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又是情書!
「石媛你好,我是義班的體育股長林昱廷,身高一八五,體重七十六,拿手的科目是電腦和英文,我很喜歡你,喜歡你很久了,你真的很漂亮,又很有氣質,長長的秀髮好飄逸,我希望你可以當我女朋友,等你消息!」
「可是我又不認識你……」石媛喃喃地說著,她把情書揉成一團扔進抽屜裡,低頭繼續大口大口吃著豬排便當。
「又有人寫情書給你勒啊?」郭雅苓拿著自己的午餐靠過來,又妒又羨地問,但她眼睛裡的嫉妒與羨慕,石媛因為埋首啃排骨而沒看到。 「嗯……」石媛取出面紙隨意擦了擦油膩膩的嘴唇,繼續把便當邊緣殘留的粒粒白飯一一扒乾淨。
「誰啊?」郭雅苓追問。
石媛抬起黑白分明的霧濛濛大眼,想了一想。「……忘了。」
郭雅苓蹙起眉心,有點不高興。「你剛剛不是才在看?」一定是故意暗扛!
石媛小小的瓜子臉只有一個巴掌大,雖然她從不出來跟人家選班花、校花,但她卻是T中公認的美女,一雙霧濛濛的大眼和水嫩嫩的櫻桃小嘴,烏亮柔軟的秀髮垂到腰際,雖然不夠高Y,但她知道很多男生都喜歡偷看她那一頭迷死人的溜溜秀髮!
還有,她不太注意細節,比如她常帶錯課本、穿不同長短的襪子來上學,假日全班約在中山堂前集合要去烤肉,她偏偏可以到中正紀念堂去癡癡的等!
還有,她是某一部份的天才,例如,舉凡歷史、地理、國文,不管題目再艱澀,她通通可以拿滿分,而電腦、英文、數學、物理等,不管題目再怎麼簡單,她都會「死當」,就連美術和體育也一樣,天份幾乎等於零,極端的讓校方把她當「問題人物」看待,因為她實在太「特別」了!
「對啊,剛剛才在看,可是我記不住他的名字。」石媛塞了滿口解決完白飯,接著把剩下的配菜通通吃光光!
對於她「豪邁」的吃相,郭雅苓依然是又妒又羨,她撇了撇唇,哪有人這樣吃都吃不胖的?老天爺實在太不公平了!
「情書咧?給我看!」她對石媛伸出手。
石媛不以為意,從抽屜把「情書團」拿出來遞給郭雅苓。
郭雅苓是她在班上唯一的朋友。
雅苓說,因為對她有好感的男生太多了,所以她自然而然的變成了「全女公敵」,女生通通都不跟她做朋友,只有她好心,肯跟她做朋友,所以她要抱著感恩的心跟她相處,夏天要常請她喝飲料,冬天要請她吃零食……
雅苓常把「感恩」掛在嘴邊,但其實她根本覺得有沒有朋友都無所謂,反正那又不重要,她是來讀書的,又不是來交朋友的,多一個朋友少一個朋友,對她來說都一樣。
抱持著這種「樂觀」的想法,高中生活轉眼兩年過去了,今年六月她就要從T中畢業了,如果她能進中文系就好了,任何一間大學部沒關係,只要是中文系就行了,這樣離她的夢想才會更近一些……
「天啊!」才看了幾個字,郭雅苓立即捂著胸口,瞪大她綠豆般的小眼!「林昱廷寫情書給你?!咱們T中的當家白馬王子林昱廷居然也寫情書給你?!」 「林昱廷?日立的昱,朝廷的廷嗎?這名字滿好聽的,可以拿來用……」石媛想的是她的「書」,她的書裡需要一些不落俗套的人名。 「何止名字好聽!他還帥斃了!不止帥斃了!他還是糾察隊長!功課和體育更是一級棒!是我們T中的風雲人物啊!」郭雅苓激動的說!
「你知道的真多。」石媛抬眼看著她唯一的朋友,一臉的有聽沒有懂,郭雅苓便當裡沒吃完的飯菜還比較吸引她。
從小她就食量大,比她三個哥哥吃的還要多,可惜的是她超矮!只有一五五,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長高的機會?
「你不打算回信給他嗎?」郭雅苓寫了滿滿整張臉的不是滋味。
林昱廷不但是義班的體育股長,還是籃球隊隊長,功課也超級優,更重要的是,他帥得像賀軍翔!怎麼會有女生不喜歡他?
她酸溜溜的瞠瞪著石媛,偏偏眼前就有一個!
「不打算。」因為她又不知道要寫什麼,她根本不認識那個男的啊!
「啊──」郭雅苓捶著心肝。
為什麼不是她?為什麼林昱廷不是寫情書給她?
