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他摸摸臉頰。小丫頭長大了,他當真「上了年紀了」……
「爸爸,你怎麼了?」
「啊?沒什麼。你快玄吃飯吧。」
居然出神了!
他苦笑一下,搖搖頭,喃喃自語起來。
上了年紀的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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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附近咖啡店不多,江川平偶爾去的那家深藏在巷子裡,高人隱於市似,深藏不露。佈置得挺另類,幾張桌台,裡頭辟了一個沙發區,客人或坐或躺在那裡聊天或看書報雜誌,感覺像「文化沙龍」。
夏莉安揀個靠窗的位子,等了一會,江川平神采奕奕走進來。
「我剛才打電話給妳,胡律師接的,說妳已經出來了。」直接坐在夏莉安對面,一邊對服務生比個手勢。
「你幹麼不打我手機?」她沒問過他怎麼知道她電話,本來就不是什麼國家機密。
「我以為妳在家裡。本來有點事,我以為會耽誤一點時間,結果還算順利。」
咖啡上來,冒著熱煙,空氣溢滿香醇味道。
「小武很活潑,很可愛,聲音聽起來很有活力。我應該見過小武吧?就是有回碰見妳跟靜姐時,也在場的那個小男孩吧?」
「嗯。小鬼頭人小鬼大,才沒你說的那麼可愛。」
「胡律師常去妳家?」
「嗯。他總是小武的老爸,總得盡盡義務去看兒子。」夏莉安抬抬眼,瞄瞄眼前眉目英俊好看的男子。「你幹麼問這個?你在意了是不是?」
迅猛龍就是迅猛龍,果然沒有人教她「含蓄」兩個字怎麼寫。
「我只是隨口問問。」語氣很無所謂。
「都五點了,一起吃飯?」她搞不清他的態度。
這算約會嗎?這算交往嗎?算吧——要不,至少是「大概」吧?但他不緊不張、不冷不熱的,老讓她覺得沒進入狀況。
「不成,我跟靜姐約好了。」
「靜姨?那我也一起去不行嗎?」
「我跟靜姐有事要談,妳跟來做什麼?」
意思就是,她就是個礙事的吧?
「你喜歡靜姨是不是?」不禁脫口,完全反射的想法。
「嗯,沒錯。」他很乾脆點頭。
這麼乾脆!夏莉安忍不住。「那你喜歡我嗎?」
江川平先是頓一下,睨睨她,再喝口咖啡,然後很無所謂。「我才剛認識妳不久吧。」
差別那麼大!夏莉安微微嘟嘟嘴,有些不高興。
「好了,」江川平看看時間。「妳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我——」她才張嘴,他的手機便響起來。
他看了一下,看不是醫院找人,也不是李美靜,便沒去理它。
「誰?」夏莉安簡直像多疑的護婦。「靜姨嗎?」
「妳那個朋友,張什麼蓉的。」完全不在意,沒半點停頓遲疑。
「張蓉蓉?」她居然連他的手機號碼都知道。「她怎麼知道你的電話?」
「哦,那個啊,我給了她一張名片。」仍然不怎麼在意,沒放在心上。
「她去找過你了?」夏莉安抽口冷氣。
「嗯。」
「什麼時候?」
「前兩天吧。她到醫院看診。」他哪記得那麼多。
「你怎麼沒有告訴我?」夏莉安忍不住提高聲調。
「這有什麼好說的?」對方不過是身體不舒服,到醫院看病,有什麼好說的?她不問,他都忘了。
「你根本不知道!張蓉蓉她——她——」
「她」了半天,卻說不下去。怎麼活脫像個嫉妒醜陋、揭人瘡疤說背後話的女人!
「她怎麼了?對了,妳跟她是好朋友吧?她應該會找妳商量訴苦才對。她剛跟她男朋友分手對吧?看起來挺可憐的,都哭了,妳好好安慰她吧。」
「分不分是她家的事,關我屁事。」連這個張蓉蓉竟也告訴他!
