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像。」
「就是嘛!蔓荻真不像話……」
郝蔓荻在派對中跟喬治大玩調情遊戲,看得週遭的人都搖頭。同一時間,韋皓天也在銀行二樓的公事房內,抱頭苦思。
「越靠近華董選拔,吳建華的小動作也就越多,簡直就是八爪章魚嘛!」一會兒朝洋人董事下手,一會兒又攏絡華界的官員,搞得他們累死了。
「你還真會形容,慕唐。」傅爾宣附議,「要我看,吳建華不只是八爪章魚,還是只蜈蚣。聽說就連法租界的一些商人,都一面倒向吳建華,勢力幾乎囊括整個上海。」
「但是我們也不是沒有勝算,年輕一輩的企業家都挺皓天。況且這是公共租界的選舉,跟法租界及華界都扯不上邊。就算吳建華再有辦法,也不能隻手遮天。」放心好了。
「說是這麼說,但畢竟都住在上海,人親不如土親,別忘了吳建華可是道地的上海仕紳。」
說到底,還是皓天的出身害了他。雖然隨著時代的演進,門第觀念不若以往來得深刻,但還是有它的著力點,不然皓天就不會如此緊張。
「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出毛病,否則就完了。」商維鈞突然淡淡冒出一句,韋皓天一聽就知道有問題,眼光銳利地轉向商維鈞。
「維鈞,你打聽到什麼消息嗎?」是不是吳建華又……
「跟吳建華無關,但是跟你太太有關。」商維鈞知道韋皓天在想什麼,但很可惜不是對手出問題,而是他自己的枕邊人。
「蔓荻?」韋皓天愣了一下。「她又闖了什麼禍?」
「沒闖禍,只是玩得很瘋。」商維鈞皺眉。「我的手下每天都有新消息傳進來,說她幾乎天天泡舞會,玩得非常盡興。」
「她每天都泡舞會,這早已不是什麼新聞。」韋皓天苦澀的說,似乎也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問題是她身邊現在到處圍了一堆人,而且全都是一些素行不良的公子哥兒,你太太也認為無所謂,照樣玩得高興。」以前她再怎麼愛玩,都還有節制,現在卻完全放開,好像什麼事都不在乎似地自暴自棄。
「有這種事?」韋皓天聞言臉色大變,商維鈞更進一步提醒韋皓天。
「她還到處放話說你們已經講好各玩各的,所以那些公子哥兒才敢這麼放心的追求你太太,這件事已經在社交圈廣為流傳。」畢竟危險遊戲人人愛玩,特別是對那些放縱成性的公子哥兒最具吸引力,所以大家才會卯足了勁兒投入。
「蔓荻居然這麼說?」說他們各玩各的。
「已經很久了。」藍慕唐接口。「我老早就聽到一些風聲,但總斟酌著該怎麼告訴你,你最近一直忙著處理莉塔娜的事情,所以就……」
大家都明白他和莉塔娜之間的感情,說是朋友,但又不完全是那麼一回事,皓天對她的關心,已經遠遠超過一般普通朋友。
只是愛情有分等級,還分先後。皓天的心已經被郝蔓荻佔滿了,只有一小小塊空地可以容納莉塔娜,所以他才會對她那麼虧欠。
「我認為這不僅僅是你太太單方面的過錯,皓天,你也有錯。」他們都不喜歡郝蔓荻,但在這件事情上頭,他們一致認為韋皓天的做法失當,需要檢討。
「我們都明白你關心莉塔娜,想在她走完人生最後一程之前,盡可能地陪她,但你也要考慮到你太太,她是不是受得了?」不能一意孤行。
「況且你又不善於表達感情,你們再這樣搞下去,佳偶也會變成怨偶──」
「若是無法下定決心你到底愛誰,不如趕快放手,讓她自由,也好過這樣耗著。」
「維鈞!」
最後這一句,是由商維鈞說出口,大家都很驚訝,尤其是韋皓天。
「你明知道我愛的人是誰。」一想到要放棄郝蔓荻,他的拳頭就握得好緊,幾乎無法呼吸。
「但依我看你的表現不是如此,反倒比較像愛莉塔娜。」就這件事情,他必須站出來說句公道話,也順便點醒韋皓天,不能再這樣對待自己的妻子。
「你要我怎麼做?」韋皓天明白商維鈞是為他好,只是手段比較殘忍。
「做你身為一個丈夫該做的事。」商維鈞回道。「這件事再不好好處理,別說是華董,你恐怕還會淪為社交界的笑柄,到時候就難收拾了。」
上海是個凡事講求面子的地方,一旦丟了面子,就什麼事都不必談,屆時吳建華也會不戰而勝。
