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沒有吵雜聲,沒有恐怖的叫聲,沒有四肢抽長、球型的怪物,沒有哀哀哭嚎的受害者,四周的靜謐祥和令人愉悅。
是夢?不是夢?
為何她無法動彈呢?感覺有股沉重的力量壓著,腰上熱熱的,雖不難受,但並不表示她喜歡受制於人,即使她覺得很安心。
黥目的陽光照上她的眼,微瞇的阮深露訝異不已,在她的夢中永遠只有黑夜,看不到早晨的陽光,為什麼視線所及儘是朗朗晴空。
如果不是夢,那麼這裡是哪裡呢?陌生的環境,陌生的擺設,以及陌生的……
「早安,睡美人姊姊,雖然現在快到中午了。」有禮貌的孩子才會人見人愛。
「你……你不要靠近我,我不想傷害你。」爪子呢?她不能再一錯再錯。
眨呀眨的大眼睛好不清澈,乾淨得像泉水。「睡美人姊姊,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我很可愛耶!你看我還會翻觔斗。」
一道漂亮的小影子在地上轉了兩圈,與其說是翻,倒不如說是在要寶,翻不成的跳轉著,好動的樣子活似山裡的野猴子。
若非情勢不明,惶恐不安的阮深露大概會因其俏皮的動作而笑出聲。
「你……你不怕我嗎?」她小聲地問道,怕驚嚇到純真無邪的女孩。
她看起來好快樂,無憂無慮,小臉蛋甜得像能滴出蜜,整個人充滿陽光和歡笑,讓人忍不住想向她走近。
可是她不能,她是危險的,具有死亡和毀滅的威脅,只會帶給別人不幸的開端。
偏著頭,女孩一臉迷惑。「為什麼要怕睡美人姊姊,你沒看過童話故事嗎?睡美人會睡上一百年,然後英勇的王子會來解救她。」
壞巫婆有尖鼻子和黑色大披風,睡美人姊姊沒有,所以她會遇到她的王子。
「這不是童話故事……」咦!她的身體未產生變化?
「我知道呀!但人總有作夢的權利,幻想自己是穿著蓮蓬裙的公主,和英俊的鄰國王子翩翩起舞。」她做出陶醉的樣子,和假想中的王子跳起華爾滋。
臉色一黯,阮深露苦笑著說道:「夢不一定是好的,有時無夢反而是一種幸福。」
她不想作夢,更厭惡黑夜的到來,如果可以選擇人生,她寧可是河裡的魚,游來游去沒有煩惱。
「嗯!我都聽不懂,睡美人姊姊說得好深奧,我的腦袋瓜子很小很小,裝不下幸福。」因為她喜歡作夢,而且把夢境變成真。
嘻!嘻!五月哥哥肯定收到她的禮物了,五個活色生香的大美女喔!雖然他們是有「根」的人妖,可妖嬌美麗的程度不下真女人。
不用太感謝她,生日快樂,司徒五月,祝他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天天吃大餐。
「為什麼叫我睡美人姊姊?」看著她天真的笑臉,阮深露緊繃的心防慢慢松卸下來。
粉雕玉琢的漂亮女孩笑得好似一朵盛放的白蓮。「你睡了好久好久嘛!從昨天晚上睡到現在,把焰哥哥壓得扁扁的,我覺得你很厲害。」
「我喝了點酒有些醉,所以才……等等,你說的焰哥哥是南宮焰……」她驀地睜大眼。
她點頭。「我只認識一個焰哥哥,不過他脾氣好壞喔,老是對我吼來吼去,我這麼、這麼的可愛,他居然狼心狗肺的欺負我。」
報應,也可以是人為的,畢竟老天太忙了,抽不出時間執行惡有惡報。
「呃!他不像是這種人。」至少南宮焰從未對她口出惡言,語氣輕柔的當她是易碎品。
「我媽媽說知人知面不知心,睡美人姊姊千萬不要被騙了,失心比失身更痛苦,你跟他上床就好,不必愛上他。」這正是多行不義必自斃,不能讓他太好過。
「什麼,上……咳咳……我們……呃,還不到那種關係。」阮深露吃驚的嗆了一下,過於蒼白的臉頰倏地燒紅。
失心是比失身痛苦,但……這是小孩子該說的話嗎?她的教育也未免太成功了吧。
「可是你們已經在床上了呀!」難道她眼睛花了?
