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料外的人潮衝散了她跟他,混在學生當中的她被那笑語跟嬉鬧聲給包圍著,沒來由的竟覺得有些些慌張,因為沒看見那個已經開始感到習慣的人。
同樣的人潮,面對這群出遊的學生們,落後三步外的羅川德只覺得是天助他也。
他承認自己有著壞心眼,故意停頓好一下之後,才慢條斯理的挨近了她,一把牽握住她的手……
突來的握執讓孫笑珍嚇了一跳,一直到發現握住她的人是他,這才忍住用掉的衝動,心底那陣找不到人的發慌感也自動消去。
「人好多。」羅川德握著她的手,那張優雅的、知性的、絕對適合用來騙人的臉正擺出有些吃不消的表情。
「可能是校外教學吧。」她沒有任何懷疑,認真的解釋。
「先讓讓他們好了。」他說著,牽著她的手,護著她閃到一邊,省得跟學生們人擠人。
一切是這麼的自然而然,而且還很順理成章,自從這一牽之後,接下來的旅遊時間裡,他就牽著她,再也沒放過。
孫笑珍當然也曾覺得不對勁……曾?是的,曾經!她曾經也想過這問題,覺得兩人不該有這樣的肢體接觸,那感覺好像太親密了一些。
但是他的態度落落大方,又那麼自然,她要是一逕的計較這種事……特別是,明知道他久居國外,受的是西式教育……在這前提下,如果真跟他計較起牽手這種事,好像顯得她小雞肚腸,很小家子氣。
她不想當一個小心眼的人,也不想讓他認為她是一個小心眼的人,因此在他態度自然又大方的情況下,她也只好努力跟著大方。
反正這種事適應個兩天,其實也就習慣了……孫笑珍這樣說服了自己,而確實,兩天後她已經適應了他的存在,也很習慣讓他給牽著,悠閒的、散步似的穿梭在各個遊覽景點當中。
目前她還不能適應的,是路人的眼光!
她知道,他是個出色的男人,儀表不凡又相貌堂堂的,最難得的是,舉手投足間充滿濃濃的學者般知性氣質,整個人優雅得有如皇室貴族,要說他是哪國出巡中的王子,她也相信的那種。
這樣耀眼又醒目的他就站在身邊,她莫名的也要承受一些奇妙的評量目光,那是讓她一直感到難以適應的地方。
一直,她用到這字眼。
因為她忍不住要想起,那相約去爬斷背山的兩名兒時玩伴。
那兩人,一個剛毅英挺,一個斯文秀氣,在一般人的眼光中,兩個都是挺出色的男人,那時候他們三人要是一起出門,不管是買東西還是吃飯,置身他們兩人之間的她,處境就跟現在這樣差不多,也是要承受不少打量的目光。
她知道那些打量下的心思都在想些什麼。
不外乎憑她,為什麼可以獨佔兩名可口的帥哥……這之類的。
結果證明,她誰也佔不了,因為他們丟下她,一同去爬斷背山了。
念及此,孫笑珍忍不住偷偷的打量起身邊這個名叫羅川德的男人。
嗯嗯,他模樣原就生得極好,精瘦挺拔的身材看起來就是刻意保養過的,衣著打扮上也比一般男人體面,言行舉止不但是知書達禮,溫文儒雅的個性又是那麼樣的善良好親近,完全不給人壓力的那種。
綜合所有……這不是青蓉嘴裡所謂的刻版Gay男形象嗎?
孫笑珍愣住,因為這等號的出現。
如果她沒記錯,撇開青蓉談論時的刻薄語氣,大意就是這樣子,意思是老天總是在開玩笑,而且很愛開女人的玩笑,那種有點才華,要不就是模樣長得特別好或個性特別好的,全都挪去做了Gay,讓女人們看得到又吃不著。
那時青蓉還說了,如果一般的男人能像Gay一樣愛乾淨,注意自己的體態跟儀容打扮,不知道能美化這地球多少……
狐疑的視線,就這樣膠著在羅川德的身上。
「怎麼了?」羅川德正正好對上她狐疑的目光。
面對這份敏銳,孫笑珍的腦中自動把它跟敏感兩字畫上等號,然後,敏感兩字,再次的畫了個等號,跟纖細兩字又連成了一氣。
「累了嗎?」見她不語,羅川德只好自行解讀。
體貼,又一個明顯的特徵出現!
