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時跟堤月光喝茶、聊天、欣賞藝術品,不然就是讓悕玥陪著,走遍附近的嵐山與嵯峨野,遊覽京都的優美景色。
如此相處下來,她清楚地發現他們真的是一對名副其實的悶騷父子。
刻意用外表的冰冷掩藏心裡的溫柔,當他們互相關心對方時,卻顯得彆扭可愛。
回想起這兩天的點點滴滴,語纖不禁開心地笑了,讓一旁的卓伶看得直冒冷汗。
「你怎麼了?沒事幹嘛對著鏡子傻笑?」停下整理行李的手,卓伶緊張地探向她的額頭,擔心她是不是生病了。
輕輕撥開她的手,語纖心情極好的說:「我沒事,只是最近幾天發生不少有趣的事,所以心中舒暢。」
「說來聽聽。」
「這種事只能意會不能言傳。」
語纖笑得幸福,這讓卓伶起了懷疑。
「該不會是你跟悕玥有進展了吧?」
能讓為情所困的女人笑口常開的唯一辦法,就是讓她不再煩惱,而這種事也只有她的心上人做得到。
「我決定順其自然。」語纖淡淡地給她一個輕鬆的笑容。
「什麼意思?你要放棄嗎?」看她這麼豁達,卓伶擔心會沒好戲可看。
「我不知道如何開始,也不知道該怎麼放棄,所以我決定保持現狀,自然地走下去。」
卓伶不認同的搖頭,非常下欣賞她消極的態度。
「你願意順其自然是因為現在一切順利,可是你有想過將來的變數嗎?萬一有人把悕玥搶走了,你也要順其自然嗎?」
「現在我不想談這些。你這趟去東京有帶什麼禮物回來送我嗎?」語纖刻意轉移話題,現在的她不想鑽牛角尖。
卓伶無奈地搖搖頭,不再逼她,轉而興奮地打開另一個大皮箱。
「你看,這是我們在韓澈的老家找到的,聽說是他媽年輕時的寶貝。因為質料好,保存得又仔細,所以色澤、質感完全沒變,跟新的一樣,我看了喜歡,就把它帶了回來,也順便幫你挑了一套,待會我們就來試穿看看。」
語纖驚艷地直盯著箱內的和服發呆,手指眷戀的伸了過去。感受到織繡的觸感,她才相信眼前這兩件美麗的和服是真的。
「好美!」
「我挑的當然美囉!這件淡紫色有紫籐花的是你的,另一件淺藍底色的櫻花和眼是韓澈硬塞給我的,他說我適合這件,不過,沒試穿過也不知道到底合不合適。走,我們現在去換上吧!」卓伶興匆匆地拉著語讖就走,也不管自己的行李還丟得滿地都是。
「可是我不會穿。」被拉著跑的語纖只能對著她的後腦勺說話。
「我也不會,不過你放心,堤月家多得是會穿和服的老手。你乖乖跟我走就是,不准你再扭扭捏捏的找借口逃避了。」卓伶強勢的拖著她,不許她躲回房間。
語纖總是無法輕易地接受新事物,每次都會找一大堆借口說自己沒辦法,然後不斷迴避,也不曉得她到底在怕什麼?
被卓伶一凶,語纖不敢再多說,聽話地讓她拉著到處找人幫忙。
一番折騰後,兩人終於將層層疊疊的和服穿戴整齊,卓伶滿意地看著鏡中的語纖直點頭。
淡紫色的衣上有著簡單的紫籐花圖案,淡雅間透露出些許嬌羞,把語纖清靈的氣質襯托得更加出色。
看到如此完美的傑作,卓伶忍不住讚賞起自己來。「我的眼光真好!這件和服簡直是為你訂做的。當初我沒當藝術家還真是糟蹋了。」
「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我的外型似乎不太適合穿和服。」語纖彆扭地瞄向身旁的卓伶,她才是天生適合穿和服的人,不僅長得比日本人還日本,穿起和服來活脫脫是古畫裡的日本娃娃,可愛極了。
而自己的身子太纖長,跟和服有點格格不入。
「不會啊!我看挺美的。」仔細地繞看她一圈,卓伶還是覺得自己的美感眼光相當優秀。
「我總覺得奇怪。」她當卓伶是在安慰她,壓根不信。
「不然我們就穿這樣上街逛逛,看看別人的反應,你就會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穿著和服走在日本的老街上,這種體驗還滿新鮮的。
「不要,要去你自己去。」她連走出房門的勇氣都沒有,怎麼可能陪她去逛街呢?
