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問什麼就問吧,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已經等得不耐煩了!」那雙眸子真澄澈,美得就像小湖裡的湖水。
「濤,我……是個很野的女孩子嗎?」「濤」是他要她這麼叫的,他說失憶之前,她都是這樣叫他的。
他摸摸她烏亮的髮絲,輕聲笑道:「野?」他搖搖頭,這個字太不文雅。「你是活潑,是一刻也靜不下來的小白兔。」
對於夏佩濤說的話,她滿臉存疑。
「你、在、說、謊!」看他一臉不正經,肯定不是說實話。
「我說謊?」何以見得?
「沒錯,有哪個女孩子一早起床就在打拳的,而且還那麼多管閒事,一言不合就跟人家打起架來,別的女生都安安靜靜,要不然動作就是很秀氣,哪像我?」越想越不對勁,直接挑明問:「我……我沒失憶前,是不是……小太妹一個?」
「小太妹?」他忍不住,一個爆笑出聲。「你看起來像黑社會的嗎?」
「正經點,我是很認真的。」
「我也是很認真在聽啊!」可是嘴角卻不禁微微抽動。
「你說我叫小包子,這一聽江湖味就很重嘛,還有……我的模樣一點也沒有女人味,再說,你說我是孤兒,那麼……我應該從小就學壞了,從這些線索看來,我確定自己不是什麼正經八百的女孩。」不告訴她,那她只好找線索來判斷了。
看她像個小偵探似地在那抽絲剝繭想個沒停,這下他更可篤定,以她這種凡事追根究柢,實事求是的態度,要計畫一樁天衣無縫的案子,甚至從他面前竊走珍貴的寶物,必定不是件難事。
他喜歡智慧型的女人,特別在此時此刻,他喜歡在她身邊呵護她,看著她,讓感情逐漸升溫,讓她知道他的重要性,讓她會想依賴他,黏著他,這種滋味,就像發酵的醇酒,放越久,便越香。
只是他這樣美好的想法,在下一秒鐘,就讓他面臨考驗。
「你說吧,老實說吧,我……是不是經常給你惹麻煩?」
沒來由的一句話,反叫夏佩濤不知如何回答。
「你怎麼會這麼問?」
「我想我摔落山下的原因,不單單只是個意外吧?」太玄了,她是那種粗線條的人嗎?會沒事摔到山下去。
「就是個意外。」他斬釘截鐵。
「我不信。」她直勾勾盯著他。「你要不要說實話,好,不然你告訴我,我是從哪個山上摔下去的,你帶我到現場,讓我試著回想看看,看能不能想得起來。」她認為這樣有助於恢復她的記憶力。
帶她回摔落現場?
夏佩濤心中大叫不可,他才不會笨到帶她回鈕家墓園,以她這種遇事就一定要得到答案的態度,對於種種疑點一定會問得他無法招架,到時,真不小心喚起她的記憶,豈不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
驀地,在他心裡,悄悄浮起一些些私心……
「那個地方太遠了,還要爬很久的山路,我看算了,你先好好休……」
「不要扯開話題,要不要帶我去?」堅定的眸子,看不出半點讓步跡象。
「你現在身體狀況不適合,等你好再說!」他快沒耐性聽她盧了。
「不,我覺得自己已經好多了,濤,難道你不希望我趕緊恢復記憶嗎?」
他告訴她,她叫小奔,是個孤兒,以前常推著小攤子到他上班的地點賣包子,她喜歡吃櫻桃,還有那雙怪怪的拖鞋,這些對她而言,完全是空白一片,她不記得自己曾做過這些事,喜愛過這些東西,如果讓她過去的記憶就像石頭掉進大海,那麼自己一輩子都會活在殘缺的人生中。
「恢復記憶的事不用急,慢慢來就行了。」他堅持。
「你走!」小奔對他的答覆大表不滿。他又不是她,當然不曉得記憶被整個抹去是件多麼可怕的事。
「你要我走?」就為了這種芝麻綠豆的小事?
「對,快走!」她不想再跟他這種人說話。
恢復記憶的事不用急,慢慢來就行了?哼,這是關心她嗎?這是一個當人家男朋友該說的話嗎?
難道說,她早點恢復記憶會對他造成不利?還是她恢復記憶會想起一些兩人之間不好的事?不管怎麼想,不把她恢復記憶當一回事,這種男朋友還要來做什麼?
