拎起手提袋,她正要拿進屋裡,後面的大門便開啟了,她回頭一看,是翟徹!
「咦,你今天比較早喔!」她的小臉揚起一絲笑影。
「晚上少一堂課。」翟徹往客廳看了眼,「翟倩不在?」
她聳聳肩,「不知去哪兒了。」
「以前她住在這裡時就是這樣,朋友一堆,往往一出門就好幾天不見人影。」說起翟倩,他也很無奈。
「對了,翟倩告訴我,她與你並沒有血緣關係,是這樣嗎?」她突如其來的一句問話倒是讓他震了下。
「是她告訴妳的?」緊擰的雙眉可以看出他有多意外,多惱火了。
「嗯,對不起,我沒有意圖想瞭解你們之間……只是……」
「我和她之間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終究是兄妹,只是她的想法比較偏激,這點我改變不了她。」翟徹並不想投入翟倩所製造的暴風圈內,於是問:「對了,好餓呀,想吃什麼呢?」
「都可以。」她甜甜一笑。
「那我們去吃拉麵,學校附近新開了家專賣拉麵的小店,生意不錯呢!」他將東西先搬進房間,跟著換了件外套。
「好啊,我喜歡吃拉麵、烏龍面,只是像日本的道地拉麵店愈來愈少了,那我們就去吃看看囉!」珊珊很期待地說,
「那走吧,我們用散步的。」摟著她的肩,兩人一塊兒走出大樓,抄著小徑往學校的方向前進。
「徹,有件事我想問你。」她倚在他懷裡問道。
「好,妳問。」
「記得有次你曾經告訴我,你肩上那心形刺青是因為女朋友才刺的,那也是指我嗎?」她笑睨著他,另一隻手握成小拳頭,如果他說「不是」的話,就等著她給他一個爆栗子。
「當然是妳。」想起那時候的事,他不禁彎起嘴角,笑得帥氣,「那時候妳因為看見一出連續劇裡男主角為女主角刺上心形刺青,表示愛意之後,就直纏著我非得去刺一個不可。」
「那你就去刺?」珊珊仍有絲不解,「可算來當時我才八、九歲,你怎麼會對個小女孩產生愛意?」
他驀然停下腳步,轉首看著她,「沒錯,妳還是個小女孩,但是妳很早熟,當真懂得什麼是情、什麼是愛,甚至還跟我約法三章,非我不嫁呢!」
珊珊聽在耳裡,勾起的笑紋漸漸淡去,眼眶也微微泛熱了,「雖然我還是沒印象,但我可以感受到那股心悸。」
翟徹笑了,拍拍她的小臉,「我也同樣心悸,因為它一直烙在我肩上。走吧,去吃麵。」
「嗯。」珊珊握著他的大手,那感覺好熟悉,就好像曾經有這麼一個大手掌牢牢握住她的小手,漫步在無垠的夕陽大道一樣。
第八章
「阿徹,你看,電視裡的那個大哥哥為了他喜歡的女生,在肩膀上刻了兩個心,紅色的代表她,藍色的代表自己。」才剛上小三的珊珊,半生不熟的心靈上就此印上了所謂「愛」的字眼。
她喜歡翟徹,喜歡他溫柔的對待、細心的照顧,他在這裡的兩個月像是給了她新生,給了她全然不同的自己。
「那算什麼?我也可以為妳這麼做。」翟徹正在屋裡幫她修理腳踏車,自然也看見電視上上演的這一幕。
「真的?你肯為我去刺跟他一模一樣的心?」她開心地趴跪在沙發上望著他。
「呃……真的願意,可是妳不覺得男人身上刺個心很奇怪?」他有些為難地抓抓頭髮。
「哼!我就知道,你沒有他愛她那樣愛我。」她指著電視。
「小笨蛋,並不是我肩上有了那個刺青才表示愛妳呀!」他站了起來,坐到她身邊。
「可是我還小,等我長大還要好幾年,如果這段時間,你忘了我呢?」在她可愛又漂亮的小臉上,有著一道非常不搭調的憂鬱。
「妳怎麼會這麼想?」翟徹挑起眉,「妳不相信我嗎?放心吧,雖然再過幾天我就要回南部去,但我們可以寫信、可以打電話,我不可能忘了妳。」
「如果你……你遇到比我更好的女生呢?」
「呵呵,妳就是不放心我回南部對不對?這樣好了,在我離開之前,我要求我爸爸載我們去玩一天,怎麼樣?」
「我想去山上看星星。」她那烏溜溜的大眼猛然一張。
「好,那就去山上。」他抱起她的小身子,「來,試試妳的腳踏車,已經修好了。」
「耶!我就知道阿徹最厲害了。」珊珊開心的把車子牽到外頭庭院裡,騎上單車後飛快地踩著。
她不停地在院子裡旋繞,旋繞,不一會兒,場景猛然變了,居然變成在山上溪水旁,後面好幾個大男生追著她,還用力抱住她、打她、摔她……
「不--」珊珊突然從夢裡驚醒,她坐直身子,微喘地望著漆黑的四周,這才弄清楚原來她又在作噩夢了。
趕緊起身將電燈打開,她用力捂著臉,試圖讓自己的心情平緩下來……她知道剛剛這並不是純粹的夢境,而是記憶中被塵封的一部分,看來她已經漸漸覓得那失落的一角了。
正打算將電燈關上,眼角餘光突然瞧見擱在桌上的那封信,她瞇起眸拿起它……心想這到底是誰寄來的?
