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荷笑了。他說他想她呢!
「好久沒聽你撫琴唱歌了,為我唱一曲吧!」
傅恆幫雨荷取來琵琶,就著向陽的欄杆。
雨荷叮噹兩聲,撥琴而唱。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棠,獨上蘭舟。
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悠,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傅恆沉醉地欣賞,他銳利的眼神沒錯過雨荷眉宇間淡淡的憂愁,她可是藉這首「一翦梅」寄托自己的心情嗎?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這是你現在的心情?」
傅恆那雙能透視人心的眸光定定地鎖住她的眸,好一會兒,兩人就這麼對望,誰也沒說話。
「你愛上我了?」
雨荷慌亂地別開瞼,不敢看他。
「你還沒回答我。」傅恆扳過她的身子,修長的手指托起她的下顎,教她不得不正視他。
雨荷被迫看著他,她清澄的瞳眸裡已盈聚不少淚水,但她忍著不讓它們落下。
她怎麼能向他承認她的情感,那是多麼冒險的一件事,她有可能再也不是她自己。
傅恆凝視她泫然欲泣的神情,心下了然一切,他俯首吻上她的櫻唇,想要好好疼惜她。
許久,他才放開她,輕拭她不住滑落的淚水。
「我不會負你的。」他在她耳畔低喃,像是他對她的承諾。
雨荷倚著他溫暖的胸膛,不斷流下悲喜交加的淚水,把他的衣衫都哭濕了,她頭一次有了踏實感,他說他不會負她。
「噓,愛哭鬼。」
傅恆柔聲哄著她,他輕拍著她的背,心裡起了莫名的感動。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讓他有這種感覺,她是第一個,而他欣然接受這份新奇的感覺,願意接納她進入自己的生命。
他不會負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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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之後,傅恆更常往丁香齋走動了,不只夜晚,就連白天,王府裡也可見他倆儷影雙雙,兩人或在花園走動,或品茗談天,綿密的情感不斷地滋長,雨荷終於一層愁眉,連帶地,她的心情也愉悅不少。
「雨荷,你和王爺之間……」
面對父親的質疑,雨荷不再隱瞞,她婉轉地告訴他,傅恆說他不會負她。
高大忠一聽,便知女兒已陷了下去,還有誰比他更清楚在王府伴王爺如伴虎的道理,頤秀不正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他曾眼睜睜目睹雨荷的娘在榮親王府裡慘遭福晉的欺負,榮親王又喜新厭舊負了她,他這才攜她返回山東老家躲避,現在雨荷竟也要踏上同樣的不歸路嗎?
「雨荷,萬萬不可對他有多餘的妄想。」
高大忠擔心那和碩親王會讓雨荷心碎,他不會給雨荷名分的,雨荷正步上她娘的後塵。
「爹,雨荷……不求名分……」
她要的是兩心彼此相屬,她相信他會真心待她。
高大忠知道現在就算自己說破了嘴也沒用,雨荷已教那王爺給迷惑,一切已經太遲。
「雨荷,爹是擔心你啊。」
高大忠眉頭深鎖,驀地想起程頤秀。他一次看見她娘,大概也是她這般年紀,這人生……
「爹,請原諒女兒。」
高大忠深歎了一口氣,不再多說什麼。
對於雨荷的沉淪,他真的已無話可說。
第六章
「王爺,榮親王府的福王爺到了。」
「在內苑大廳接見。」
在徐雍那天的警告後,傅恆對於福詠康會登門拜訪一事,便不覺得訝異。
「世侄,別來無恙。」
「好說。」
傅恆之父傅律和福詠康平輩,兩家稱得上是世交,但自傅律與福晉於幾年前因病相繼過世後,傅、福兩家便甚少有來往。
「世侄,明人不說暗話,我今天來這一趟也沒別的目的,只單純想瞭解一下我們兩府連姻的大事。」
一陣客套的寒暄過後,福詠康不再廢話,馬上帶入正題。
「皇上不是已經下詔了嗎?」傅恆小心應對。
「是下詔了沒錯,但咱們也得琢磨出個確切的日期才是。」福詠康要的是傅恆口頭上的答允。
「世伯的意思是……」