「……我明白了,蔓荻現在人在哪裡?」韋皓天決定接受商維鈞的建議,把郝蔓荻帶回家,省得繼續留在外面丟臉。
「如果手下給的情報沒有錯,應該是在宋喬治家,聽說他們最近走得很近。」
宋喬治早就對郝蔓荻很有意思,要不是皓天的手腳太快,說不定郝蔓荻老早嫁給他,大家也不必痛苦。
「我立刻去帶她回家。」韋皓天僵硬地站起來,匆匆拿起帽子戴上。大家默默地看他走出公事房,直到聽見車子的引擎聲,才鬆了一口氣。
「希望他們能從此和好。」藍慕唐總是如此樂觀。
「我看很難。」商維鈞比誰都瞭解韋皓天,他只是知道自己做錯,不見得會認錯,他們兩人,還有得磨。
四龍們都不看好韋皓天和郝蔓荻的婚姻,這不能怪他們,因為就連郝蔓荻自己也不看好,才會喝得醉醺醺,藉由酒精麻醉自己。
「蔓荻、蔓荻!」
她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醉到什麼東西都看不清楚,只聽見有人在叫她。
「嗯……嗯?」她勉力睜開眼睛,看見是喬治,眼睛又立刻閉上,總覺得好想吐。
「妳喝醉了。」喬治拍拍她的臉頰,探測她酒醉的程度,她根本已經神智不清。
「是啊……我醉了……」她很想吐,但吐不出來。酒精像是只迷路的羔羊,在她體內到處亂闖,一會兒闖到胃裡,一會兒又闖進腦子,教她難過死了。
「我看妳醉得連話都說不清,乾脆我扶妳上樓歇著,等妳好一點再送妳回家。」喬治話說得體貼,其實心裡頭存在著一個很壞的心眼。他打算趁著扶郝蔓荻上樓休息的機會,將她拐上床,徹底品嚐她的滋味。
「我不要回家……」她根本沒聽到他前面說的話,只聽見「回家」兩個字,便開始哭鬧。
「好,別回家,我們上樓休息。」喬治求之不得,他等這個機會少說也有七、八年,怎麼可以輕易放過?
「唔……好,上樓休息。」郝蔓荻絲毫沒有察覺到危險,真的要跟喬治上樓,喬治簡直快樂呆了。
他等了七年,終於給他等到今天,怎麼不教他欣喜若狂?
他原本是打算娶她的,反正她的家世也不錯,人又長得絕美,個性雖然任性了一點,只要好好調教,還是能成為一名出色的妻子。誰知道人算不如天算,他才剛盤算著如何求婚,誰料到韋皓天竟在中途殺出來,硬是將她給搶去,害他白打了好幾年算盤,氣得他差點吐血。
「小心一點兒,蔓荻。樓梯在這裡,我們慢慢走。」只不過,老天爺還是肯幫他的,他雖然娶不到郝蔓荻,卻能得到她的身體,也算公平。
想到馬上就能在郝蔓荻曼妙的軀體上,留下自己的印記,喬治就忍不住加快腳步,想趁著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將郝蔓荻帶上樓。
「你想將蔓荻帶到哪裡去?」
問題是他的運氣不夠好,他才扶著郝蔓荻到達樓梯口,韋皓天冰冷的聲音隨即由他們背後傳來,喬治顫抖地回頭。
「蔓荻她……她喝醉了……」他用力吞下口水,極害怕面對韋皓天。
「所以你就能把她帶到樓上去?別忘了她是我的妻子!」韋皓天的口氣冰冷,眼神並充滿了殺氣,教人不寒而慄。
「我以為、我以為……」老天,他不會當場殺他吧?「我是說、我──」
「讓開。」
韋皓天根本懶得理會喬治這個膽小鬼,單手推開喬治,就能讓他跌個狗吃屎,像個陀螺一樣倒下去。
「咚!」喬治跌倒在階梯上,韋皓天看都不看一眼,只管接過郝蔓荻柔軟的身體,並且因此聞到一股濃濃的酒臭味,她已經喝得爛醉。
「我們回家。」他摟過她的肩膀,就要帶她離開派對,郝蔓荻還在酒醉。
「誰……誰呀?」敢在她面前提到「家」這個字,難道不知道她最恨這個字眼嗎?好大膽。
「走,回家。」韋皓天盡可能控制脾氣,不當眾發作,天曉得他們鬧的笑話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再添一樁。
「哦,我當是誰呀?」努力睜開眼睛,郝蔓荻總算認出韋皓天。「原來是我偉大的丈夫來了,你還認得我啊?」
她笑得夠燦爛,語氣夠嘲諷,韋皓天的拳頭握得夠緊。
「回家。」他掐緊她的手臂,痛得她都叫起來,一直嚷嚷著。
「我不要回家!」她痛恨那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