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冷,也好餓。」上官凌拉著他的衣襟抱怨,環抱雙臂努力搓著,想給自己一點暖意。「你之前買的糕餅還在不在,我要吃。」
「我帶你上客棧去吃些熱食。」上了岸,他疾步往離此最近的側門方向行去。
上官凌直點頭,叮嚀道:「要快點喔。」她餓得可以把一頭大象給啃了。
段風低首看向自動自發將冰涼雙手鑽入他衣襟取暖,整個人偎入他懷中的上官凌,「你……沒有話想對我說嗎?」
「我有說啊。」她不是一直在說嗎?她很餓、很冷,想換下一身濕漉漉的衣裳,想快快祭祭餓了許久的五臟廟。上官凌可憐兮兮地撫著自己餓扁了的肚子,很乞憐的看著他,「我很餓,好餓,非常餓,快帶我去補充熱量吧,餓死人是不道德的,大德。」
這小妮子!段風被她的一舉一動弄得好氣又好笑。她不知道他找得有多心急,以為她已殞命時有多心痛,沒想到她一見到他就只記得討吃的。
「例如,你是為何讓我找不著?是如何逃出生天?還有……」
上官凌一手捧著正壯烈哀鳴的肚子,一手舉起兩隻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關於你提的這兩個問題,是否要用掉咱們之前的賭約?如果不是,那我暫時不想回答。」
拜託,她才剛逃出來耶,過程又沒有美妙到足以回憶,這和吃飯來比,一、點、都、不、重,要!
望著她微鼓的小臉,段風沒轍地歎氣,「你想說時再說吧。」能看到她完好無缺的出現在他眼前,歡喜都來不及,又怎會要她做不想做的事呢?
好吧,為了嘉許他的上道,她揮揮手要他放她下來。
段風一頭霧水,仍是按她的指示小心的讓她站在他身前。
上官凌一笑,踮起腳尖在他頰上印下一吻。「我很想你呢。」尤其是餓肚子的時候,她在心底補充。螓首在他胸前磨蹭,像只撒嬌的小貓。「你不想我嗎?」
他微微將她拉開,不顧君上昂滿是興味的注視著他倆的一舉一動。「你真是上官凌!」只有她,如此的坦率,如此的讓他喜愛,捨不得放手。
「如假包換。」雖然沒聽到甜蜜的情話,但看到段風的笑容,她再次踮起腳尖,這次親的地方,是他的唇。
「凌!」望著眼前笑意盈然的人兒,失而復得的喜悅在胸臆間泛開,他雙臂倏然收緊,低叫道:「別再輕易的離開我,別再讓我找不到人,」
他的手勁讓她有些呼吸困難,知道他嚇壞了,只有重視她的人才會在乎,上官凌皺皺鼻子,「人家又不是故意要搞失蹤的,啊——」看到不遠處帶著興味看著兩人一舉一動沒迴避的人,她指控道:「就是他,就是他把我打昏的,」冤有頭,債有主,他老兄發威也要找對人啊。
「是他?」段風瞄了眼看戲的君上昂,扳了扳手指,暗示他事後會有的下場。
君上昂笑著揮手要他別那麼介意,暗自打算事情一完結就要速速閃人,
「對啊,他下手很重,害我頭痛很久耶。」她努力的,用力的鼓吹。「快,扁他,讓他知道我不是路邊的流浪狗可以隨便欺負。」她是有靠山、有活動錢袋的,汪汪汪。
「在這之前……」段風清清喉嚨,沒轍地聆聽著不斷與上官凌一唱一合的偉大腹鳴聲。「凌,可以請你先移開腳嗎?」
「啊?」
「你踩得很用力,久了也是會疼的。」他是很想繼續享受她的軟玉溫香,但被踩的疼痛也不容他忽視。
「啊?」她還是不明白。
段風手向下指著顯而易見的事實,「你踩著我了,從一開始。」
「……」一點都不浪漫的臭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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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飽了?」段風寵溺地看著吃飽喝足後就瞇起眼打盹的上官凌。
趴在桌上的上官凌懶洋洋的抬起食指搖了搖,「暫時,我待會兒還要吃。」
「暫時?還要吃?你不覺得吃太多了嗎?」君上昂嚇壞的看著桌面上的一片狼藉,她一個人吃掉了三個大男人的份量,居然還可以休息一下待會兒再上?瞧她,坐無坐相,毫無閨儀,段風的眼長哪去了?這樣的女子也足以令他心動到連命都不要?
