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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於湘

  「朕的小皓清回來了,這一趟有沒有很辛苦?是不是給舅舅添麻煩了。」

  隨著宮女將紗帳掀開,紫羽瞧見一位白白淨淨的贏弱男子斜靠在床上,正親見地摟著皓清,又親又摸。那種純淨的氣質和瘦弱身子,混合成一種特殊的感覺,模糊掉他真正的年齡和身份。若在路上瞧見了,紫羽定認為他是懷愁的慘綠少年,絕料不到會是皇上。

  「你們別拘束,坐。」皇上指向床邊的坐榻,凝視紫羽的眼光有著不解。「少澤,這位佳麗是……」

  「啟稟皇上,她是微臣的未婚妻子。」杜少澤禮不敢廢地跪行大禮,紫羽跟著一跪,稱道:「叩見皇上。」她仍好奇地瞧著和心中的皇帝大相連庭的真皇帝。

  「起來,別多禮,都是一家人,在朕的寢宮裡就別有那麼多的繁文褥節了。」皇上臉上親切的笑容和皓清一模一樣。「少澤,緒王府裡都還好嗎?」

  「府裡運作正常,只是微臣有愧職守,竟讓賊人三番兩次地闖入,危及三皇子安危。」杜少澤端坐榻上,自責不已。皇上的神色緊張,要求他將事情經過講述一遍,杜少澤就仔細的將事情始末講述清楚,以便讓皇上安心。

  趁著他們聊天的當兒,紫羽瀏覽房內的擺設,她被壁上的掛畫吸引住視線。這些掛畫,清一色的只摹畫同一個美人,有時巧笑拈花;有時憑欄斜倚;有時對鏡梳妝;有時春睡慵懶。舉手投足,一顰一笑,有說不出的風姿婉約。紫羽越看越覺得畫中美人似曾相識。

  那種嬌媚得足以攝人心神的殊麗,應該是過目不忘才對呀!那含笑的瞳眸,她明明早認識海棠姊姊,那師兄又何必要少澤幫忙引薦呢?

  這可是個大發現哦!紫羽欣喜地回到坐榻,喜道:「皇上,原來您早就認識海棠姊姊了。」眼前兩個男人一起盯著她,同樣是大惑不解的迷惘眼神,似乎對她突然冒出來的話語感到莫名其妙。她跳起來,跑到畫前,指著畫中美人說:「這是海棠姊姊,我不會認錯的。」堅定的話語因他們的錯愕而變得遲疑,「難道……難道我認錯了嗎?可是真的很相像。」她再瞧一眼畫像,還是覺得是海棠。

  「齊姑娘,你見過畫中的人嗎?」皇上不顧杜少澤的阻攔,掙扎下床,踉踉蹌蹌地跑到紫羽面前。他的雙眸迸出異樣興奮的光彩,不可遏抑的欣喜頓時一掃他的蒼白病容。

  「她和我一起長大的,我怎會不認識她。」

  「紫羽,畫裡的人是我姊姊杜少梅。她怎會和你一起長大呢?」杜少澤提醒她認錯人的事實,不希望她讓皇上空歡喜一場。

  「這是杜少梅?」紫羽瞧見杜少澤對她眨眼使眼色,又看到皇上興奮過度的神情,慌忙改口道:「那一定是我弄錯了。」

  「沒關係,就是認錯也不要緊,你能讓你的朋友進宮一趟嗎?朕想見見她。」皇上說得又急又切,方纔那虛弱無力的病容已不復見。瞧那一臉期待的臉龐,像極了熱戀中的少年。

  紫羽突然有種莫名的感慨,一個女子能讓男人魂牽夢繫至此,該是死而無憾了吧!但面對這樣的癡情,杜少梅又怎忍心撒手而去,她定會有所不甘吧!

  「皇上,您別急,她近日就會來京城。」紫羽不解皇上為何想見海棠姊姊。「可是她是海棠,並不是杜少梅,皇上愛的應該是杜少梅吧!」

  「一樣,都一樣的。」皇上笑得神采飛揚。「少梅說過她會再回來的,你說的海棠一定就是少梅的化身。」

  杜少澤和紫羽面面相覷,不知該拿樂暈轉向的皇上怎麼辦。

  而皇上則仍喃喃自語道:「少梅要回來了!少梅,少梅!」他還不時露出傻笑。又陡地驚跳而起,「對了!朕得梳洗一番,不能讓少梅見到朕這身狼狽模樣。」語畢,旁若無人地地往房外走去,一腳踏出門後,才驀然回首,歉然道:「聯差點忘了你們。朕會派人準備房間,安頓你們的。」

  杜少澤望著皇上的背影,無可奈何地搖搖頭。紫羽忍不住問道:「皇上一向都這般神經兮兮的嗎?」

  「少胡說!」杜少澤的大手在她頭上一拍,「他可是皇上。你出言不遜,小心惹禍上身。」責備的嚴厲眼神威嚇地盯著紫羽。

  紫羽吐吐笑,扮個鬼臉,接著親暱地摟著他的胳膊,仰臉笑得甜密誘人。「再大的事,皇上的小舅子也會幫我撐著,是不是?」

  「若能力所及,我豈會不讓著你。」杜少澤無法像紫羽那般輕鬆。「但我若遠在千里之外,就根本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呀!你懂嗎?」

