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亞倫看向郝母,「師母,你說美麗現在在當造型師?」
郝母不明白為什麼他突然問起這個問題,不過這話她的確說過,於是配合的點頭。
「這樣吧,美麗,我找人代你一天的班如何?」
「我接的工作是連續劇,是要連戲的,別的造型師又不曉得那些演員要化哪些妝、梳什麼頭、穿哪些衣服,就算你找到人也沒用。」
亞倫笑了笑,不予辯駁。
他拿起手機,向眾人說了聲抱歉後,便走到角落打起電話來,交涉了三、兩分鐘後,他掛斷電話走了回來,然後開口朝郝美麗問道:「美麗,你認識洪任奇嗎?」
聽到這名字,美麗皺起眉頭來,這洪任奇是業界公認品味、技術最頂尖的造型師,想要聘用他還得靠關係。
「我不認識他,怎麼了?」
「沒什麼,不過剛才我透過朋友請他幫你代班,應該等一下就會有消息了。」才說著,他的手機就響了,接起電話,簡短地道了聲謝後,他對她說:「洪任奇答應了,如何?明天可以安心陪我吃飯了吧?」
「什麼?他答應了?」
「是啊,他答應了,他還說他會主動和那部連續劇的製作人打聲招呼,應該沒什麼問題。」
「他怎麼可能知道我接的是哪部戲?」
「他不知道,我知道。」
「你知道?」
「對,我知道,」他笑了笑,「我還知道今天我到太陽電視台接受訪問的時候,你就在隔壁攝影棚工作。」
這會兒,郝美麗的訝異絕非用筆墨可以形容了。
亞倫·萊特,這個十年來都沒了消息的男人,為什麼知道這些連她家人都不知道的事?
她工作的地點隨時在變動,劇組跑哪,她就跑哪,為什麼他會知道今天她就在他接受訪問的地點隔壁?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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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美麗穿著白襯衫、洗得泛白的牛仔褲,跟著西裝筆挺的亞倫坐上勞斯萊斯加長型禮車,一路招搖過市,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她很好奇,「你從哪兒弄來這輛車的?」
「你不喜歡嗎?」
「你看我的表情像喜歡嗎?」
他故意曲身向前,將臉停在近得她都感覺得到他溫熱的鼻息拂在臉上的距離後,用著那雙曾經讓她驚艷、現在依舊讓她心跳紊亂的藍眼,直直的盯著她好一會兒。
「看起來的確不太像喜歡的樣子。」
「說吧,你有什麼目的?」
「你說,我能有什麼目的?」
他的話讓她為之氣結。她要是知道的話,還需要問他?還需要赴這場怎麼看都像鴻門宴的約嗎?
「我要是知道的話,就可以弄顆水晶球,擺攤算命了。」
「難道你就真的這麼不願意相信,我只是誠心誠意的邀請老朋友吃頓飯?」
「你看我像是信了你的話的樣子嗎?」
他笑了,「不像,你像只多疑的狐狸,渾身警戒,搞不好還怕我在飯菜裡下毒。」
「你會嗎?」
「你覺得呢?」
郝美麗決定別過頭去,不再理會他,省得飯還沒吃到,倒是先氣飽了。
既然亞倫弄了輛招搖至極的禮車來接她吃飯,自然餐廳裡的排場也不同凡響。
車子停在紅地毯盡頭處,地毯兩旁有穿著整齊的服務生,正恭敬的候著。
進了餐廳,入內就座後,突然燈光一暗,燭火燃起,九人編製的小樂隊奏起悠揚的樂聲。
亞倫看著她,緩緩說道:「喜歡嗎?」
美麗白了他一眼,反問:「你說呢?」
他哈哈大笑,「現在看起來,倒不是太討厭的樣子。」
這時,穿著燕尾服、有些年紀的男侍者恭敬的走上前,送上兩本菜單。
他隨手翻了翻,對這裡頭的菜色似乎不很感興趣,不一會兒就放了下來,對她說:「你點吧,主隨客便。」
既然他這麼說,美麗也不客氣了,放下菜單,對著穿著整齊的男侍者開始點菜——
「我要一碗魯肉飯,半肥半瘦的那種,再來一盤切大腸頭,旁邊還要附姜絲,再來一碟涼拌黃瓜,那黃瓜的口感得爽脆不過軟,最後再來碗虱目魚肚湯。」
男侍者聽到她的點單內容,面有難色的回道:「小姐,你想點的這些菜色,本餐廳恐怕沒法子供應……」
到法國餐廳點台式小吃,怎麼可能會有?
