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論惡劣指數,李子明相信溫玉清無疑已是天山童姥級的。
「聰明人就是非常清楚時勢局情,不會傻得去浪費時間與精力。」她笑得意味深長,頗有含沙射影之意。
李子明的俊臉一陣白一陣青的,就像開了染坊。
「老婆。」總裁辦公室的大門霍然被拉開,楚天寒一張臉堪比包公,黑得流油。
溫玉清訝異的眨眨眼,「怎麼,今天提前了啊?」
楚天寒的額角青筋暴現。她果然是有意的,好!真有她的!
「我再也不想當傻瓜了。」楚天寒抓狂的吼,轉身入內將汪娜拎出辦公室,再伸手抓過溫玉清迅速的進入辦公室,且非常用力的踢上門。
楚天碧好心情的揮動手帕送別,「汪小姐一路好走,有空來喝茶。」
汪娜一臉菜色的離開,雖然她被摟進辦公室,但是一進門他就離她遠遠的,而且警告自己安分的待在一邊。她不是傻子,當然知道他是在演戲,至於演給誰看,白癡也看得出來。
辦公室內的兩人各據一方,遙遙相望。
「我的耐心用完了。」楚天寒吼。
溫玉清誠實的點頭,「看得出來。」他比她預想的要沉得住氣。
「我不是妳那見鬼的父母,把妳那一套莫名其妙的愛情觀收起來。」他受夠了,普通的方法對她根本就無效。
溫玉清的臉色微沉,「請注意你的措詞,那是我的父母。」
他挫敗的抹一把臉,「對不起,我只是想讓妳拋開那段陰暗的過去,這真的很難嗎?」
「至少會比你們破解我的密碼程式要難得多。」她神情黯淡下去。
「我們不是他們,不會步上他們的後塵。」他走上前,想摟她入懷。
她走到落地窗前俯視著樓下的來往車輛與人群,「記得嗎?還有五天我們的合同就到期了,你想毀約?我記得商人是最講信譽的。」人生如果注定要有一段愛情,她寧可收藏在記憶的最深處,夜半無人時獨自回味。
「去他的合同,妳真以為到如今這個地步,我還可能執行那個合同嗎?」
「合同是你擬定的,你應該不會想自打嘴。」溫玉清頗冷靜的看著他。
「這就是妳故意讓我知道妳真實資料的原因?」他挑眉,為自己的這個猜測而蹙眉。
她嘴畔暈開一個淺淺的笑容,「好歹我們夫妻一場,你既然這麼想知道我的來歷,於情於理都應該滿足你這個心願,不是嗎?」
「但是妳黑了子明的檔。」楚天寒的目光瞟向辦公室外的李子明。
溫玉清臉上的笑容擴大,「那是他笨,用自己的電腦追查的緣故。」
楚天寒的神情凝重起來,「我知道,妳是想讓我打消留住妳的念頭,妳的祖父是個相當難纏的人物,妳想讓我知難而退。」
「不,他只是太冷血無情,只知道讓人無條件的服從他,從來也不想去妥協,而這恰恰害死了他唯一的兒子,也間接害死我的母親,更讓我永遠也無法原諒他,即使他是這世上跟我血緣最親的一個人。」
「可是,他並不想放過妳。」他的眼神銳利起來。任何一個想傷害他心愛女人的人都是不能被原諒的。
溫玉清悄悄闔了一下眼瞼,幽幽的道:「他是個永遠也不會認錯的人,即使那錯像天那麼大,他也寧可永遠錯下去。」
「他找到妳了嗎?」他的心提起來,聲音有些發顫。
她抬起頭,淡淡的一笑,「該來的遲早要來,我們祖孫之間的恩怨始終是要解決的,否則都會永遠睡不安枕。」
「妳平時挺能睡啊。」對她睡眠不好的說詞提出異議。
她橫了他一眼,伸伸懶腰,「苦中作樂聽過沒?」
楚天寒心頭暗歎。不知不覺中她向他說話的口氣漸漸在改變,從懼怕、謹慎、閃躲到嬌蠻、任性,而她卻完全不自覺,企圖自欺欺人,當什麼都不存在。
「開門,溫玉清,妳給我滾出來。」門外突然響起雷鳴般的敲擊聲,夾帶著李子明雷霆萬鈞的怒吼。
楚天寒挑眉,面色不善的走到門口,毫無徵兆的開門,讓李子明差點兒來個五體投地。
「你鬼吼鬼叫什麼?」
「你老婆……太過分了!」他手指發顫的指著罪魁禍首,「妳敢把我寫成小受?」他快要崩潰了,被一個惡劣的女人搞得崩潰,簡直有損他律師界常勝將軍的名頭。
溫玉清笑得溫文和善,「呀,你看到了,早知道我應該關機的。」剛才楚天寒的動作太突然,以至於她一時不察,忘了關掉電腦,上面的內容就洩漏了,本來還想等寫完再給他一個「驚喜」的。
興味盎然的看著好友,楚天寒對他被寫成小受一事顯然高度關注,非常想知道溫玉清筆下的他會是什麼樣子。
