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
「我真的很害怕啦!拜託你讓我進去跟你一起睡,我打地鋪就可以了,OK?」她裝出一副天真的表情,看得夏宇希快吐血,但又拿她沒轍,只好開門。
「進來吧!」他是答應了她的請求,但真的很想掐死她,半夜不睡起來鬧人,大概也只有她辦得到。
「謝謝。」她感激地鑽進夏宇希的房間裡面,跟好久不見的大床偷偷打招呼。
他的床超好睡的,又大又軟,彈性又好好,她可以賴在上面一整天都不起床也沒有關係。
「妳不准睡床,只能打地鋪。」不曉得他是存心報復還是怎樣,她越渴望,他越不讓她稱心如意。
「我知道,我去拿枕頭和棉被。」她戀戀不捨地看著他的大床,好想直接跳上去,但主人不允許,她也沒有辦法。
方思睿失望的表情,帶給夏宇希些微滿足。原來她也不是那麼有志氣嘛!還是會求他。
男人報復起來,比女人還可怕,讀者們要小心了!
無論如何,方思睿還是回房去拿了枕頭和棉被,再回到夏宇希的房間。
「我睡哪裡?」她的眼光依然飄向他的大床。
「那邊的角落。」抱歉,沒她的分,他的氣還沒消。
「哦!」悻悻然地走到夏宇希指定的位置,方思睿先將一條較薄的被子鋪在地上,接著放上枕頭,最後再拉上較厚的棉被,如此就算完成臨時住所。
「可以關燈了吧?」夏宇希不習慣開燈睡覺,他喜歡在黑暗中入睡。
「可以了。」她拉緊身上的棉被,總覺得好冷,大理石地板像冰塊似地一直在冰她的背,她冷得直打哆嗦。
房間的燈幾乎在她說可以的第一時間關掉,四周頓時陷入一片漆黑,漫漫長夜正要開始。
她試著入睡,卻怎麼也睡不著。白天看起來很美的大理石地板,到了晚上竟化身為一頭醜陋的怪獸,不斷地吞噬她的體溫。
好冷,真的好冷。
方思睿是遠離歹徒的威脅了,卻掉入另一個威脅──夏宇希請人鋪設的高級大理石地板。
她翻來覆去,像只毛毛蟲一樣蠕動,終於引來夏宇希的抗議。
「又怎麼了?」他爬起來打開床頭燈,眉頭蹙緊地看著方思睿,她臉上的表情可憐兮兮。
「地板太冰,我睡不著。」她委屈控訴。
「太冰?」他的眉頭蹙得更緊了,那可是他花了天文數字,專案進口的義大利大理石地磚,她居然還敢嫌棄?
「其實、其實不是我想說你啦!你的嗜好真該改改,不要老是用那些冰冷的東西。」
嫌棄他的大理石地板也就算了,竟然還敢教訓他,真的是不想活了。
「妳說什麼?」
「本來就是嘛!」她搶先一步說話。「你使用的東西都很先進,但完全沒感情。像是掛鐘啊!冰箱啊!甚至是這些大理石地板,每樣都冷冰冰,但你又不是那樣的人,我真的搞不懂。」
他雖然龜毛又凶,但心地善良,這點不用特別強調她也知道。但他老喜歡使用一些冰冷的東西,完全不符合他的個性,這會不會就是心理學所謂的「人性的陰暗面」?值得研究。
方思睿說得頭頭是道,任何人聽了都要鼓鼓掌。但夏宇希完全沒有當聽眾的興致,只覺得很煩。
「上床。」他被她吵得頭好痛,只想快點解脫。
「耶?」她有沒有聽錯,他居然在邀她上床?
「給妳三秒鐘的時間,超過三秒鐘,我就不收留妳了。」他受夠了大半夜討論房屋建材的問題,一點意義也沒有。
「好……好!」想到有柔軟的床可睡,方思睿想也不想地跳上床鋪,和夏宇希分享大床。
「真是的。」他讓出另一邊的床鋪給方思睿,幸好他的床是king size,可以擠三個人,不然就有得瞧了。
方思睿興奮地拉過棉被,他蓋的是羊駝毛和蠶絲混紡的高級蠶絲被,極為輕暖,觸感非常好。
「不准打呼。」他先跟她約法三章。
「好。」不過這好像也不是她能控制的事情,睡著了以後誰還有知覺?