「妳怎麼說這種話。妳跟她還是好朋友!」江川平略微皺眉。
讓夏莉安火大冒氣。一氣就昏頭失了理智。
「鬼才跟她是好朋友!」像她那種只會倒貼、沒男人會死的女生她躲都來不及。「在學校的時候我跟她說不到十句話,畢業後也沒聯絡,被男人甩了,被騙了,沒錢了,就突然跑出來認朋友,我倒楣了竟被她找上!」
江川平眉頭皺得更緊,表情繃起來。
「可是那天她說妳們是好朋友時,妳並沒有否認。妳心裡既然對她不以為然,她找妳,妳大可拒絕,妳沒拒絕卻在背後這樣批評她,不覺得有點過分嗎?」
「那種情況我好否認讓她下不了台嗎?難聽地說,她根本沒有朋友。她老是搶別人的男朋友——當然,這不是她的錯,那些男人自己見異思遷。但人家也勸她了,她不聽,然後又被騙,被騙了就哭哭啼啼,你對她心軟,就變成這樣了。要不,勸她乾脆找個有錢男人算了,省得每次都被騙得淒慘,還要倒貼。可人家高尚,說我們說錢市儈,太看重錢——拜託,我躲她都來不及,還什麼好朋友!」
說這話,她知道她的表情不會好看,聲調也不會和悅,甚至有點後悔沒有理智冷靜。但江川平的態度讓她氣不過,再加上一些微妙複雜的情緒跟原因,忍不住,就管不了那麼多了。
江川平眉結更緊,也沒笑容,眼珠子甚至有點沉,不以為然。
「不管怎樣,妳並沒有否認。該說清楚的事,妳沒說清楚,卻在背後議論批評。還有,妳以金錢衡量她交友的態度,多少有點勢利。」
勢利?他居然說她勢利!而且,他以為什麼時候都可以那麼「正直」啊!想說什麼,就可以馬上當場說清楚?
江川平的表情、態度、那樣的說法,都令夏莉安相當生氣,價值觀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搭不到一處來。
「你說我勢利?」她生氣說:「人家那樣勸她有錯嗎?我贊同就叫勢利?談戀愛就不必吃飯大便嗎?她老是被甩,又倒貼,勸她實際一點,不行嗎?如果你行的話,就談個不必吃飯大便的戀愛給我看!做不到就少給我放屁!哦,對了,你等會不是要跟靜姨一起吃飯嗎?有本事你這飯就別吃,也別大便!」
氣昏頭了,也不管措詞不看場合。
切!張蓉蓉一哭哭啼啼,他憐香惜玉的心腸就軟了,居然還給她一頓排頭!
看江川平沉著臉,她也不甩了,還怕他臉色呢!
豬!長得帥,英俊好看又怎麼樣?
這齣戲,大不了她不唱了行不行!
第六章
中午時分,商業區辦公大樓附近餐廳幾乎都坐滿了人,人聲鼎沸,冷氣的效力感覺似乎也減弱了許多。
夏賢良抹抹脖子後的汗,頸領處已濕了一片。這種天氣喝熱湯,即使冷氣開放,也夠熱燥。但這種「商業套餐」就是固定的菜式附湯。他喝了一口,便放下湯匙。
「不好意思,你這麼忙,還找你出來。」又不想飯後喝冰冷的飲料,卻有點按耐不住了。
「再忙也是要吃飯,很久沒跟學長一起吃午飯了。學長也應該挺忙的吧。」
「還好。」夏賢良說:「上回的事真謝謝你了,尚斌。」
「小事一樁,你別客氣了,學長。」胡尚斌優閒地喝著冰涼的咖啡。「倒是桂枝姐恐怕不會那麼輕易就放棄。」
「我已經快被電話轟炸到投降了。」夏賢良苦笑。
「我看你就乾脆投降吧,學長。」胡尚斌輕笑出聲。「我不是說了嗎?學長,你也該給自己機會。」
「我現在沒這個心思。」
「桂枝姐不會接受個理由的。不過,桂枝姐保守,介紹的對象雖然不錯,總覺得少了什麼。學長,要不,我介紹幾個朋友給你。」落實桂枝姑媽對他「帶壞」夏賢良的指控。
「謝了。」夏賢良搖頭。「我暫時真沒那個打算。」
「那你要怎麼向桂枝姐交代?」胡尚斌半開玩笑,加重「交代」兩個字語氣。
夏賢良又苦笑一下,搖搖頭,低頭喝一口湯。湯涼了一些,總算比較好入口。
「我剛剛就想說了,學長,這麼熱的天氣,你還喝熱湯,不覺得更熱嗎?」
「還好啦,習慣了。以前莉安她媽不讓我吃飯時喝冰涼的東西,現在莉安掌管家務,習慣也差不多。」
提到夏莉安,胡尚斌想想,說:「學長,我想我該把小武帶回去了。」
「怎麼突然要把小武帶回去?」
「不是突然。我畢竟是小武的父親,該由我照顧他,總不能老是麻煩學長。」
「你不必客氣,尚斌。小武住在我家,我就像多了一個兒子一樣。再說,你一個大男人,工作又那麼忙,把小武帶回去了,忙得過來嗎?」
「我會請個保姆。」
「這不太好,還不如讓小武待在我那裡。」
「小武住在學長家,有學長在,我當然很放心。不過,學長,我們也該為小夏想想吧。」
「莉安?地怎麼了?」
「小夏年紀不小了,有她自己的生活,小武在,她要照顧小武,也不能常出門。這樣對她不太好吧。」
「唔……」夏賢良似是沒想過這問題,沉吟了一會。「不過,莉安也沒說過什麼,她也挺喜歡小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