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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寄秋

  寡情冷性的人不會背叛,因為他們懶得多此一舉。

  「向小姐,你該背台詞了。」阮深露的態度依舊如故,不見多大變化。

  「你……你就不能稍微有點感情嗎?抑揚頓挫是人的七情六慾表現,你不要像敷衍別人一樣的敷衍我。」她是獨一無二的,沒人能與她相提並論。

  「你認識我三年了,你認為我改變的機率有多大?」要求她所沒有的東西,實在強人所難。

  「零。」向如虹沮喪的垂下頭,抑鬱的回應。

  「既然如此,那就沒必要再提。」她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少了紛擾。

  只是……

  最近老是覺得耳邊有道聒噪聲音如影隨形,一個勁兒地打擾她尋求安寧的情緒,在最不經意的一刻冒出,驚擾得她難獲平靜。

  男人,是她沉重歲月中最不需要的負荷,她會想起南宮焰絕不是對他動心,而是他實在太吵了,吵得她心緒大亂,沒法安定下來仔細地想一想。

  阮深露沒發現自己此刻的表情是柔和的,帶點滲蜜的甜意,與平日的冷淡大為不同,也引起某人的嫉妒和不平。

  「你該不會瞞著我談戀愛吧?」向如虹妒恨的說道。

  覆發下的清眸閃了閃,黑如夜空。「有人會喜歡古里古怪的醜女嗎?」

  「你不醜。」她有走伸展台的本錢,端看她要不要。

  「是不醜,但誰看得到……」她忽地一頓,話說一半便沒了下文

  艷妝下的貓眼微微一瞇。「露露,你讓我以外的人看到你的長相了?」

  直覺的,向如虹聞到一絲不對勁,她上身前傾想看出蛛絲馬跡,冷視身影忙碌的助理。

  「你不上戲嗎?」阮深露故意不看她,從容地做著日常工作。

  這是一出時代背景設定於民初的單元劇,分上、中、下三集播出,向如虹在劇中的角色是刁蠻的千金大小姐,作風洋派又勇於追求她想要的人生。

  原本內定她是第一女主角,可是一開演後才發現她是為人抬轎,雖然勉為其難為新人造勢,可少得離譜的出場次數著實令人不滿。

  因此,她也有些刁難劇組的意味,故意遲到耍大牌,一會嫌伙食差,一會嫌其他演員表現太差,東挑一點麻煩,西搶一些鏡頭,把劇組人員搞得天翻地覆,人仰馬翻。

  然而以她的知名度還是有些賣點在,所以大家是悶在心裡,敢怒不敢言,由著她拖延進度,這種遷就的心態反而造成她的驕矜任性。

  譬如現在,她的老毛病又犯了。

  「不拍了,沒意思,一個個爛得要命,平白浪費我的演技。」她還沒老到可以教學生,叫副導的外甥女去吃屎吧!

  目前的劇情主線圍繞在十七歲的第二女主角身上,她飾演的是貧窮賣花女,與富家大少有段若無若有的情感糾葛,和女主角爭同一個男人,而且還爭贏了。

  所以,一向高傲的大明星怎麼容得下別人搶走她的光芒,喊一句牙疼就罷演,拉著拖把頭助理就往外走,絲毫不顧接下來的戲是否會開天窗。

  不過,這也是她在演藝圈中生存的手段之一,一來抗議製作人不公,故意壓制她的演出空間,二來好上上新聞版面,為自己製造更多曝光的話題。

  向如虹不笨,甚至可說是狡猾精明,她懂得如何哄抬身價,博取眾人的注意,只有她能踏著別人的肩膀往上爬,不可能自貶格調幫他人發光發亮。

  自私是人的天性,「利用」是互相的,如果未蒙其利反受其害,她說什麼也嚥不下這口氣。

  寧可我負天下人,也不讓天下人負我。曹操的一句話扭曲了她的道德觀,因此在該反擊時絕不手軟,在劇情最高潮處撒手不理,大家才會記取得罪她的下場。

  「你不說我兩句嗎?」看阮深露一臉平靜地接受她的張狂行徑,內心反而不平靜的向如虹更加憤怒。

  「生命是你的,你想怎麼揮霍是你的事,旁人無從置喙。」她的工作是將她妝點得艷光四射,以絕美的容貌迷惑世人。

  她冷笑。「你是旁人嗎?」

  曾經一起在鬼門關前繞了一圈,她們的生命已連結成一體,誰也離不開誰,她休想撇清兩人的關係,到死她都會拖著她一同下地獄。

  向如虹的感情觀十分病態,她不愛男人只愛女人,對於她所在意的人、事、物,她會緊緊捉住不放手,把一切掌控在手中方能安心。

  所以她一點也不在乎自己跟幾個男人上床,他們要的是她的身體,而她從他們身上得到利益,各取所需不吃虧。

  「人,孤孤單單的來到人世,也孤孤單單地一個人走,除了自身外,誰都取代不了自己。」換言之,人的言行舉止由自己負責,誰也插手不了別人的人生。

  「哼!誰說我會一個人走。」她笑得很妖異,眼挑如媚。「我死也會拉著你。」

  當她開玩笑的阮深露不以為意。「等時候到了再說。」

  她不快地一瞪,認為不受重視。「露露,你知道我為什麼特別喜歡你嗎?」

  她靜默。

  「因為你像一面鏡子,照出我醜陋的內在,讓我離不開你。」黑暗中的光明,光明中的黑暗,一體兩面。

  「嗯?」她是鏡子?