「呃,雅苓 」石媛欲言又止。
「幹麼?」郭雅苓沒好氣的回著。
「呃,雅苓──」雖然有點不上道,但……石媛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要浪費時間比較不會後悔。「你可以不可以回自己座位去?還有十五分鐘才午睡,我想再寫一點東西。」
郭雅苓翻翻白眼,一臉的結屎。「好啦!」
真不知道這怪胎每天在寫什麼?只要一抓到空檔她就拿出筆記本來寫寫寫,班上沒人像她這麼愛寫東西的。
「3Q !」石媛露出一個笑容。「下午再請你喝飲料!」
「對了,雅苓!」她驀然叫住好友。「一座大橋,造得真高,美麗耀眼,沒人能到,猜一種自然現象……」
「不知道!」郭雅苓撇撇嘴角,連想也不願意想,扭頭就走!
這個書獃子除了每天逮到空閒就寫個不停之外,還喜歡叫人猜謎,這麼落伍的嗜好,她才懶得搭理!
「你想一想嘛,很簡單的……雅苓?怎麼走了?」石媛愣在座位上,看著郭雅苓跑去跟別的同學打屁聊天的背影,她自言自語的回答自己的謎題,「是彩虹啊,其實想一想就會知道的,這題超簡單說……」
她不以為意的從書包拿出一本厚厚的筆記本,整整齊齊的攤在桌上,開始埋頭苦寫。
說到她寫的東西,或許這個世界上只有她自己會欣賞,但她還是想把它給寫完,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最後會寫出什麼東西來,但她相信只要能一直寫,每多寫一個字就會距離她的夢想又更近一些……
手機鈴響打斷石媛的忘我,但她筆不離手繼續寫,慢吞吞的從書包摸出手機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她立即進入「無我」的狀態……
「您所撥的號碼是空號,請查明後再撥,謝謝!」
「小媛啊!你講啥?」石太太慈愛有加的聲音高八度傳進石媛耳裡。「吃完午飯了吧?累不累啊?累的話就趴下休息,不要再寫東西了……」
「媽!有什麼事嗎?」石媛不得不打斷自己母親的「關愛」,因為這位中年婦女很會啦咧,常會忘記她自己本來要講什麼。
「對厚!」石太太拍拍額頭。「我是要告訴你,今天是你生日!生日快樂捏!大家在『費格勒水晶飯店』已經訂了很貴的餐廳包廂替你做生日,放學時你小嫂會去接你,千萬不要忘了哦!」
「媽,不必了啦!我不想過生日。」怎麼覺得毛毛的,有種陰謀在發酵的感覺?
全家人等她十八歲這天等了很久,在飯店替她慶生一定另有目的!
「傻孩子,說那什麼傻話,滿十八了耶,怎麼可以不過生日呢?媽媽當年也是這個年紀嫁給你爸的,結婚之後就生了你們四個孩子,過得幸福又美滿……呃,你爸說我扯遠了,反正記住你小嫂會去接你,就醬嘍!掰!寶貝女兒!」
喀嚓!電話掛了。
「媽!」石媛歎了口氣撥過去……關機!
她不肯死心,又撥了爸爸和三個哥哥、三個嫂嫂的手機,然而結果是──全體關機!
然後她知道,他們是鐵了心要替她「過生日」,所以她別想逃了!
美麗的夕陽餘暉灑落在大地,幾隻鴿子展趐飛過黃橙橙的天際,石媛走出T中,她拿書包遮住臉,希望小嫂會因為這樣而找不到她…… 「小媛!」
有人抽走她遮臉的書包,她只好認命的抬起頭,果然看到她精明幹練的三嫂盧麗容,一身俐落的短裙套裝更突顯她女強人的架式,彷彿任何事都別想瞞過她的法眼,當然也包括她別想落跑!
「小嫂……」石媛暗自歎息,雖然是一家人,可是看到小嫂現身,她真的開心不起來,反而心情超級沉重的說。
「滿十八了,很開心吧?」盧麗容親匿的拉著石媛的手上車,自己則上了駕駛座。
「還好……」石媛勉強擠出的笑容有夠僵硬!
開心的是他們吧?她常祈禱這天不要來臨,可是這天還是來了,是她帶塞還是她過度於適合被設計?為什麼偏偏是她?
「怎麼會只有還好而已?」盧麗容邊開車邊偏首丟給石媛一記「親切」的笑容。「十八歲就是成年了,在法律上要對自己負責任,多了很多成年人才有的權利,也可以結婚了哦!」
盧麗容意有所指,聽得石媛坐立難安。
「對了,我們公司有很多年輕有為的工程師,每一個都擁有三高的條件,不然的話,現在婚友社也很多,改天小嫂陪你去報名,我想你這麼漂亮,一定很快就可以找到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