面對這般明顯的逼婚,傅恆心頭十分不悅,遂裝作不懂,且看那福詠康出哪招,他再見招拆招。
「世侄,既然皇上已親自許婚,這就更不應該延誤,除非世侄你另有打算?」
老謀深算的福詠康自然有他的消息管道,他知道傅恆近來已在府裡安置了一名小妾,雖說不足以威脅到自己女兒的正室地位,但他和福玉琴擔心這事若再這麼拖下去,一年半載後,難保不會生變。
這傅恆是當今皇上面前的紅人,人又是玉樹臨風、卓爾不凡,此次皇上賜婚,暗地裡不知有多少待字闔中的格格在傷心跳腳呢,為了女兒明貞的幸福和榮親王府將來的利益著想,他說什麼也不能放走傅恆這個佳婿。
「我只是認為這樁美事不該急就章,需花時間從長計議。」傅恆暗諷對方太過急躁。
「也許世侄該抽空上咱們榮親王府一趟。」
福詠康相信,以女兒明貞的人上之姿,傅恆沒有理由不心動。他對傅恆高傲的態度略有不滿,但為了讓女兒順利當上和碩親王的少福晉,他暫時也沒法去計較那麼多。
「當然,我必會拜會王爺。」
「那好,咱們總算有了共識。」
雖然主要目的沒有完全達成,但福詠康認為只要再多加施壓幾番,這個俊逸不可一世的青年才俊,沒有理由不會乖乖把他女兒娶回王府當少福晉,而榮親王府的權勢又將因而壯大不少。
突然,一陣猙彈的瑤琴聲透進大廳,福詠康凝神一聽,是曲「秋滿普堤」,驀地念及多年前曾深愛過的那名女子,她也是愛極了此曲。
「好動聽的曲子,可是那位姑娘彈奏的?」
福詠康早從眼線那兒得知傅恆府上住了位美貌歌女,也想藉此話提醒傅恆,自己對於他的生活並非一無所知。
「正是。」傅恆也不避諱,乾脆回答。
「希望你不會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福詠康臨走前不忘交代傅恆要上榮親王府一趟。
****
這夜,在丁香齋內,雨荷明顯地感覺出傅恆似乎心情不佳。
「是朝裡的事不順心嗎?」她倒了杯普洱茶給他,想他喝喝茶,平靜、平靜思緒。
望著溫順可人的雨荷,傅恆心裡思索著該如何向她啟口。
從什麼時候開始,冷冽的他也會顧慮到別人的感受了?
「過來。」
她順從地放下茶杯,靠向他,讓他攬她入懷。
這是他的習慣,他總愛與她磨蹭溫存好一陣子,挑起她全身的情慾,再溫柔地慢慢愛她。
但今夜的他,似乎急躁粗魯了些。
他迫不及待地解去兩人之間的層層屏障,喘息粗重地嚙咬她雪白的玉肌,大掌不安分地深入她私密的幽谷,讓她的身子立刻燥熱起來。
「傅恆--」
感覺到他挑逗的撥弄,雨荷意亂情迷地圈緊他。
突然,傅恆挺身埋進她體內,快速的衝刺,動作也愈來愈狂野,雨荷完全地承受他森猛的衝撞,緊緊攀住他,跟隨著他的節奏擺首喊叫。
「啊……」
兩人就這麼在地板上打滾,喘息不已地快樂歡愛……
良久,四肢交纏的兩人才逐漸從狂野的激情中恢復平靜。
「雨荷,可有動靜了,嗯?」
傅恆一手撐起身子,另一手則放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來回撫摸。
雨荷知道他想問什麼,但她一直服用藥汁,想來是還不會有身孕才是,當然,她不敢讓他知道她背著他吃藥避孕這件事。
傅恆的手指畫過雨荷粉色的可愛乳尖,他禁不住幻想,她若是有了他的孩子,那會是怎麼樣的一個景象。
說不定已經有了,只是她自己還未察覺而已,以他倆如此頻繁的歡好次數,他相信自己已在她身體裡播了種,她再不久,就會生下他的孩子。
那她呢?他該怎麼處置她?
眼前他是非得娶榮親王的女兒不可,但對於雨荷,他又有說不出的眷戀,他似乎永遠也不會對她感到厭煩,和她在一起,他可以放下王爺的身段,開懷地同她分享一切。
摟著她雪白的裸肩,傅恆突然意識到一件事,而那應該是不可能會發生的。
他愛上她了。
這是他從來不曾有過的感覺,打從爹娘雙雙謝世之後,他早已習慣一個人獨來獨往的生活,女人從未曾在他生命中佔有一席之地。
直到雨荷的出現。
「傅恆,我會冷。」雨荷朝他懷裡鑽去,撫著他濃密的胸毛,她已經習慣和他如此親密。
傅恆拿起一件衣裳蓋在她裸露的嬌軀上,他仍處於震驚的狀態,剛剛他所意識到的事實令他心生抗拒,他不要讓人左右他的心。
驀地,他推開懷裡的雨荷,起身穿上衣衫。
「傅恆,你怎麼了?」雨荷察覺他的冷漠。
「不是會冷嗎?快穿上衣裳,別凍著了。」
他刻意別過身不去看她受傷的神色。
雨荷叫他突如其來的冷漠給傷著了,抓著衣服,她突然覺得自己被他遺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