你專程來看我。」
有點感動哪!很久沒人這麼關心過他,感覺心口暖洋洋的。
她趕緊解釋,「喂!你別誤會了,你昨天買的東西沒有拿回來,我阿嬤叫我幫你們送來,絕對不是專程,只是順便而已喔!」
「噢!」他有些失望的扣上扣子,再用手順一順頭髮。「我穿好衣服了,你可以回過頭了。」
收起偷窺用的小鏡子,喬洛妃一臉鎮定的轉過身,「你要不要到醫院做個徹底檢查?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覺得好多了,而且今天我要去東村發放救濟金,恐怕也沒時間下山。」這原本是鎮長的工作,她推說會孕吐要他代勞。
「那我跟你去……」一出口,她為之一怔。
「嗄?!你要跟我去?」他的表情很滑稽,像是被青蛙咬了一口。
「我是說反正我也沒什麼事,不如跟你去瞧一瞧,我很久沒回幸福鎮了。」她這麼說服自己,不斷阻止自己回想他沒穿衣服的樣子。
真是臊人,她也不知在臉紅什麼,以前在演唱會時常有男舞者在後台換裝,全身剝得一乾二淨她也不覺得怎麼樣,當是佈景般視若無睹。
可是他的裸體卻讓她臉紅心跳、渾身臊熱,脈膊加速外加口乾舌燥,她真擔心自己的惡女本性會突然跳出來,把他當點心給吃了。
「你以前住過幸福鎮?」他看了一下牆上的時鐘,發現時間還很早,就安心地和她聊了起來。
「嗯,三歲以前,我小時候氣管不好,我爸媽在育兒方面算是新手,所以把我交給阿嬤帶。」其實她沒說出的是他們那時正在鬧離婚。
後來是因為她開始接廣告而走紅才沒離成婚,兩人為了瓜分她所賺的每分錢而維持假面的和諧,對外佯裝仍是恩愛夫妻好順利掌管她名下所得。
監護人便是堂而皇之的理由,他們合法使用她辛苦賺來的錢,直到她走下坡的那一天──
在她十五歲那年,他們正式分道揚鑣,一個飛往西雅圖找她的小情人,一個前往日本定居,娶了小他十五歲的日本女孩為妻,兩人從此沒再回到國內。
這也是造成她不想唸書的主因,讀再多的書、擁有最高的學歷又怎麼樣?她仍是父母不要的孩子,除了外婆是真的關心她外,其他接近她的人都是對她有所圖謀,動機不良。
像羅珊珊就做得更狠了,為了她一句賭氣的話,竟然全面封殺她演出的機會,對外宣稱她膽囊開刀需要靜養一到三個月的時間,暫停一切工作,目的就是要她低頭認錯,不再違背她所說的話,順便簽下一紙長達十年的合約。
但羅珊珊估算錯了一件事,她本來就想休個長假好思考未來該走的路,複雜的演藝圈也有待膩的時候,她很想當個沒人認識的普通人。
算一算,她也在這圈子裡待了二十年了,或許在別人眼中看來她還年輕,正是一展身手的大好時期,可是她卻覺得自己老了,不願隨波逐流,迎合歌迷去做他們認為她應該做的事,不顧她的想法和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