  不,她不是鏡子,她是最靠近死神的巨鐮,用來割開人們的咽喉。

  第四章

  「吃飯……」

  華燈初上,月兔東昇。

  硬被拖來的阮深露一踏進以鐵條編成的大門後,先被迎面而來的濃烈香煙味嗆得氣管發癢,咳聲連連地以手掩鼻。

  接著是重金屬樂團的陣陣鼓聲,隨後而起的是剌耳的貝斯和電吉他,室內回音隆隆,震得她耳膜幾近破裂,失去聽的正常功能。

  煙霧瀰漫,酒氣熏人,雖然她鮮少涉足大城市的夜生活,但眼前的一切不難看出這是什麼地方,她所處之地是東區最熱鬧的PUB。

  除了調酒之外,這裡也供應餐點,只是看你有沒有勇氣吃下肚,畢竟在這蛇龍雜處的墮落空間,誰也不敢保證你嘴裡的那一口是否加了料。

  她當下明白了一件事,看似朋友的大明星正為某件事惱她,故意帶她見見世面,順便告知她在生氣,最好識相點。

  酒,她會喝,但僅限於酒精濃度百分之十以下的薄酒,量不能多,兩杯為限,調酒她不在行,混著喝鐵定掛點,她這輩子是當不成酒國英雄。

  「怎樣,有趣吧!有歌有舞還有酒,養眼的帥哥任你挑,這樣的吃飯場合才有意思。」向如虹笑得很大聲,表情非常愉快。

  「是不錯,台上歌手的六塊肌肯定練了很久。」阮深露送言,並未表現出向如虹想要的慌亂神色。

  「哪個男人你看得較順眼,我捉他下來陪你。」她半是消遣,半是試探的問,一雙媚眼瞇成一直線。

  避開酒客意圖撫發的鹼豬手,阮深露走向最靠近酒保的位子坐下。「吃飯。」

  「吃飯……」

  瞪大眼的不只是向如虹一人,還有等待客人點酒的帥氣酒保。

  通常到PUB消費,大家的第一目標是酒,先品嚐兩口放鬆放鬆,與三、五好友開懷暢飲,鬆弛一下白日的上班壓力。

  再者是為尋求一夜情而來,同樣藉著酒助興,一拍即合,在兩相情願的情況下,酒喝完的下一個去處便是賓館,男歡女愛銷魂一宵,各無負擔。

  可是來到酒的國度卻直接點餐,不受四周熱絡氣氛影響而目不斜視,這是「亂」PUB開幕以來頭一樁特例,怎不叫人感到奇怪。

  「沒飯嗎?」阮深露的語氣稀鬆平常,並未刻意揚高音量,卻讓吧檯後的服務人員一片驚慌。

  「有,有飯,請問小姐要點什麼?」如臨大敵,戰戰兢兢,生怕招牌被砸了。

  「雞丁牛腩飯,再來杯雪泡柳橙。」她的預算就這麼多。

  「雞……丁牛腩飯?雪泡柳橙?」她走錯地方了吧!對面的便利商店應該有她需要的速食餐。

  「有問題?」只是一頓晚餐而已,難道他們做不出來?

  「沒有、沒有,馬上為你送上。」哪能有問題,要是被老闆知道他們怠慢客人,明天也不用上工了,直接領資遣費走人。

  「亂」PUB不同於一般時下青年愛玩愛鬧的酒吧,它的後台很硬,規矩甚多,嚴禁毒品交易、不許在場內服用禁藥,秉持顧客至上的精神,服務品質一流,絕不讓客人失望。

  店名為「亂」,但不表示它真的很亂,雖然有著黑道背景,可往來的酒客以政商名流為多,從不曾出過大亂子,是警政單位證譽有加的模範夜店。

  「露露,你在丟我的面子。」早知道她這麼不上道,她會先灌她一瓶威士忌。

  抬頭一瞧,她不為所動的審視吵雜的環境。「你邀我來吃飯,我點飯吃有什麼不對?」

  「這間PUB,格調頂級的消費場所,采會員制。」非金字塔頂端者難有一卡在手。

  「我曉得。」昂貴是它的代名詞,保障名人的隱私不外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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