孫笑珍想起了前男友,她的前男友也是個很體貼、且相當善解人意的男孩子,從小就是那樣。
她不確定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但她越想,就越覺得……眼前這人,其實跟她的前男友有點相似。
所謂的相似,指的並不只是長相,而是整個型。
一樣的白淨斯文,一樣的溫煦善良……
這…
原來……
他「也」是個Gay啊……
她神色複雜的看著他,對著他好看的臉、想著他體貼又善良的好個性,突然發琨,好友的論點也許是對的。
老天爺似乎有些浪費,好男人全都被安排當了Gay,存心要讓女人傷心的嗎?
她同情那些被他吸引的女人,也同情著他,因為他跟她兩個兒時好友一樣,走上一條不被世俗接受的坎坷情路。
因為兩個兒時的玩伴,她對他……大概是愛屋及烏︵?︶的心情在作祟,總之,她對他的好感度大升,突然興起一種親近感。
羅川德看著她突然露出的友善笑容,直覺的回以一笑。
雖然不知道剛剛她一個人悶著頭都想了些什麼,但看這時,她羞怯中微帶撥雲見日的開朗表情,很自然的認為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殊不知在這一刻起,他被貼上了Gay的標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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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遠的,紀燕寧就發現那燈光……
「哥。」她扯扯身旁人,歡喜道:「羅大哥在家耶。」
凌兆緯跟著看去,看見燈光的同時忍不住嘟嚷:「川德這陣子不知道在忙什麼,明明是叫他來渡假的,卻老是看不見人。」
「可能忙著照顧兔子吧?」紀燕寧猜測。「之前我不是跟你說了嗎?羅大哥撿到一隻受傷的兔子,也許他都在寵物醫院照顧兔子吧。」
乍聽之下好像有道理,但想想又不對……
「川德留下也幫不上忙吧?」凌兆緯實事求是。「小動物跟人又不一樣,送去寵物醫院自然有專業的人照顧,他大可以跟我們一起去台東泡溫泉。」
「感覺不一樣啦。」紀燕寧走感性訴求。「他去看看小兔子,小兔子會比較安心吧?再說,也許羅大哥是有其它的事。」
「那個工作狂,一定找了機會在工作。」凌兆緯覺得這可能性比較大,受不了的說道:「那人真不會享受人生,應該禁止他帶他的筆電出門。」
「也不能這樣說。」紀燕寧換個角度想,說道:「如果『工作』這件事的本身就讓羅大哥感到有樂趣,不讓他工作,那不就剝奪他人生樂趣了?」
「一個好好的正常人,會把「工作』當樂趣嗎?」凌兆緯還是覺得好友很不會享受人生。「雖然我不否認,有些人把工作視為一種挑戰,但那不應該是人生的全部,川德他啊,就是把工作當成全部了,偶爾也應該停下來看看人生的其它風景才是。」
「也是,羅大哥也三十二歲了,總不能只知道工作。」紀燕寧認同這說法,只能說道:「那等等找羅大哥一起出去吃飯時,你勸勸他嘛。」
小倆口有商有量,停好車後,想也沒想,帶著從台東買的土產直往隔壁而去。
亮起的燈光不是裝飾品,羅川德確實在家,而且很快的應了門,透過對講機的開門鈕為他們開了門。
一進到屋裡頭,如同凌兆緯想的那樣,坐在餐桌前的羅川德對著那台連接著線路的筆記型電腦,聚精會神的不知忙著什麼。
聽到他們進來,他頭也沒抬的說了:「來的正好,等會兒一起吃飯吧。」
廚房裡傳來轟隆隆的抽油煙機的聲音,加上他的招呼,凌兆緯跟紀燕寧相視了一眼。
「你下廚!」凌兆緯發問,表情極為不信任,因為知道這人什麼都好,什麼都行,獨獨是廚房的事,向來就只有遠遠站著觀看的分。
「想什麼!」羅川德失笑,順手發出指示的信件,說道:「當然不是我。」
看著他關機、收電腦,紀燕寧忍不住看向轟隆隆作響的廚房,感到相當的好奇。
「那……」
問題才剛要被丟出來,答案剛好從廚房裡出現——
「等等可以吃……」一個飯字卡在嘴裡,看著兩位陌生人,孫笑珍端著一鍋湯,整個人呈僵硬的狀態呆在原地,因為沒料到有訪客。
相較於她的僵硬,這頭的兩隻樹懶也不見得有多自然。
凌兆緯是好上一些,雖然挺吃驚金屋藏嬌這種事會發生在好友身上,但藝術家的浪漫天性發揮,轉念一想,渡假嘛,身心放鬆的情況下,來場浪漫的邂逅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所以他很快就釋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