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先為她注射抗生素,你知道她對哪些藥物敏感嗎?」馬衛問道。
慕林有些尷尬地搖了搖頭,「不知道。」
「那好,我們就從副作用最小的抗生素開始用起,我會派一個人單獨照顧她。」馬裡說道,隨後並命令護士及住院醫生去做這些事。
「我可以進去陪她嗎?」慕林看著馬裡問道。
馬裡又拍了拍他的肩頭,「只有探病時間才可以,你忘了嗎?」
「我知道,但難道不能通融?」他又問。
「等你是這家醫院的負責人時也許可以,或是病人病危時--可以進去。」馬裡答道。
咻地一拳,不偏不倚揍在馬裡的腹部,「閉上你的烏鴉嘴!」
馬裡根本沒有想到他會有這麼突如其來的動作,皺著眉頭睇著他,「你幹嘛打我?在學校我們開過的玩笑,比這個更甚的多得是。」
「閉嘴!」他道。
馬裡這才真正意識到一個事實--這個女人對慕林很重要。「她是你什麼人?」
慕林沒有吭氣,也在自問。
為什麼葛風蝶對他的影響超過他的想像?
她究竟在他的心底佔著什麼樣的地位?
他們沒有真正的肌膚之親,沒有溫馨接送情、沒有浪漫時光,有的是談論伊莎貝拉的出生到死亡,看著滿天飛舞的驚喜與執著,外加他不時逗弄她,氣得她臉紅脖子粗,與鬥嘴。
看似乎淡無奇,卻在她昏倒,而且他作了場「噩夢」之後,他們的關係似乎有了某種程度的改變。
他在乎她的身體健康,他在乎她對伊莎貝拉的執著與研究,甚至連她半夢囈的說她是女巫之後的事,也試著去相信。
這到底怎麼回事?
馬裡見他不回答,雖不能理解,倒能體諒,「你如果還像學生時代那樣相信我,那麼我向你保證,我會全力醫治你的女人。」
他的女人?!
慕林聞言後,沒有反駁,這話就像多塊石頭咚地擲向水面,攪得心湖漣漪不斷,「謝謝。」
「你先到我的辦公室休息一下吧,反正我看你是不會離開醫院一步的。」馬堅肯定地又說:「請。」
他隨著馬裡走往急診室的另一條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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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護病房中的葛風蝶全身一如她所感應到的,正經歷那種巨大的破壞力,又冷又熱,難以形容的痛一直折磨著她。
她的靈魂從身體抽離出來,睇著那生病的軀殼被插著各種醫療用的管子,看了叫她好生不忍,她可以感應到那曾經令自己十分自豪的軀體,似乎要停止運作。
抽離的她竟然可以感到身體越來越冷,呼吸也越來越弱,就在這一刻,危急的警示鈴大響。
護士小姐立刻呼叫主治醫生,「馬裡醫生,請立刻到加護病房來!三號病人需要緊急急救!」
外頭的馬裡與慕林,幾乎在第一時間趕到了加護病房,病房裡只聽見器械叮噹作響,情況十分危急。
她的心跳一直往下降,心電圖上的曲線圖也漸漸趨平。
「強心針!」馬裡立刻命令道:「準備電擊!」
慕林簡直不敢相信,之前還靠在他肩頭,說著她深信不疑的家族故事,還有那部給小孩子看的電影的葛風蝶,如今卻成了與死神拔河的無助女子。
他失控地大喊:「葛風蝶,妳給我回來!伊莎貝拉!伊莎貝拉!回來!我命令妳回來!」
仍然沒有反應,而且心電圖已近直線。
慕林覺得整個人快被撕成兩半,痛不可言,「回來!葛風蝶!」
急救仍在進行,慕林失去理智追問:「你到底為她注射了什麼抗生素?」
「紅黴素家族的一種……」馬裡說著藥名。
「應該沒問題啊!」他也承認馬裡做的沒錯,如果是他也會用這種藥的。
「之前,你可曾讓她服用任何的藥方?如果有,那是哪一類?藥名是什麼?」馬裡一邊急救一邊問。
「有。但是成分不明。」
「天啊!你真是該死!你的醫學書讀到哪裡去了?」馬裡大咒。
「閉嘴!」慕林的自責不在馬裡之下。
這時葛風蝶的心跳幾乎是零。
「不!」慕林搶過馬裡的電擊器,還未使用就被推開。