郝美麗擺明了存心刁難。聽到侍者的回答,她立即回過頭看著亞倫。
「你不是說主隨客便嗎?現在我點的這些東西都沒有,你是怎樣,耍我?」
「當然不是耍你,你要吃的東西,我一定讓你吃到。」招來侍者,在他耳邊細語一陣,侍者離去,他對她笑道:「放心吧,你點的東西馬上就到。」
不出十分鐘,這餐廳的侍者真的端著銀色的大餐盤出現在桌畔。
餐盤裡的菜色正如她所點的——魯肉飯、大腸頭、涼拌黃瓜和一大碗的虱目魚肚湯。
可是魯肉飯不是用碗裝的,而是放在一隻白色瓷盤中間,魯肉汁像是用點—的圈在盤子邊緣;大腸頭呢,被極好的刀工切得極細,混著姜絲,綴著綠色香菜放置在另一隻白盤中。
而她最愛的虱目魚肚則是被攪成糊狀,置於淺盤中間,而在旁邊浮動的液體,應該就是所謂的「湯」了。
郝美麗看到這些東西,立即發難,「這是什麼東西?」
「你點的菜啊,只不過我為了應景,加了些小創意在裡頭。」他讓侍者幫他將餐巾鋪在膝上,笑著對她說:「這叫中菜西吃,不錯吧?」
在她的怒目注視下,帶著笑容,拿起刀叉,切了一小段涼拌黃瓜,放在口中細細品味。
「真是美味非凡啊!」而後,慇勤地對她說道:「吃啊,美麗,我記得這些都是你最喜歡吃的,怎麼,胃口不好嗎?」
這些東西她是很喜歡,但是當她看到虱目魚肚成了一坨糊狀物之後,立即食慾盡失。
但是看到亞倫那似笑非笑、十足嘲諷的眼神後,就算它是一坨泥巴,她也得硬著頭皮把它吃下去。
終於,她拿起湯匙,舀了口魚肉泥,目光直視著他,然後張口吞下,抿了抿嘴,將那口魚泥給嚥下肚後,優雅的喝了一口水,露出淺淺的微笑,「是啊,你說得沒錯,中菜西吃,滋味非凡呢!」
第三章
飯也吃了、酒也喝了,甚至連音樂也聽了好多首。
郝美麗見亞倫還是不著邊際的談天說地,再也捺不住性子,雙手撐著桌面站了起來。
「怎麼了嗎?」
「飯也吃了,酒也喝了,時間也不早了,我該回去休息睡覺。」
他看了看手錶,「才九點,時間還早。」
「是嗎?如果我還要繼續聽你廢話下去,再早都不嫌早。」
「你想聽我說什麼?」
「實話。」
「實話?什麼意思?」
她坐了下來,雙手抱胸,頗為不悅的質問:「我要知道,你到底回來找我幹什麼?」
這時候,亞倫伸手招來侍者,囑咐幾句後,不一會兒,九人小樂隊、在旁待命的侍者全都退場,頓時偌大的餐廳只剩兩人。
「有些話……我想親口對你說。」
她的表情已經是明顯的不耐煩。「說吧,我聽著。」
「其實這十年來,我沒有一天不想你。」
若說有什麼話能讓郝美麗的情緒當場崩潰,那麼就當數這句再適合不過了。
郝美麗霍然站起,雙手抓住桌沿,激動的問:「你說什麼?」
無懼於她這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神色,亞倫鎮定如常的回道:「這十年又三個月零七天,我沒有一天不想你。」
想到當年自己那蠢樣及慘狀,郝美麗眼眶泛紅、鼻頭發酸,淚水想止,卻是不爭氣的落下。
這淚水不是傷心,而是氣自己的不爭氣。為什麼事隔這麼久,她還是為他當年的杳無音訊傷心不已?
「你如果有想過我,那麼你不會連一通電話都不打:你如果真的有像你說的,從來沒忘記我,你不會連一封信都不回……你知道我打過多少通電話、寫了多少封信?在沒接到任何回應之後,又花了多少時間才說服自己,你要我等你,只是你不經意的一句玩笑話嗎?」
「美麗——」
「不要叫我!」她憤怒的制止他,「如果你只是要玩弄我的感情,你大可以誠實的對我說,你以後不會再回來,我也不會對你抱著任何希望!」
「不,我不是隨便說說,我回來了,我遵守了自己的諾言。」
她仰頭大笑,輕哼了兩聲,「是嗎?那我也遵守了我的諾言——我等了你,直到你回來。現在,我們都完成了自己的承諾,」她聳聳肩。「好了,當初的一切都可以結束了吧?」
「不,美麗,我回來就是為了讓我們兩人能有新的開始。」
「不好意思,我對這提議沒有興趣。」
她丟下餐巾,轉身欲離去,亞倫卻追在後頭,拉住她的手,使勁將她扯了回來,強迫她面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