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時間跟個小女生胡鬧。」冷哼一聲,悕玥很快的掉頭離開。
看他那副冷冰冰的模樣,昂也沒有勇氣開口留他。
「昂,我的男主角呢?」以全力衝刺回來的語纖還來不及喘息就急著要找悕玥,可是左顧右盼已不見他的身影。
「剛走。」他用下巴頂了頂悕玥消失的方向。
語纖順著指示看過去,卻連對方的背影都沒見著。
「你怎麼不幫我留下他?你明知道他對我很重要的呀!」她慍惱地直跺腳。
她夢中的理想男主角白白消失在眼前,這教她難產的新連載該怎麼辦嘛?
「我留不住他的。」深深地吁了口氣,昂無力地往屋內走去。
沒有人能強迫悕玥做他不願意做的事,除了母親勉強還能指使他做些小事之外,其他人在他的冰眼一瞪之下,誰還有膽開口?
「他是誰啊?」既然本人走了,那從旁多少搜集點資料也好。
「唐悕玥。」昂邊看母親的信邊漫不經心地回答。
「是你的朋友嗎?」
「他是我弟弟。」
「什麼?」
「什麼!」
兩人同時驚叫出聲,不過語纖是不信的驚呼,昂卻是受到很大的驚嚇。
「發生什麼事了嗎?」她立刻好奇地湊過去,只見昂死盯著手裡幾張寫得密密麻麻的信紙。
「她居然叫悕玥拿這種東西過來,要是悕玥知道了,鐵定又會擺張死人臉三天不說話。」
他真不敢相信,母親千里迢迢要悕玥送來的竟然只是寫滿食物的菜單!
信上只簡單地交代她什麼時候回國,其他三大張信紙上寫的都是她愛吃的食物,要他隨時準備好等著她品嚐。
天啊!要是悕玥知道他幫媽做了件這麼無聊的事,臉上的溫度一定會降到絕對零度。
「哇!上面又是中文又是英文跟日文的,寫的都是菜名。昂,這是你新一季的菜單嗎?」
「不是,這是我媽寫給我的家書。」昂頭痛地坐下。他實在想不透為什麼他的生活裡總是充滿像梁家父女或他媽這樣的人呢?
「你媽是不是也是你弟弟的媽?」一扯上唐悕玥,她也對這個寫菜單家書的媽媽感興趣了。
「對。」昂無力地歎息,無法想像如果他媽跟語纖碰上了,會是怎樣的情形。
「可是為什麼你姓堤月,是個日本人,而唐悕玥姓唐,住在美國呢?」
「因為我父母離婚了,各自擁有我們兩兄弟的監護權。悕玥從母姓,跟著我媽到美國去。不過我媽是個道地的台灣人,過不久就要回來了,所以才會送來這份菜單要我研究、準備。」
「這麼說來,你媽挺厲害的,記得先替自己的肚子張羅。」她開始佩服這個母親,不僅生的兒子都很優秀,連自己的生活也打理得很好。
「她只是貪吃罷了。」能讓他媽這麼積極的恐怕只有食物而已。
當初爸媽會離婚還不是因為她任性,不過他不明白,媽會作出這種決定並不意外,但為什麼連一向認真嚴肅的父親也答應了?
「如果你媽到影月來找你,那你弟弟是不是也會跟著來呢?」
她奢望還能再次遇見她的最佳男主角,可是昂的回答卻澆了她一桶冷水。
「不會。悕玥的個性是很冷漠的,即使我媽是跟他最親的人,他對她還是一樣冷淡。他剛才的表現你不也見識到了嗎?」
語纖臉上的光彩立即消失,沉默不語。
唉!她的新連載又沒希望了。
第二章
昂經營的影月是一家坐落在陽明山山區的日式料理店,只在晚上營業,而且顧客需要事先預約,並不招待臨時來的客人。
雖然規矩這麼多,影月的生意依舊興隆,而主要客人大多是藝術工作者,不然就是城市雅痞。
傍晚,在影月還沒正式營業前,語纖又優閒地到影月來找昂聊天,順便騙一些精緻的美食,以貫徹米蟲精神。
「嗨,昂,空邦哇!」
聽見這神清氣爽的日語問候,昂連表都不用看就知道五點又到了,否則他是見不到這個成天躲在屋裡哀聲歎氣的漫畫家。
「心情這麼好,是不是新連載有著落了?」
「唉!別提了,一講到這個,就是我心頭永遠的痛!」
距離上次見到悕玥已經過了快一個月的時間,可是她還是無法將他忘懷,整個腦袋都是他化成漫畫人物的身影,但每個片段都只有他一個人在演獨腳戲。
她實在找不出能跟他獨特的性格匹敵的女主角,卻又捨不得放棄這麼好的題材,更想不出別的替代。
於是,她的畫紙仍是空白一片。
「編輯已經對我下最後通牒,要是我再不交出故事大綱,我看我真的要做個專職的寄生蟲了。」
