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道歉又是暗諷,這算哪門子的道歉?
「誰不長眼了啊,妳……」楊千苔抬頭一看,原來他又走到了風堂館。
難怪她的聲音這麼耳熟,原來害得他一身濕的,竟是昨天誣賴他想白吃白喝的女掌櫃。
夏靚綺見到是昨天假冒楊千苔的男子,原本歉然的臉色當下收起。
「怎麼又是你!你是來吃飯的嗎?」
他撥著臉上的水珠道。「是又如何?」
「是的話客倌請裡面坐。」她隨即換上招呼的口吻。
態度變得還真快!
「妳請客?」
所謂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今天楊千苔可是逮著了機會要坑她一頓舨,報她指他白吃白喝之仇。
「為什麼?」聽見他的要求,夏靚綺不禁揚高了聲音。
楊千苔像是抓到了把柄,威脅道:「那我就告訴眾人,說妳這家店會向客人潑水,叫大家別往妳這間店門口經過。」
這怎麼行,風堂館的生意已經不是很好,禁不起這樣的考驗。
「好啦好啦,這回我請客,你可別到處亂說,破壞風堂館的名聲。」
楊千苔好笑的想著,什麼時候他也學會了乘機佔人便宜,可是不知為何他就是想找她麻煩。「是!吃人嘴軟,這點道理我懂的。」
真是倒楣,原本想讓門口涼快些,卻好死不死的潑得人一身濕,還要賠上一頓飯!
夏靚綺臉臭的領著楊千苔進門。
「大姊,他又來啦!」
經過昨天那件事,楊千苔在夏正兒心中已經烙下白吃白喝之徒的印象,雖然事後證明他是真的錢袋不見,也於事無補。
從此,楊千苔在他的心中就是一個仗著家裡有錢,整日無所事事,游手好閒的公子哥。
「咦,外頭有下雨嗎?否則他怎麼全身濕透?」看著楊千苔狼狽的模樣,夏正兒好奇的問。
「還不就是我想讓門口涼快些,結果一不小心就潑到他。」
夏正兒一聽訕笑著:「哈哈……什麼樣的人走什麼樣的霉運!」
「我是怎樣的人?」楊千苔沒好氣的問。
「無所事事、游手好閒的人唄!」夏正兒一臉不齒。
「你……」楊千苔本來對夏正兒的說辭很不滿意,但繼而一想,夏正兒會這樣認為,不就代表他塑造出來的形象很成功嗎?「說得沒錯,說得太好了!」
真是奇怪的人,說他是游手好閒的人,他竟然還挺高興的哩!
奇怪歸奇怪,別人的事她也懶得管。
「別淨說這些無意義的事了,我答應請他吃一頓飯陪罪,正兒你去吩咐廚房準備一人份的伙食給他,別煮太多,剛好就好,免得剩下浪費。」夏靚綺只想快點把這個衰神送走。
「喂,等等,妳要先幫我把衣服弄乾啊,不然我怎麼吃?」穿著濕滌滌的衣服,感覺非常沉重。「萬一感冒可就不好了,妳可要賠我藥錢……」
「好好好,別再說了,算我怕了你!」動不動就威脅人,真是個沒度量的男人!
夏靚綺還真怕他受了風寒,趕緊把他帶往可遮風的屋裡。
「這是店小二休息的房間,你進去把衣服脫下來,再遞出來給我。」夏靚綺說著。
這回她可真的見識到這傢伙無賴的本事,要求一頓飯也就算了,還威脅她!
她得記得下次潑水時要看看黃歷,免得諸事不順!
第三章
用曬的太慢了,用烤的好了!
而用烤的要起薪火,太浪費木材了,撿現成的吧!