反正現在也睡不著,就打開看看吧!
將信件拆開,她發現裡頭是張影印的字條,上頭寫著:
到了山上後,我會把陸珊珊交給你們,隨便你們怎麼對付她,一定要給她點苦頭吃,要她不要再糾纏我,這輩子我最討厭像她這種自以為是的嬌嬌女。
這……這是什麼?珊珊瞠大一雙杏目,直瞪著上頭的字,心辦不停的一抽一放,好痛、好痛!
上頭的字為什麼這麼眼熟?心情紛亂的她完全沒有心思細想,只覺得胸腔好悶、好悶。
就這樣,她整夜未眠,腦海裡直轉著這字條裡殘酷的字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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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珊珊一整天就像失神般,坐在位子上都不說半句話。就連曉愉關切的問句也完全沒聽在耳裡,直到下課鐘聲響起,她才捧著書本,晃回家裡。
「嗨,妳回來了。」好奇特,今天翟倩居然會主動向她打招呼。
「嗯。」珊珊對她點點頭,神情卻帶著一種落寞。
「怎麼了?好像心情不太好?」翟倩雙臂抱胸地笑望著她。
「上了一天的悶課,心情當然不好。」她隨意找個理由。
「是這樣嗎?」翟倩走到她面前,「對了,還想不想聽有關妳和翟徹的事?」
「不用了,我可以慢慢想起來。」現在她沒心情。
「慢慢想?等妳完全想到就來不及了。」翟倩裝模作樣的歎口氣,「不是因為他是我哥,我就得偏袒他,實在是他--」
「他怎麼樣?」珊珊的好奇心倒是被她給挑了起來。
「他不是個可靠的男人。」說著,翟倩又拿出煙,似乎必須靠尼古丁的麻醉,才能扯出更逼真的謊話。
「妳……」
「妳懷疑我?」翟倩望著她,「我知道,因為我給妳的感覺並不好,那也是因為我不拘小節的個性,所以才沒必要騙妳。」
「好,那妳說,他為什麼不可靠?」珊珊索性找了張椅子坐下來。
「因為他曾經騙過妳,而且騙得很淒慘,否則妳想想,一個人怎麼會平白無故的丟掉一塊記憶?那必然是痛徹心扉……讓妳的潛意識不願去想、不願去憶及的。」翟倩坐到她身邊,將這些話一字一字的灌輸進她耳中。
「不要說了,我不要聽!」珊珊捂著耳朵,呼吸急促了起來,「妳胡說八道,我才不要聽你鬼扯!」
「妳已經信了?」從她不尋常的表情中,翟倩已經可以確定了。
「我怎麼會信妳,而去懷疑翟徹?翟倩,我真不知道妳打著什麼主意,從妳來到這裡之後,整個人都怪怪的。」珊珊心慌了,只能極力抓住她認定合理的部分。
「我怪?!」她仰首輕笑,「就因為我很正常,不必偽裝,這才讓妳認為我這個人不好相處。」
珊珊瞪大眼,直瞅著她,眼神裡就是帶著些許防備。
「別這麼看著我,我可是為了妳好,不希望妳又經歷一次那種難以抹滅的傷痛。唉……反正是狗咬呂洞賓。」她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神情。
「可是,我又怎麼知道妳說的是真是假?」珊珊雖然不怎麼信得過她,但又不想放任自己再上一次當。
「妳……還真是個傻女孩。」翟倩聳聳肩,「這可是二十年前的大新聞,被自己的小情人出賣了,哭昏過去,醒來後卻忘了是怎麼一回事,我想只要是妳的親人,都知道這件事。」
珊珊的眼眶逸出淚水,下一秒便倏然衝了出去,坐上計程車,直奔家中。
也不知道經過多久的時間,她只知道自己快哭干了淚水,車子才驀然停在家門外,她迅速付了車資便衝進家門,一闖入客廳,就見母親坐在沙發上打著毛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