「這不合規定,你若執意這麼做,從此咱們都會失去執照!」馬裡提醒他醫生的職責與規定。
「我不在乎!」他大吼。
馬裡重重地吸一口氣,認真地再問一遍:「她究竟是你的什麼人?只有近親才可以決定,最後一刻是否要急救、急救到哪種程度。」
「她是--」他說不出話來。
「她的家人呢?」馬裡冷靜地問,又命令護士為她打了一針強心針。
「也許在紐約吧。」他的肩頭垮了下來。
「你不是她的丈夫吧?!」馬裡點出了事實。
「現在是了。」他肯定地說。
「那好,你要全力救她嗎?即使她變成植物人也願意守護她?」馬裡直言無諱地問。
「是的。」他從沒有比現在更清楚自己的感覺。
「我必須說,她很危險,很可能--」他指了指加護病房的上方,也就是死亡的意思,「再想想,你給她服用了什麼藥?」
「藥茶。」
「什麼成分的藥茶?」
「是--」他的心燈一亮,突然想起離開前夕,老太太的一段話--
「如果她感覺很不舒服,你就抽取伊莎貝拉蛹中的萃取液,喝下它或是直接注射也可以。」
「我有法子了!」慕林決心搏它一回。
「來不及了!」馬裡沉重的說。
慕林隨著馬裡的目光轉向已成平線的心電圖,這代表病人已無生息,慕林的世界瞬間瓦解。
第七章
「不!」慕林睇見心電圖已呈水平狀,立刻推開馬裡。
「葛風蝶,我不管妳聽得到聽不到,我都不准妳離開我!不准!妳給我醒過來!」他大聲疾呼。
神魂彷彿離位的葛風蝶,瞧見他這模樣也感到好心疼,很想開口安慰他,卻一句話也不能說。
她不斷地自問:她真的「死亡」了嗎?
只見慕林翻攪著他的皮包,將裡面的東西一占腦兒地全倒了出來,胡亂翻找著某樣東西,最後見到一隻安放著伊莎貝拉的蛹盒。
他對馬裡大聲喝道:「給我一支空針管!快!」
「你要做什麼?人死了不能復生。」馬甲試圖安撫他。
「放屁!快拿給我。既然她在法律上的界定是死亡的,那我就死馬當活馬醫。」
馬裡只好快速將針管交給慕林,他立刻抓出一黑夜型的伊莎貝拉的蛹,一針刺了進去,再緩緩地抽出牠體內的液體,接著又命令馬衛給他一些綜合劑,迅速在針管綜合後,將它注射至她的靜脈裡。
馬裡不可思議地看著慕林,很想出聲阻止,也想問他到底在做什麼,但還是忍住。
慕林在醫學院就讀時,系裡的人都知道他是出了名的「大膽」,總是研究一些其他同學想都想不到的治病方法,常令人咋舌不已。
奇怪的是,他並不是沒有理由的去做某些實驗,只是他沒有像一般醫學院師生一樣先訴諸文字,然後再做實驗,彷彿所有的計畫與療程全在他的腦中。
他的大腦就是一座智庫,除非他願意開放,否則沒有人可以進得去,就連他也不曾真正走進慕林的內心世界。
他對慕林研究蝴蝶對大腦的影響,早從他們偶爾E-mail的互動中得知,只是親眼目睹以「人體」實驗,還是第一回。
慕林安靜地做著注射的動作,雙眼一直在心電圖與葛風蝶的臉上來回梭巡,整間加護病房顯得格外肅穆與寂靜,連呼吸的聲音部被迫降爭最低,深怕一個不小心觸怒這個急於救同心愛女人的慕林。
當然另一個原因是,他們已知這個慕林的來頭,大伙也希望看看他,之否真的能將一個被宣判死亡的人,重斬救活過來。
醫學告訴他們,心電圖停止的五分鐘內,是搶救的關鍵期,錯過了,就算是大羅神仙,也無法令死者起死回生。
時間一秒秒地流逝,慕林沉住氣等待著。
其實擔任醫師多年,他早已習慣每個人都會定上這一遭,只是沒料到,在葛風蝶被心電圖宣判死亡的那一刻,他引以為傲的理智瞬間崩潰了。
是他沒有自己想像中的堅強?還是她對他而言真的是有別於一般人?
就在答案呼之欲出的剎那,心電圖突然動了,那條代表生命啟動的線重新有了起伏。
「快!」他大叫,「再急救!她又有生命跡象了!」
馬裡及其他的工作人員有幾秒的不可置信,全都像雕像杵在原地。
「快!急救!馬裡,你在幹什麼!」他再次嚷道。
馬裡旋即回神,所有的醫護人員也在這時忙碌起來,不久後,葛風蝶也在急救之下恢復了心跳,雖然薄弱,但總算撿回一條小命。
此刻,心電圖上方的曲線圖,已恢復到幾近正常的律動中,大伙都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