「我可以告妳人身攻擊。」
「誰說書中人物不可以叫跟你一樣的名字?難不成你的名字是註冊商標,別人不能用嗎?」
「妳含沙射影,明明暗地裡諷刺的就是我。」
「那是你聯想力太過豐富,而且有被害妄想症。」溫玉清應對自如,水準完全不輸給一個國際大律師。
「我想像力太過豐富……被害妄想症……」李子明眼珠子差點沒瞪下來。
溫玉清的笑容弔詭起來,眼神變得怪異,戲譫中帶著惡作劇的光芒,「大律師,你想不想看以你為模特兒的漫畫,而且還是H到極點的?」末了,不懷好意的眨眨眼。
李子明呆若木雞,久久無言,他確實不知道該說什麼。
當楚天寒欣賞到妹妹的佳作時,差點笑破肚皮。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寶貝妹妹還有這項技藝,畫得相當棒,很有職業水準。
「天碧的理想就是當一個職業漫畫家。」溫玉清淡淡的笑著。
「楚天碧,妳死定了,妳敢畫我。」李子明看著明顯想逃到天涯海角去的楚大小姐咬牙切齒的說。她有種!敢把他畫成小受,更可惡的是攻居然是那個死人妖!
雖然齊承正對楚家姑嫂也是很不滿的,但是至少她們沒有讓自己成為她們筆下的小受,也沒有畫成小受,所以憤恨情緒無意中就降低不少。
在一陣兵荒馬亂之後,李子明將楚天碧這個罪人揪離楚天寒的辦公樓層,而溫玉清則是忙不迭的跟上去。有戲不看是傻瓜,這是她的人生格言。
一行人終於步出楚氏大樓。
楚天碧很生氣的想甩開箝在自己腰間的那隻手,完全無視於一旁溫玉清饒富興味的眼神。
刺耳的槍聲劃破空氣,帶來濃郁的硝煙味,李子明的右臂中彈,鮮血頓時奔流而出。
幾乎是下意識的,他身旁的楚天碧以身擋上去,那一刻在她心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絕不能讓人傷了李子明。
「趴下!」溫玉清大聲喝命的同時,撲身而上,將兩人撞倒在地,而後俐落的翻滾出去,避開對方的再次的射擊。
康樂怡剛到楚氏就看到有槍對準溫玉清,想都沒想就撲上去。
楚天寒剛剛踏出大樓,看到的就是這樣驚心動魄的一幕,血液在瞬間凍結。
熱流浸透衣服,溫玉清看著撲在自己身上的康樂怡,眼睛開始發紅,聲音顫抖中帶著哽咽。
「學姐,為什麼?」
「妳知道的,我不可能眼睜睜看妳在我眼前受到傷害。」康樂怡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說出這句話。
「學姊,妳撐著點,我們馬上到醫院——」
「沒用……」康樂怡的笑顯得有些虛弱,「我知道……」原本只是想過來鬧鬧楚天寒的,沒想到會碰到這種場面,不過,她很慶幸自己擋下那一槍。
溫玉清看著血持續從康樂怡心臟的地方流出來,她心裡很明白,傷在這種地方要生還希望很渺茫。
「叫車,送她去醫院!」她幾乎是用吼的。
康樂怡抓住她的手,唇畔綻出一朵縹緲而美麗的笑靨,「玉清……如果有……來……世……留……給我……好嗎?」
她毫不遲疑的點頭,「只要妳還能找到我。」
「我會的……一定……」康樂怡的手慢慢滑落,最後一點生氣也離她而去。
「學姊——」溫玉清狂喊,眼前的一幕與許多年前的記憶畫面混合在一起,母親渾身是血的躺在急診室裡,美麗的臉上掛著滿足的笑,離她而去,她說她要去見父親,可是她卻捨得拋下唯一的女兒。
「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不給我說不的權利,為什麼?」她不甘心,為什麼總是她在送著一個又一個的親人離去?父親死時,她甚至連送的權利都沒有。
楚天寒將她摟入懷中,「妳還有我,還有我啊。」他感受到她的痛,那是一種帶著絕望的痛,她一定是想起死去的父母,這一刻他開始憎恨他無緣的岳父母,他們知道自己的死對他們的女兒造成多大的傷害嗎?
「沒有,我什麼都沒有,我什麼都抓不住……」她伏在他胸前嚎啕大哭,似乎要將以前儲存的所有淚水一次流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