「會嗎?」回答的不是上官凌,而是脫下外衣為半睡半醒的上官凌蓋上的段風。「還好啊。」挺正常的,對上官凌的好食量早已見怪不怪,他還覺得她吃得有些少呢。
君上昂俊臉扭曲,「還好?」認知有差、認知有差啊。
上官凌輕扯段風的衣袖,「我想吃芝麻大餅。」那香味直飄她鼻間,饞得她快受不了。
段風起身拍拍她的頭,「有事叫我,我馬上回來。」
她乖乖點頭,伸出兩根手指,「我要兩塊,一定要剛出爐的喔。」
目送段風笑著前去買餅的身影,上官凌只手托腮,看著與她大眼瞪小眼的男人。
「你是沐天雲的護衛?」她纖手勾啊勾的,就是勾不到在不遠的茶壺。
「是。」見她連傾個身子都懶,君上昂認命的拿起茶壺為她服務,
「謝謝。」她高高興興的捧起茶湯,吹涼下腹,備感幸福的吁了口氣。「但你要逮捕沐天雲歸案?要段風別殺他?」在她埋頭苦吃時,他與段風是這麼說的。
「你不怕我下毒嗎?」君上昂挑眉不答反問,指了指她仍捧在手中的茶湯。
「你會嗎?」上官凌一笑,遞出飲盡的茶杯要他再來一杯。「相信沐天雲不會下令要你殺我,除非你自己想殺我,但我自認沒得罪過你,我可沒錢付你殺我自己喔。」
君上昂勾起笑弧,總算有些明白段風會喜愛上這個大胃王的原因,她十分聰明,聰明而慧黠,對於段風而言,比起解語花,或許更需要一道能帶他走出過去的陽光。
「我除了是沐天雲的護衛外還另有一個身份。」他從善如流地為她加滿水,朝她眨眨眼。
「賞金獵人?還是捕頭?」上官凌沒等他公佈答案,逕自猜起他的副業。
君上昂的眼中閃過訝異。「怎會如此猜測?」
呷了口茶水,上官凌半趴在桌上,「很簡單啊,你若是要報仇,定會像段風一樣面露凶光欲除之而後快,要生擒且已有主見的大抵就只有這兩個職業,昂哥哥。」
君上昂讚賞地拍了幾下手,「聰明。」接著他才注意到她對他的稱謂。「你叫我昂哥哥?」
上官凌甜甜一笑,「七歲那年爹爹生辰,你和風哥哥一同至我家拜壽,你除了長高、變老外,要認出你並不難。」
他錯愕地指著她,食指抖啊抖的。「你、你、你……」
她大方承認,「我是上官凌,也是闕若煦。」
「是上官凌也是闕若煦?」君上昂被弄迷糊了,但見她一臉的認真,不像是在說謊。
「我也想知道。」將熱呼呼的餅交給她,段風緊繃的肌肉顯示出他的緊張。
「簡單的說,就是我恢復記憶了。」上官凌喜孜孜地接過,咬了口餅,口齒不清道。
很明顯的,她想讓炸翻兩人的消息就這樣矇混過關,段風乾脆坐在她身側,幫她撥去黏在她小臉上的芝麻。
「複雜點呢?」
這個人,真不上當!
「複雜一點,就是……」她認命的放下讓她垂涎三尺的餅,娓娓道出在秘苑中所有的經歷。
「是嗎?闕夫人在秘苑之下……」段風清冷的眸子染上霧氣,大掌撫上她的發,將她拉靠入懷中。「難為你了,若兒,你做得很好。」
嗅著他熟悉的氣息,放鬆下來的上官凌一陣鼻酸,揪住他的衣襟,「可以借我一下嗎?」
聽出她語中的脆弱與哭意,段風一手握緊她微微顫抖的柔荑,一手拍撫她的背,「只要你想,隨時皆可。」
上官凌笑了數聲,抑忍的泣音終是傳出。
「我去轉轉。」君上昂起身,體貼地留給兩人不受打擾的空間。
段風感謝地一頷首,待君上昂走出包廂後,他低下頭,輕輕晃著兩人的身子,在她耳畔呢喃著語音不清的話語,像在哄一個受委屈的小娃娃。
陽光透過紙窗篩落在兩人身上,形成一抹奇特的光暈,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茶香,上官凌哭了好半晌才收起淚水,像個哭累了的孩子,靜靜地伏在段風懷中。
「若兒?」段風愛憐地以指拭去她頰上殘餘的珠淚,擔憂不已地看著她。
「段哥哥,你實現了你的諾言。」上宮凌纖手撫上段風剛毅的側臉,對聽到這個稱謂震動不已的他柔柔一笑,纖手環住他的頸項,印下她的熱情,她的愛戀。
耳畔,響起十二年前少年和小女孩的約定——
相信我,我們倆一定會活下去,會永遠在一起,不分離。
原來,他的愛從沒變過,在不明白她真實身份時,即使愧疚,即使受到內心不斷的撻伐,他所選擇的,仍是他所珍愛的最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