「我說過不會讓你逃避的,你就認命地走吧!不然拉拉扯扯的可是會扯亂這一身裝扮,到時我們就真的是不倫不類了。」
說著,卓伶的手已經搭上她的手臂,指尖傳來的威脅容不得她說不。
語纖只好蹙緊眉頭,一臉為難地跟她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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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無聊的飯局。
華麗高貴的包廂內坐著兩個無言的男女,即使桌上的料理有多精緻可口,吃起來也索然無味。
悕玥放下筷子,面無表情地看向對方背後的字畫,完全不把這位千金小姐看在眼裡。
「是不是菜色不合你的口味?」齊籐小姐一見到悕玥停筷立刻開口關心。
她就是那天語纖在影月遇到的美女,也是他父親為他精心挑選的妻子人選,可惜他根本打從心裡拒絕,今天出席這場飯局也只是為了顧及父親與女方的面子罷了。
壓下心裡的厭煩,悕玥終於正眼瞧向她的臉。
「不是。」簡單的敷衍她一句後他又將目光移開,不讓她繼續影響他的心情。
得到答案的齊籐小姐柔順地應了一聲,繼續安靜的坐著。
兩個人又陷入窒人的沉默中。
悕玥在心裡暗歎了口氣,對於父親選媳婦的眼光很不能苟同。
雖然齊籐家與堤月家算是門當戶對,齊籐小姐也長得秀麗端莊,舉止更是高雅有禮,但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像她這樣的名門閨秀。
都是一些只會應聲的陶瓷娃娃罷了!
如果真要考慮成家,語纖還比較適合,至少,她不會讓他悶得想發火。
「我們走吧。」
受不了這沉悶的氣氛,悕玥決定馬上離開,齊籐小姐沒有意見,溫馴地跟在他背後,與他保持一尺的距離。
出了餐廳,悕玥禮貌地幫她披上大衣,替她打開門請她上車準備送她回家。
殊不知這樣的舉動從遠處看來有多曖昧。
銀色轎車揚長而去後,對街的轉角突然閃出兩道人影,看著車影消失。
「看不出來悕玥還挺溫柔的,懂得幫女士披大衣、開車門,甚至還熱心接送呢!」
卓伶不敢置信地低喃,沒注意到語纖的臉色早已變得慘白。
「他都不會這樣待我,只會冷著聲音吼我回家。如果他肯幫我開一次車門,那我死也不會放棄他,你說對不對,語纖?咦,你怎麼了?」分心往旁邊一瞄,她終於發現語纖的異狀。
語纖沒回答,悶著頭直往前走。
看這情況,卓伶趕緊快步追了過去。
「我是不清楚他們的關係,不過既然你要順其自然,就一定要有心理準備接受這樣的狀況。如果不想自欺欺人,那你就不能再當只鴕鳥,每件事都逃避。有些事情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早勸過她她就不聽,非要等到事情發生才開始煩惱,這能怪誰呢?
語纖沒有說話。是她!是那個大美女,那個讓她自慚形穢的頂級美人。
她果然跟悕玥關係匪淺,看樣子搞不好都已經論及婚嫁了。
那她的思慕算什麼?她的感情算什麼?
都是自作多情罷了!
悕玥根本不把她當作一回事,對她體貼溫柔也只是盡地主之誼,沒什麼特別的情愫,她早就知道的不是嗎?
可是為什麼她的心還這麼痛?為什麼有流淚的衝動?為什麼她會深深愛上一個人?
語纖突然停下腳步,低頭站在原地許久,一語不發,等到卓伶快失去耐心時,才聽到她細如蚊鳴的聲音。
「我不當鴕鳥,當只烏龜好了,我要縮回殼裡封閉自己,不再談感情。你要笑我、罵我都好,反正我就是懦弱慣了。我決定了,明天就回台北。」說完,她又一個勁地低頭往前走,把又氣又惱的卓伶丟在後頭。
「梁語纖!我有你這個朋友真是我一生最大的污點!」氣不過的卓伶只能忿忿地對她的背影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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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前的落葉片片飄落,為這分開的時刻染上點點惆悵。
「謝謝堤月伯伯這幾天來的照顧。」深深地對堤月光鞠躬道別,這時語纖才感覺到分離前的不捨,這讓她鬱悶的心更加沉重。
「是不是台灣有急事?不然你們為何要趕著回去?」
「有點小問題,所以……」不善撒謊的語纖頻頻對卓伶使眼色要她幫腔,不料貞兮的氣還沒消,冷哼一聲後就甩頭不理她,害她難堪地僵在堤月光面前。
「既然間題不大,那就繼續住下來,等玩遍京都後再走。」
「可是……」語織快急哭了,不停地扯著卓伶的衣擺希望她開口,就算是隨便說說也好。
卓伶被她拉得不耐煩,重重地嗤了一聲,轉頭給悕玥一個白眼。
「堤月伯伯,我們會走也是被逼的,要是某人不在暗地裡做些見不得人的虧心事,我們也不會被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