「我們……」視線一低,阮深露赫然發現,壓在自己腰上的重量原來是一隻男人的粗臂。
不是夢,這不是夢,確確實實的存在著,什麼浪潮,其實是平坦的胸膛隨著吐納有起伏,而耳中聽到的鼓聲,她現在很明白的確定是心跳。
多羞人的一幕呀!她怎會莫名其妙的「睡」在他的身上,毫無隔閡地緊緊相貼,而她的臉正好側過另一邊,看不見他的臉,才會無察覺地以為自己又在作夢。
不過,此時她真希望這是一場夢,而非真實,夢裡的她可以逃避回現實,但醒著的她無處可逃。
「你瞧焰哥哥多霸道呀!連睡覺也要把你抱得緊緊的,好像無尾熊和尤加利樹。」活像她是他的食物。
頭很痛的阮深露不自覺發出低呻。「我想他有抱洋娃娃的習慣。」
而且是人型尺寸,活的,性別女。
突地,她心口有點發酸,不太願意成為「另一個」抱枕。
「咯咯……睡美人姊姊,我們家焰哥哥最討厭洋娃娃了,他連我都不肯抱耶!他說他的手臂是用來抱老婆的,我們這些米粒哪裡潮濕那裡發霉去,別妄想他偉大又溫暖的胸膛。」
好想扁他喔!這麼狂妄自大的話也只有他說得出口,而且臉不紅、氣不喘,視為理所當然。
「他真的這麼說?」很像他傲慢的口氣,不可一世。
「睡美人姊姊不相信我的話?」她好傷心喔!人家又不是放羊的小孩。
看她扁起嘴,狀似沮喪,阮深露忍不住笑了。「我姓阮,你叫我阮姊姊,我不是睡美人。」
「喔!軟軟的姊姊。」她乖巧的喊了一聲,讓人由衷的疼人心坎底。
「是阮,不是軟。」陡地,心裡有種異樣的感覺,眼前的女孩似乎甜得過頭。
「軟姊姊.」軟才好入口。
也就是,吃定她。
「阮,一個耳朵加上元……」看她似懂非懂的憨態,她實在說不下去。「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一
交談許久,她竟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絲毫不覺生疏地聊上好一會兒,這蘋果臉的女孩讓她無法生出一絲厭惡,疏離以待。
「龍涵玉。」甜膩的嗓音好似沾了糖,柔柔地一嗲。
「龍?」第一個浮現阮深露腦門的字眼是「龍門」,她為之一怔。
可是沒讓她有多想的一刻,甜甜的聲音像糖絲一般,她毫無選擇地墜入糖網裡。
「你不能叫我小玉玉或是小玉,小玉西瓜更難聽,像我這般甜美又嬌俏的小美女不可以配上破壞畫面的小名,所以大家都叫我小公主。」她自動刪去小魔女的封號。
「姓龍的姓氏很少見,你……」她想問又覺得自己多慮了,世上不可能有那麼巧合的事。「小……玉兒!你在幹什麼?」
她的舉動叫人發噱。
頑皮的龍涵玉揚唇一笑。「簽名呀!你看我們家焰哥哥睡得多熟,我想扳開他的手都扳不開耶!」所以只好簽字留念,免得他太想她。
「的確很熟……」不對,他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
察覺不對勁的阮深露試著挪開腰上的大掌,但除了動也不動外,身下的男人連一絲聲響也沒發出,兀自酣睡而且規律的呼吸。
他是在睡覺,但未免睡得太沉了,以他平日貓似的足音看來,至少練過幾年深厚的武學,警覺心該比一般人敏銳,絕無可能任人搓暖捏扁仍無動靜.
為了印證自己的想法,她使盡全力的扳扯,甚至去掐去戳,他照樣酣聲大作,將她摟得更緊。
為什麼他無法醒來?
困惑的眼神轉為銳利,她看向笑吟吟的美麗少女,那雙看似黑眸的深綠色雙瞳變得碧綠如茵,隱隱含著聰慧黠光,神秘而靈璨。
「軟姊姊,焰哥哥一定很喜歡、很喜歡你,明明中了我的安眠針還不放開,當寶似的摟在懷中,你有沒有很甜蜜的感覺?」咯咯……焰哥哥,你快清醒了吧!我也要開溜了。
龍涵玉粲笑的一開口,令阮深露的心思全飛散了,來不及細察天真容顏下的城府。
「胡……胡說,他只是反射性的抱著。」她的臉微帶難為情的赧色。
「我們家的人對感情都很認真,絕不會隨隨便便喜歡一個人,雖然焰哥哥的神經很粗,可是對放在心裡的人卻異常細心,你將會發覺熊也會有纖細的一面。」唉!她盡力了。
「熊?」
「愛上我們家的人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所以軟姊姊要更小心謹慎,不要讓焰哥哥的日子太好過,他這人過太好了,要讓他吃點苦頭才能平衡世上的不幸。」
她完全說不出話來,表情只能用目瞪口呆來形容。
一個姓龍,一個姓南宮,怎麼會是一家人呢?
但是被搞糊塗的阮深露根本沒機會的作他想,因為光是他們同樣滔滔不絕自說自話的說話模式,就很難想像他們不是一家人。
她一向話少且被動,從不主動接近人,能省一事是一事,絕對不會多事的自找麻煩,她原以為自己會孤寂一生,直到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