「不畫漫畫,你可以來影月幫我。最近生意越來越好,我一個人快忙不過來了,現在正缺人手,如果你來幫我,我跟你爸都會很高興的。」昂一邊擦著杯子一邊笑著提議。
這段日子相處以來,他好不容易才摸清語織的個性,最後得了個結論:只要讓她離開漫畫,她就會人如其名,是個人見人愛的古典美女,而且心思縝密,觀察入微,很適合幫他照顧影月。
不過一旦讓她鑽進漫畫的世界,那她的行為只能用「神經病」概括。
所以他認為她還是盡早脫離火圈得好。
「我才不想如我爸的意,真的乖乖回山上做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好女兒咧!」
要她放棄最愛的漫畫跟兩個男人守著這片山頭?這種蠢事她才不幹哩!她有她的理想,有她的堅持,這是誰也不能阻擋的。
就在語纖為自己高尚的情操陶醉時,店門突然被狠狠的拉開,一陣紅色的旋風火速地捲了進來,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那陣風已經霸道地停在她面前。
「伶……」昂吃驚地停下動作,怔怔地盯著對方。
夾在中間的語纖左右張望了一下,還沒看清楚來者,又被嚇了一跳。
那人在與昂對看了三秒後終於出聲,而且是劈哩咱啦一大串流利的日文,嚇得語纖趕緊縮著脖子躲到一邊旁觀。
稍微喘口氣,她這時才把對方看個仔細。
那是個包裹在合身套裝裡的妙齡女子,身型嬌小,不過圓潤的身材性感有致。順著她傲人的胸圍看上去是一張饒富日本味的臉,小小的菱唇正激烈地開闔,似乎在質問昂什麼,單眼皮的鳳眼中所散發的決然也十分有魄力地加強她的氣勢。
更令人難以忽略的是她的顏色。
火紅的短裙勁裝配上一頭俐落的栗色短髮,這名女子強烈的個人色彩讓人移不開眼睛。
在驚艷之餘,語纖忽地感到有一絲莫名的熟悉感,彷彿與她似曾相識……
「呃,蘇哩嗎甚……」語纖怯怯地插進他們的交談,因為那女子的氣焰實在太驚人,她不敢大聲講話。
「怎麼了?」昂中斷與對方的日文對話,將注意力轉向語纖。
「我想是不是要替這位小姐送上一杯茶?她好像是你的朋友……」
話還沒說完,女子突然將氣呼呼的臉對著她,用力地丟下一句日文後又轉過臉瞪著昂。
語纖又被她嚇到,愣愣地張著嘴。
昂見狀趕緊解釋,「她說不用了,你不必麻煩了。」
「可是……」語纖本來還想說她對她有股熟悉感,可是那名女子又嘰哩呱啦地繼續說下去,昂也沒辦法再分心聽她說話,她只好識相地退到一邊等他們結束。
誰知道她才剛走到隔壁桌正準備坐下,那名女子居然又像颱風一樣刮出去,動作之迅速讓她不禁懷疑剛才是不是真的有人來過?
「昂,她走了?」語纖目瞪口呆地問向又在擦杯子的昂。
「是啊,你沒瞧見嗎?她剛開著她的紅色跑車走了。」昂一副沒事的樣子,好像只是飛走一隻蝴蝶般輕鬆。
「這麼快?」
「對啊,她做事一向速戰速決,絕不拖泥帶水,所以拜訪老朋友也是為了找人,甚至連問候都省了。」
語纖聽得出來,他說這句話雖然是在挖苦,不過口氣卻有著濃濃的寵溺。
「她跟你很熟?是你日本的朋友嗎?」要不是知道昂只有一個弟弟,她一定會以為那女子是他的妹妹,因為昂提起她的樣子就像是在說自己親人一般。
「我跟她算是老朋友,不過她跟崎邊的交情比較深。」
「崎邊?」她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喔!你都搬來這麼久了,我居然忘了跟你介紹!」昂忽地想到這件事,意外自己的粗心。「你知道我還有另一個室友嗎?」
「也是同性戀的那個?他就是崎邊嗎?」
聽到她這樣的回應,昂無奈地歎了口氣。他已經不想再費力氣跟語纖爭論他的性向了。
「對,他叫崎邊影次,是個自由攝影師,因為工作的需要常常到世界各地去,所以總是長時間不在家。不過說這裡是他家也不恰當,倒不如說是他在台灣的落腳處。」
「你不寂寞嗎?」她忽然同情地問。
昂的戀情真是淒苦,明明已經不容於世間了,還必須承受不能相見的煎熬,這種情感真是教人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