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玨、南宮玨……
她顰緊眉心,因為她驚詫地發現,哥哥的音容在記憶中淡化了許多,她最先想起的竟然是南宮玨。
靈光一現,她撲到電話前,按下重播鍵,急急的問:「琳達,是我,楚懷冰,你們老闆現在在哪裡?」
(老闆?呵呵,還沒當老闆娘就先來查問老闆的行蹤了嗎?)
「別開玩笑,琳達,我真的有急事找他!」
(好吧,你們倆真是有趣,老闆剛才打電話過來說他有急事要去英國一趟,現在正在趕往機場的路上。)
楚懷冰先是一怔,接著一驚,「英國?機場?」記憶裡最慘烈的一幕霎時在眼前重演,她立刻語無倫次的大喊:「攔住他!別讓他走!一定要攔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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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車一路狂奔到機場,楚懷冰甩上車門直衝進候機大廳。
大廳中,人來人往的,怎麼可能找得到他?
揚起頭看向航班指示牌,顯示有一班飛往英國的飛機正在登機中。
她立刻衝到服務台前,對著空服小姐說:;閒幫我廣播一下,我要找一個人!」
「請問您找誰?」
「南宮!南宮玨!就在現在要飛往英國的班機上。」
空服小姐在電腦中查詢了一會兒,「對不起,這班飛機上沒有這個名字,請問他有沒有別的英文名字?」
英文名字?楚懷冰愣住了。她從來沒有問過南宮玨是否有英文名字。
空服小姐又看了一下電腦,又說:「而且這班飛機剛剛起飛,恐怕我沒辦法幫您了。」
起飛了?不!不要!悲劇千萬不要重演!
楚懷冰惶恐地抓緊服務台的桌邊,臉色蒼白。
空服小姐走出來扶住她。「小姐,您不舒服嗎?」
又是這樣的場景,這樣的話……楚懷冰慌張的避開對方的手,踉踉艙艙的走出去。
突然,擁擠的大廳中有人從另一頭急匆匆的跑過來,後面似乎還跟著好幾個人,大喊:「有歹徒!大家快閃開!」
候機的乘客立刻慌亂成一團,你推我擠成了一團。自從九一一慘案發生後,美國民眾心中就一直對機場這個地方持警戒心,一旦發生危險,人們最先想到的是恐怖份子、危險,以及劫機這一類的字眼。
在這些匆忙躲避的人中,唯有楚懷冰依然失魂落魄的站在那裡,面對著歹徒跑過來的方向,茫然不知所措。
那個歹徒本來是要劫機,身上攜帶槍枝,被發現後,警方還沒來得及收繳凶器就被他逃掉了。
此時他悄悄從大衣裡掏出手槍,四下環顧,想著殺一個夠本,正好看到大廳中呆若木雞的楚懷冰,獰笑著抬起手,將槍口對準她。
槍聲一響,子彈筆直的射出。
千鈞一髮之際,楚懷冰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高喊:「冰兒!」
她回眸去看,尚未看清,只感覺身側有人衝過來,將她猛然撲倒在地,子彈也在此時穿透那人的身體。
楚懷冰被槍聲擊醒,再回頭,驚喜地看到南宮玨的黑眸。
她說完才發現他的臉色煞白,一低頭不禁倒抽一口冷氣,子彈打中他的右胳膊,血液正噴湧而出。
她驚惶地抱住他頹然欲倒的身體,張大嘴,卻因為過分緊張而無法喊出半個字。
儘管疼痛令他不得不咬緊牙,避免讓自己呻吟出聲,但南宮玨的臉上卻浮現出一種古怪的微笑,似乎是一種滿足。
「終於,終於趕上了……讓我保護了你這一次。」
她聽得迷茫,淚水卻早巳淹沒她的眼睛,顫抖著唇說:「你、你怎麼樣?你要支撐住啊!」
「放心!」他用被鮮血沾滿的手握住她的手,眉心舒展,喃喃輕吟:「上天不會對我們這麼殘忍的,不會的、不會的……」
縱然此刻天塌地陷,他們的眼中也只剩下彼此。
愛一個人,真的要用生命為愛作註解嗎?
又要註解多少次才可以鑄就永恆?
答案在命運的手中,而命運是人力可以扭轉的嗎?