「不行,你這傷還在觀察階段,現在你又沒別的親人,我就是你最重要的人,我不能走。」他也不是那麼容易妥協的人。
「好,你不走,我走行了吧,我自己去找線索,去找那座我曾出過事的山,我自己去恢復我的記憶,不勞你煩心。」她還特地強調恢復「我的」記憶,以跟他劃清界線。
只是她腳還沒落地,就被他的大掌緊緊壓住。
「把手拿開!」
手還是不動。
「先生,請你把手拿開!」這次,她加強口氣。
可夏佩濤的手還是壓住不動。
「好,你不放開也可以。」她火大的按下呼叫鈴。
沒多久,一名護士到來。
「護士小姐,麻煩你幫我把這位先生請出去,好嗎?」
護士小姐一愣,沒說話,眼珠子不停在兩人身上移來游去。
「請問,你們叫我來是……」
「護士小姐,這位小姐的點滴快完了你沒看見嗎?」夏佩濤故意板起臉說:「我想我得告訴你們顧院長,護士小姐是這樣巡房的。」
原來是要換點滴瓶,護士小姐臉上一陣羞赧,這一忙,都忘了巡房,被罵也是應該的。
「不、不好意思,我馬上換。」
她很快就換上另一瓶點滴,一換完,咚咚咚地立刻跑得不見人影。
護士一走,病房內又陷入一片寂靜,兩人在那大眼瞪小眼,尤其是鈕小奔,白眼珠都佔了一大半。
看她瞪人的模樣,一點也不會引起他的反感,反而增添她的可愛,小小的包子臉現在雖然還帶著傷,但依舊掩飾不住那份純真與率直。
唉,好吧,看在自己真的太喜歡她的份上,他願意讓步。
「好,只要你趕緊把傷養好,我就帶你去出事的地點,這樣可以了吧?」他態度放軟。
「真的?」現在男人說話都要打折扣的。
「至少要讓你的內外傷通通都恢復,還要醫生確認過才行。」先把身上的傷治好,剩下的……
就再說吧!
「嗯。」為了讓自己趕緊找回過去的記憶,她決定全力配合。
第六章
十五天的休養日子對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女生來說早已足夠,鈕小奔現在不但天天早起練拳,今天還心血來潮,列了些食材清單,要忠叔幫她到菜市場買些做包子的材料回來。
住在濤家裡,她受到無微不至的呵護,現在除了那腦袋瓜還沒完全康復外,其他的部份可都好得差不多,現在她總得要報恩,做出最拿手的包子給他嘗嘗吧!
她相信濤說過她以前是賣包子的,因為對於怎麼做包子她一點也不陌生,縱使失去記憶,她還是沒有忘記,從和面、桿面皮,調餡到包餡,她做起來游刃有餘,一點也沒生手的感覺。
有關她失蹤的消息,隨著時間流逝,新聞媒體也不再報得那麼緊湊,鈕辰生與鈕大山除了配合警方,期待警方傳來好消息外,也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縱使知道小奔的失蹤絕對跟夏佩濤有關,但苦於對他的背景資料知之甚少,能對警方提出的線索畢竟有限。
所以他們每天都在期待著奇跡出現,然而,他們擔憂的那個人,現在卻專心做著包子,就為了給一個人吃。
「不用,你去客廳好好坐著就行,不需要來這礙手礙腳。」瞧,才剛說完,一張好好的面皮又被他給桿破了。
人家說好看的女人是花瓶,這句話似乎也能用在男人身上,不過是一張小小的面皮,他可以在上頭桿出兩個大洞一個缺口,看來要等到他桿出一張滿分的面皮,大概還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吧。
「你打算還要把面皮捏多久,我第一籠包子都快蒸好,要蒸第二籠了!」鈕小奔好笑地看著他。真是太神奇了,做包子也能做到發呆,真不容易。
近乎發呆地看著她,粉嫩的臉頰上撲著一圈白白的麵粉,他著魔似的舉起手幫她抹掉,卻沒想到自己手上本來就沾著麵粉。
於是這下可好,舊的不去,新的又來。
「你……你故意的……」
「不,我是看你臉上有麵粉想幫你撥掉,我真的不知道……」看著自己肇事的右手,他突然變得有些遲鈍。
「你明明就是故意的,我也要抹你才行!」沒等他說要不要,她當場也讓他成了小「白」臉。
正當兩人在廚房玩得不亦樂乎時,忠叔卻一臉驚慌地跑了進來。
「少……少爺,老爺和夫人……還有小小姐都來了!」
「什麼?我……我爸來了?」
對於養父無預警地跑來,他一點心理準備也沒,以老爸的個性,沒有事先知會就臨時跑來,絕對沒什麼好事。
一想到真相有可能隨時被揭發,夏佩濤一時也不知該跟小奔怎麼解釋,只能先出去看狀況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