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她喜歡的人是自己,他就不會說那麼多自己的壞話了,那小妮子居然還煞有其事的附和他,真是不夠意思。
要是她不跑得那麼快,他真想問她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小時候嗎?不可能吧,那時候她也才十歲,不過也不完全不無可能,畢竟二十歲的他不論身材或長相都已經優於同年齡的男孩,也許她就是帶著那小少女的傾慕長大的。
他想起那天站在別墅大門外看到長大後的矜亞。
如果她真是小時候就喜歡上他,那還真是多虧了她,時隔十五年,沒被現在這個滿臉鬍子,看起來像個落魄流浪漢的他給嚇到,還一眼就認出了他。
她居然喜歡他,而號稱感覺神經最靈敏的他,跟她相處了這麼久竟沒感覺出來,是她隱藏得太好,還是他的靈敏度降低了?
他希望她幸福,而喜歡上他這種飄泊成性的男人,是不會幸福的。
明天該怎麼面對她呢?他有點煩惱的慢慢踱進屋裡。
☆☆☆
翌日,巴駱遠在起床打算吃早餐時,發現平時應該香味四溢的餐桌上,除了用塑膠袋裝著的燒餅油條和豆漿外,別無其他。
他打了個呵欠,四下張望,尋找矜亞的蹤影,卻只看見巴晶坐在他的電腦前玩俄羅斯方塊。
「小晶,這台電腦二十九萬九,玩一次遊戲算你五百就好。」他站在她身後說。
「去找大哥拿。」她漂亮的消掉四排。
巴駱遠又四處望了望。「阿循呢?」
「他沒錢。」
「我問他去哪裡了。」
「帶小黑和小黃去慢跑。他沒錢。」一分心,她疊錯一個方塊,怪罪的罵了他一句。
巴駱遠指指餐桌上的早餐。「那些燒餅油條是你們買的?矜亞還沒來呀?」
「我喊餓,阿循特地去買的。」她得意的笑道,阿循可是很心疼她的呢!「那個小野人,我管她來不來……啊!」她慘叫一聲,才專心的想扭轉頹勢,可惜不到十秒,疊到頂端的方塊粉碎了她的努力。「叫你不要跟我講話嘛!」她氣急敗壞的回頭罵著。
巴駱遠無辜的挑眉。「你可以不跟我講呀。」
巴晶悶悶的起身,沒好氣的說;「有你的郵件啦。」
「有我的郵件你還打那麼久。」巴駱遠移駕電腦前。
看到寄件人署名國見三郎,他眉頭微蹙。三郎會直接署名,可見這與公司的事無關……
「小晶,你沒偷看吧?」他忽然問,
在他身後偷偷摸摸注意他的巴晶嚇了一跳。
「沒……沒有呀,我只會玩遊戲,又不懂電腦。」
她一副受辱的表情。
「阿循說你學電腦學得很快。」巴駱遠輕易戳破她的謊言,看得她心虛。
「呀!」巴晶忽然一擊掌。「我忘了叫阿循順便買些零食回來,我現在就去找他。」話一說完人就跑走了。
她太瞭解三哥,他極注重隱私權,這點從他雖然已是知名企業家,卻依然婉拒媒體採訪的作風看得出來,所以雖然三哥寵她,但她仍害怕他對她發脾氣,既然被抓住小辮子,當然先跑為快嘍。
看著巴晶的背影沒轍的搖搖頭後,巴駱遠便將注意力放到郵件上。
他輕點兩下滑鼠,郵件展開。
阿遠:
想必已經知道這封信要談的不是公事。
是關於亞美,她吞安眠藥並割腕自殺了,目前正在加護病房觀察中。
她一直求我不要讓你知道她的情況,可是我還是認為你有知道的必要。
她的婚姻已經結束,但我想,這並不是她想不開的主要原因,只是她什麼都不說,我們也無能為力。
她看起來極為憔悴,雙親和家人都擔心她會再次想不開,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你能來日本一趟,我想,你說的話,她會聽得進去。
不情之請,若造成你的困擾,還請原諒。
國見三郎
思考許久,巴駱遠面色沉重的關上電腦,打電話訂飛往日本的機票。
回到房裡整理好行李後,才跨出大門,就看到對面二樓的窗口人影一閃。
原來她不是睡過頭,而是不想過來。
巴駱遠低下頭想了會,邊走邊拿出手機。
「國偉,你幫我開張五百萬的支票,明天派個人送到我在墾丁的別墅給一個叫李矜亞的女孩,她會在那裡照顧她的狗。」
沒理會劉國偉的詢問,他收了線後,在巷口招了輛計程車,直奔小港機場。
☆☆☆
為巴駱遠辦事,除了效率還是效率,所以第二天一早,一張五百萬的支票就交到了矜亞手上。
矜亞被這筆金額嚇了一大跳,籃子掉到地上,麵包滾了出來,引來大白鵝們爭食。
送支票來的人看了不但一臉驚訝,還得閃躲三隻大白鵝為了爭食而怒張的翅膀。
「你說這是誰……給我的?」 矜亞又問了一遍,依然有些恍惚。
「是巴駱遠先生開的支票。」那人禮貌的回答。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給她那麼多錢?就算她幫他整理別墅,負責他的三餐,也用不著那麼多錢呀!