南宮玨躺在楚懷冰的懷抱中,心漸漸地平靜下來。
這種感覺就好像回家一樣。
而他等這一刻,等得好漫長、好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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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
今天是南宮玨出院,和楚懷冰舉行婚禮的日子。
一大早楚懷冰先一步去美容院做頭髮了。
結婚典禮舉行的時間訂在下午兩點,而南宮玨還在醫院中趕著手頭上的工作,忙得不可開交。
真是個忙碌的新郎啊。
南宮玨露出一個苦笑,在最後一本公文上簽名,恰好有人敲門,他抬起頭說:「請進。」
走進來的是琳達。「老闆,出院手續都辦好了。」
「那好,咱們走吧,別讓冰兒久等了。」南宮玨站起來,剛向前邁了一步,卻見琳達面無表情的將身後的門關上。
「琳達?」他疑惑的問。「怎麼?有事要和我說嗎?」
「是有事。」琳達望著他,目光閃爍不定,顯然心情複雜。
琳達依然沉默地看著他,然後走到他面前,接過他手裡的文件,打開翻看了一眼,神情更加凝重。
這下南宮玨更感到奇怪,「怎麼了?不會是公司要倒了吧?」
她將文件合上,望著他開口:「你今天結婚,也許我不應該多話,但是有個問題,我必須問清楚。」
「問什麼?」南宮玨揚揚眉梢,不以為然。
琳達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詭異的笑容浮於唇角,只吐出三個單詞:「你、
是、誰?」
南宮玨的笑容倏匆如風而逝,眸中寒星一閃,輕聲慢吟:「你在說什麼?連老闆都不認識了?琳達,你是不是病了?」
「也許我是病了,病了幾年,今天才大夢初醒。」琳達指指手中的文件。「只憑這個文件我就可以證明你不是南宮玨。」
「哦?」南宮玨挑挑唇角。「這文件我批得不對?哪個企劃做錯了?」
「不,你批得一向很好,所以我很佩服你,偽裝得如此好,畢竟不是所有人在轉變身份後都可以如魚得水的扮演新的角色。但是,不管你的外貌、聲音如何的相似,你的性格、筆跡,和行為舉止都難免會保留你自己原來的風格。」
南宮玨望著她,沒有急於辯駁。
琳達繼續說:「以前的南宮玨,是性情比較急躁的一個人,字體也很潦草,經常不苟言笑,只有和梅在一起的時候才會露出溫柔的一面.然而在梅死後,南宮玨卻忽然變得和藹可親;不但行為舉止沉著冷靜,字跡也瀟灑漂亮,完全是改頭換面。這樣的變化未免太令人匪夷所思。」
「就憑這個懷疑我嗎?」南宮玨冷笑。「也許是梅的死讓我改變了。」
「改變不是在一夕之間就可以完成的。」琳達鄭重的說。「但是你的改變幾乎是在一夜之間。」
「從哪一夜呢?」
琳達深深的看著他,「真要我說?」
「你都說了這麼多,一定還有更多的話想說,不如一起說了吧。」
琳達深吸一口氣,「從梅死後,南宮玨開槍自殺的那一夜開始。」
所有的一切,包括流動的空氣、呼吸,和心跳聲似乎都在這一刻凝結了。
琳達小心翼翼地注視著他的表情變化,慢慢的說:「前一陣子遇到的艾列斯先生是你不該忘記的人。因為當年在愛琴海上,他曾對梅出言輕薄,被你痛揍了一頓;而當你與他再見面的時候,卻什麼都記不起來。你的記憶力不會差到這種地步,除非只有一種解釋,就是在你的大腦裡,從來沒有過這段記憶。」
但是他的神情中沒有任何的驚惶失措。
漸漸的,從他的眉心開始有一種釋然的微笑漾出,如春風秋雨,恬靜的蔓延開來。
此刻的南宮玨,不再有人前故作的世故滄桑、威嚴冷傲,他是那樣的優雅、輕靈脫俗,連聲音都有了些改變:「南宮玨說你很聰明,他沒有說錯。這幾年來,你是第一個看出破綻的人。」
琳達的心一顫,儘管猜到了結果,但是由他親口說出來,卻有一種難言的詭異。「那麼,你究竟是誰?」
他輕輕一歎,「楚懷玉。」
琳達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她當然知道楚懷玉就是楚懷冰死於空難事故的親生哥哥。
人死不能復生,他怎麼會以南宮玨的身份重現人間?
「很玄妙是嗎?我也覺得,但這是事實。也許有一些事情,上天也不忍見它的結局悲涼,所以才刻意以天力改寫命運。」
琳達怔了許久,忽然結巴叫道:「可是你……你活過來也好,但你怎麼能、怎麼能娶自己的妹妹?」
楚懷玉挑高眉梢,反問:「怎麼不能?我在生前背負著人倫這座大山而不能愛她,上天既然肯在今生賦予我另一個身份,我為什麼不可以再續前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