「也不准流口水。」他又立下規定,她照樣點頭,乖巧的模樣令他只能歎氣,她鼻子上的那副眼鏡難看死了。
「妳近視到底幾度?」他幫她將眼鏡拿下來,省得礙眼。
「兩眼各一千多度。」她說,開始覺得有點不安,沒戴眼鏡她很沒有安全感。
「這麼重?」他凝視她的眼睛,彷彿行走在湖面上。「那妳還能看得見我嗎?」她若不說,任誰也想像不到她居然有一千多度的近視眼,她的眼睛超漂亮的。
「很模糊。」她戴眼鏡習慣了,一旦失去眼鏡的保護,所有景物都看不清楚。
「是嗎?」他靠近她一點。「那這樣呢,看得見我嗎?」
他靠得非常近,近到幾乎貼住她的臉,她完全能感受他的呼吸。
方思睿瞬間說不出話,心跳開始加快。就算沒戴眼鏡,她也知道他是迷人的、是難以抗拒的,他真的長得好帥。
似有若無的熱氣,像是羽毛一直騷擾她的神經。
她被這股看不見的輕柔搔得渾身發癢,小臉通紅。她努力鎮定自己的情緒,盡量不表現出緊張,但小嘴就是會自然的張開,她也沒辦法。
「我……我……」她祈禱自己的嘴唇不要變紅,因為每次只要她一緊張,她的嘴唇就會變得異常紅潤,模樣非常難看。
「嗯?」但看在夏宇希眼裡,並不覺得難看,反而因這嬌艷欲滴的紅唇,而產生一股想親吻她的衝動。
「我……」她感覺快要窒息。「我什麼也看不見,快把眼鏡還我!」
方思睿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應付眼前的狀況,只好轉為跟他要眼鏡,卻被他攔了下來。
「以後不准戴這副眼鏡。」醜死了。「明天我帶妳去配一副隱形眼鏡,之後這副眼鏡就可以丟掉。」不要再出現在他的面前。
「但是我沒戴過隱形眼鏡。」她抗議。
「凡事都有第一次。」他回道。「就像妳從來沒在男人的房間過夜一樣──妳是第一次在男人的房間裡面過夜吧?」
她本來聽得很專心,他卻臨時急轉彎問她這個問題,方思睿只得點頭。
「對,我是第一次在男人的房間裡面過夜。」超不習慣的。
「所以才要嘗試。」聽見她的回答,他不曉得怎麼搞的變得心情大好,方思睿好納悶。
他似乎很喜歡強調「第一次」這三個字,這對他到底有什麼意義?
「該睡覺了,明天還要早起。」而且聲音特別柔,聽得她的心暖暖的、臉熱熱的,心跳得好快。
「晚、晚安。」她不怎麼安心地看著他把床頭燈熄掉,把她的身體拉近,他們幾乎貼在一起。
怦怦!怦怦!
強烈的心跳聲在黑暗中顯得特別響亮,她都不知道這明顯的心跳聲是出於自己,還是夏宇希?
靠在夏宇希的胸膛上,傾聽他的心跳,方思睿懷疑自己今天晚上是否睡得著?
但她多慮了。
十分鐘以後,她已沉沉入睡,左手且不自覺地揪緊夏宇希睡衣的領口,像只無尾熊般地攀著他。
反觀夏宇希就沒有她這麼輕鬆,他明明說過不准打呼和流口水的,結果她兩樣都做。
這小妮子……
他搖搖頭,將被子拉高蓋住她的身體,自己也跟著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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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相當寒冷的週末假期。
夏宇希原本答應方思睿要帶她去配隱形眼鏡,但他臨時改變計劃,打了一通電話給室內裝潢公司,沒多久,對方就派人來。
只見對方拿著捲尺在夏宇希的房間地板拉來拉去,掏出隨身攜帶的小冊子記錄了些數字,方思睿完全不知道對方這麼做有何用意。
三個鐘頭後,答案揭曉。
原來裝潢公司這麼做可不是為了好玩,而是在量地毯的尺寸,他們要在夏宇希的房間鋪設地毯。
「這邊的櫃子搬起來,小心搬……」
夏宇希顯然是這家裝潢公司的大客戶,前後不過三個多鐘頭的時間,對方已經準備好地毯,帶著大隊人馬到府服務,在他房間的大理石地板上鋪上一層厚厚的地毯。
「施工完畢,請在這張單子上簽名。」
有錢能使鬼推磨。
通常有規模一點的裝潢公司,星期假日都休息,他一通電話就能調動大隊人馬,真是厲害。
方思睿歎為觀止地看著地上那層一公分厚的地毯,深藍色的地毯無比高貴,踏起來的感覺棒得不得了,好像踩在雲端上一般輕盈。不過,她同時意識到,他真的很討厭她去他的房間睡覺,不然不會火速派人來鋪地毯。
當天晚上,她已經決定回復到那個有志氣的方思睿,回她的房間睡覺。只是,她才剛拿起被子和枕頭,還沒來得及走人,夏宇希冰冷的聲音便從浴室門口竄出來,嚇得她魂飛魄散。
「不怕歹徒再來?」他略帶鬈曲的濕發自然地垂在額前,看起來既年輕又帥氣,方思睿的心又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