「很抱歉,這就得請你親自去問巴先生了,我並不清楚。」
她怔忡的情形很嚴重,所以連送支票來的人什麼時候告辭的也不知道。
一直躲在門邊的巴晶待那人一離開,立刻走出來。
「五百萬,三哥還真慷慨。」她瞄了瞄那張支票,語氣酸溜溜的。
聽到她的聲音,矜亞才回過神來。
「在問他為什麼這麼做之前,我不會動這筆錢的。」
「問他?那你有得等嘍,三哥昨天一早就迫不及待的飛到日本去了。」
矜亞彎身拾起早已空無一物的籃子。
是嗎?難怪昨天早上她在二樓時,看到他背起他的大背包出門,行色匆匆的,原來是到日本去了。
「他總會回來的。」她會等到他回來。
「他短期內不會回來。」巴晶得意的說。
「為什麼?」矜亞不解的問。
「因為國見亞美自殺啦,他去日本就是去看她的,而且她的婚姻也完了,所以三哥很有可能會跟她重新開始,要重新開始當然就得培養感情,而培養感情是需要時間的,所以我判斷,他短期內不可能回來。」巴晶信心滿滿的推斷。
隨著巴晶的話,矜亞的臉逐漸失去血色,整個人如遭雷殛。
她看著手上的五百萬支票。
原來如此……是為了那晚她對他說的那些話嗎?
因為他還是選擇了國見亞美,所以這筆錢是用來補償她的?
一瞬間,這筆錢在矜亞眼裡變得極為不堪。
她的心好痛好痛,可是痛到了極點,她居然有想笑的衝動。
這算什麼?施捨、憐憫,還是同情?
「對了,聽說你在我三哥不在的時候幫他整理這裡,是真的嗎?你該不會是喜歡上我三哥了吧?」巴晶突然問,語氣有些同情。「如果是的話,我勸你還是死心得好,國見亞美比你漂亮多了,當年都沒能留住我三哥,何況是你,尤其現在他們又復合了,你更沒希望了。」她想,小野人的頭髮還更長,一垂下來,整張臉都看不到。
「我想找的是愛我的人,不是他。」淡淡的說完後,矜亞提著籃子,走出別墅。
沒什麼的。她告訴自己,單向的感情算不上開始,持續十五年只能說自己傻。
五百萬就當是她為他照顧別墅的酬勞吧,她的感情不賣。
她可以這樣欺騙自己,但卻無法抑制惡劣的心情,原來從愛他轉為恨他,不是那麼困難的事……
第五章
一天之內,矜亞體會到了什麼是人生無常,什麼又是人心無情。
當她因為巴駱遠飛到日本去與國見亞美復合和那五百萬而關在房裡哭了一天後,晚上,她被父親叫到客廳。
像是沒見到她紅腫的眼與憔悴模樣,李伯喬對矜亞仍是一貫冷漠的神色。
「爸。」她快快的喊了聲,未曾抬眼,怕哭腫的眼引起父親的不快。
「坐。」
帶著些微異平,矜亞順從的坐進沙發裡。平常父親對她總是呼來喝去,那聲「坐」裡卻帶著罕有的溫曖,即使那溫暖輕得幾乎感覺不出來。
李伯喬是個中等身材,外貌像個老實人的商人。
商人重利輕別離,李伯喬也不例外,從小到大,不受寵的矜亞想見到父親得靠運氣。
他清清喉嚨,「矜亞,有件事跟你有關,所以我得跟你說。」
她疑惑的抬起眼望著父親。怪異的是,他一觸及她的目光,便移開視線。
他再次清清喉嚨,「記得穩揚企業的楊伯伯嗎?」
矜亞點點頭。楊伯伯經營的企業,說穿了是一些賭博性電玩,他來過家裡幾次,每次總愛拉著她的手,說她的頭髮跟他死去的妻子有多像,而她會在他對自己上下其手間逃掉。
父親突然提起他,和那詭異的態度,讓她寒毛直豎。
「我已經替你答應,讓你去他家裡住一年。他年紀大了,生活起居沒人照顧,總是不太方便,既然他提起,我想你在家裡也沒什麼事,所以就答應了他。」李伯喬拿起杯子喝了口水,迴避女兒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