  瞅著他擔憂的黑眸,紫羽斂起粲笑,學他方纔的樣子,在他頭上一拍,「別擔心,我這麼聰明,不會惹禍的啦!而且我只留到海堂姊姊進宮來,保證不會有半點差錯,好不好?」

  得到紫羽的保證,杜少澤才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抱著早睡著了的皓清,將其送回寢宮,再隨侍衛往他們住的地方,結果,他和紫羽的房間竟是比鄰。

  紫羽對杜少澤嫣然一笑,回身入房,宮女早已備妥沐浴的香膏、熱水。她早受不了這一身污穢,迅速寬衣,沒入熱騰騰的水中,一碰觸熱水,身上的傷又開始作怪。原來除了臉上、手上看得見的傷口,膝蓋、手肘、肩膀還有多處於傷,可真是傷痕纍纍呀!

  其實,這些外傷紫羽不甚在意,真正糟糕的是胸口上那隱隱作痛的傷口,她蜷縮著身子,按住那跳得不規則的心口,明眸龐上一層霧氣。明天!明天杜少澤就要趕赴壽陽,或許……那個親切的皇上肯改變命令,但他若不肯呢?

  她就只剩今天晚上能與杜少澤共處,而現在已經快亥時了,一陣惶恐,迫得貝齒咬住紅唇,噙住的淚才沒掉落。螓首低住桶緣,不捨的感覺在胸口撕扯。她想留住杜少澤和他的溫柔。

  想和他共度今夜的念頭,由紫羽心底深處冒上來,被氤氳熱氣圍繞的粉頰酡紅,迷濛明眸含醉,嘴角揚起一抹羞怯笑意。出浴,她俐落穿上淨爽衣衫,未綰的青絲如傾洩流泉。她拿起軟香膏,帶著一身醉人馨香,來到杜少澤的門前,纖手輕叩。

  「紫羽!」杜少澤一開門,她身上的香味和濕漉漉的髮絲,立即提醒他無庸置疑的事實——她甫出浴。這個想法讓他一震,呆立門口,不知是否該放行。

  不待他請,紫羽逕自由他身邊閃人,款款地坐在榻上,攤開手上的軟香膏,「我想請你幫我敷藥,不會耽擱你很多時辰,可以嗎?」

  杜少澤緩緩將門合上,他可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紫羽到底明白自己在做什麼嗎?深吸一口氣,他轉過身,一臉朗笑地說:「當然可以。」

  他甫一坐上榻,紫羽便將手和藥膏遞到他面前,帶著盈盈笑意瞅著他微斂的濃眉。

  抹完她臉上的傷,杜少澤的手開始蠢蠢欲動,但被他咬牙忍住。不行!明天向皇上報備後則啟程前往邊境,他不能在這個時候……沙場情勢詭譎多變,無人敢保證定能安然無恙歸來,若兩國驟然交戰,他將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離開戰場。

  「手還沒上藥呢!」紫羽纖手在他呆怔得兩眼發直的眸子前晃了晃。她有點憂心自己的辦法是不是行不通。

  杜少澤回神,笑得好尷尬,自然的將白裡透紅的酥手托在掌心,細心地一次次為她敷藥。這簡直是酷刑!牙齒快咬斷的他不斷叫苦,額上冒出細細汗珠。

  俐落的替纖手包札好,他長長地吁一口氣,天呀!總算大功告成了。他用衣袖抹額上的汗,只求紫羽別留在這裡磨蹭,快快回房。

  「還沒好啦!」將杜少澤遞還她的軟香膏又塞入他手裡,假裝沒瞧見他瞠目結舌的呆樣,她輕咬紅唇。一把掀開紗裙,露出橫陳在榻上的雪白小腿。紫羽星眸低垂,指著膝蓋上的淤青說:「這裡也要擦藥。」

  杜少澤差點握不住那瓶軟香膏,垂涎的眼光滑過細白柔膩的雪肌玉膚,奔騰燃燒的血液似乎隨時都會迸出,不自覺地握住藥罐,緊得快將罐身捏碎。

  他的靜默讓她遲疑,怕自己打退堂鼓,斜扯衣襟,露出半邊細肩,「還有這裡。」

  墨紫色的醜陋淤青佔據大半肩磅,那樣的傷痕讓社少澤驚得猛袖口氣,心疼不已。修指沾藥,敷上她的細肩手指輕輕撫揉,讓藥膏滲入肌膚。

  紫羽偷覷他一眼,只見他飛揚濃眉緊斂,堅毅的唇抿成一線,俊臉繃得像石頭般,沒有一絲笑意。她長得一點魅力都沒有嗎?還是……」還是他覺得她太輕佻,所以討厭她了。原來不放在心上的羞愧,卻因他的反應而爬上心房。

  投懷送抱而不被領情,是極大的屈辱,紫羽滿腹委屈。無地自容得只想嚎啕大哭一場。撥開撫揉肩頭的手指,還來不及整衫她就翻下榻,忍不住對他大喊:「我討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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