夏靚綺正考慮著要如何才能讓楊千苔的衣服快點幹,驀地她想到一個既省錢又方便的地方,於是拿著楊千苔脫下來的衣裳,開開心心的進了灶房。
灶房裡一年四季都暖烘烘的,尤其到了夏季,更像個大烤爐,所以她蹲在爐火前一定很快就能烤乾楊千苔的衣裳。
她不禁要佩服起自己的聰明才智,能想到這麼省事的方法。
算楊千苔走了好狗運,想她夏靚綺從沒幫男人烤過衣服,而她也是第一次碰了除了自家人外其他男子的衣服。
好奇心一起,忍不住將他的衣服湊近鼻間嗅了嗅。
很好聞的味道,她還以為男人的衣服都是臭的呢。不過那又如何?她不可能對一個成日無所事事的富家子弟有好感的。
她已經蹲到腳酸腿麻,楊千苔的衣裳終於干了九成。
夏靚綺很滿意,不過她還是想著再烤一下,免得那個沒度量的男人受了寒又賴她害他著涼,跟她敲詐一筆醫藥費。
然而愈到正午的時候,灶房裡就變得非常忙碌不堪,夏靚綺的存在就顯得很礙事。玉嬸沒空理會夏靚綺,只顧著自己手邊的工作。
她俐落的將砍好的柴薪丟進灶爐前,還出言警告著:「靚綺,我要加柴了,妳離遠一點!」
甫加入的新柴立即啪啪作響,因為害怕突然竄起的火苗,夏靚綺反射性的將手上的布料擋正面前。
不一會兒的光景,她就聞到陣陣燒焦味。
「怎麼有一股焦味?」夏靚綺像小狗一樣,頂著鼻尖東聞西嗅。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大概就是形容現在的景況,只不過是一眨眼,她就見到了熊熊烈火。
「啊!不得了了!失……失火啦──」
也許是被眼前的景象嚇到,夏靚綺驚慌失措的大喊著,其他人也趕緊放下手邊的工作,紛紛前來救火,她自個兒也飛快的遠離在眼前不斷放大的火團。
有人提水,有人拿掃帚撲火,就怕晚了一步便會引起更大的災禍。
幸而在一陣手忙腳亂後,火勢很快被撲滅,並沒有蔓延開來。為了以防萬一,又有人在朝地上的殘骸補上一腳。
火熄了,一場騷動也平息了,惹得眾人驚惶的原凶也已經濕滌滌的躺在一攤水中,再也做不了怪。
夏靚綺鬆了一口氣,差點就毀了夏家的心血,要是沒了這灶房,風堂館的生意也甭做了。
都是楊千苔害的,若不是他硬要她把他的衣服弄乾……啊,完了!楊千苔的衣服……
夏靚綺現在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這下她該如何向楊千苔交代?
哼,不過是一件衣服而已,有什麼大不了,再買一套賠他不就得了!
若不是他叫她把他的衣服弄乾,她也不會到灶房,還害得灶房差點燒了起來。
說來說去都應該歸咎於楊千苔,所以他的衣服被無情火一把燒了,根本不是她的錯。
說不定是老天有眼,看不慣楊千苔欺負弱女子才這麼做。
這一定是報應啦!哈哈……
雖然這樣想,但她還是不太敢理直氣壯的面對楊千苔。
她畏畏縮縮的舉著玉手,輕輕的往門板敲了兩下。
叩叩!
「這麼久!」楊千苔邊抱怨,邊將門開啟。「把衣服給我。」
礙於男女有別,她背對著門板將已經不成樣的衣服,還給位在身後的楊千苔。
「你……的衣……服……」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楊千苔接過她手中的東西,有些不明所以。「妳給我的是什麼東西?我的衣服呢?不是叫妳把衣服給我嗎?」
「你的衣服不就在你手上了嗎?」夏靚綺愈說愈小聲。
楊千苔低頭一看,驚訝地拔高音調。「什麼!這是我的衣服?」
慘不忍睹啊!他的衣服只剩下零零星星的碎塊,根本不能蔽體。
「事已至此,請為它的『壽終正寢』哀悼。」夏靚綺好心的安慰。
楊千苔氣得跳腳。為他的衣服哀悼?虧她說得出來。
「我跟妳有仇嗎?只不過叫妳幫我把衣服弄乾,妳卻把它燒掉!」
「我又不是故意的,誰教火苗自個兒長眼跳到你的衣服上,一下子就燒了起來。幸好灶房沒被殃及,真是不幸中的大幸。」這麼說來彷彿他的衣服被燒其實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事。
「火苗不會自個兒跳上來,一定是妳不小心,抑或故意的!話說回來,妳幹嘛一直背對著我?」他實在不習慣和一個背對著他的人說話。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雖然楊千苔只光裸著上半身,但她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還是會不好意思的。
非禮勿視?楊千苔低頭看著自己的上半身……原來如此,雖然是凶悍的女子,再怎麼說也是個黃花大閨女,也懂得害臊為何物。
「都是妳害的,妳可脫不了責任,總不能教我光著身子到處走吧?」
「負責,我當然會負責。你給我錢,我馬上就幫你弄一套乾淨漂亮的衣裳來。」夏靚綺伸出手討錢。
「妳說的是什麼話,妳把我的衣服燒了,我還得自己花錢買?」楊千苔不可思議的叫著。
「喂,若不是你叫我幫你把衣服烤乾,廚房怎會差點燒了起來。反正你的錢多到可以砸死人,不過是一件衣服嘛,你給我銀兩,我叫正兒去幫你買。」
她竟拿他說過的話來堵他,明明是他的衣服被燒了,她還強詞奪理,說得好像全是他的錯?
算了,反正他也不是小氣又愛斤斤計較的人,況且若不是他叫她把衣服弄乾,也不會弄到這步田地。
真不知今天是走了什麼霉運,還是趕緊離開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