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地,他放開了她,兩人不斷地喘氣,不均勻的呼吸聲在平靜的夜裡,竟顯得有點刺耳。
「妳願不願意做我的女朋友?」
她似乎還無法回神,「你說什麼?」
「做我的女朋友。」
這下她清醒了。
「為什麼?就因為我讓你吻我?呵!你這個傲慢自大、自命不凡、狂妄……」
「不只是因為這樣。」金傑森打斷了她,一絲微笑在黑暗中閃過,「我發現我們挺適合的,再說,妳沒有男朋友,我也沒有女朋友,最重要一點,是我們交往,可以讓我的家人不再逼我去相親。」
她沒想到他也遭受和她相同的事情,但是她不能因為同病相憐就……
「如果我沒記錯,你好像說過戀愛是種浪費時間的遊戲。」
「我是說,讓妳做我的女朋友,可沒說要跟妳談戀愛。」英俊的臉上閃過諷刺微笑。
這是什麼鬼論調!
「做你的女朋友而不是戀愛?呵!」她冷嗤一聲,「你何不乾脆說要找個女人做擋箭脾,或者,你就去找個智障情婦就能如你意。」
「妳這個建議是不是太傷人?」金傑森皺起眉頭,突地轉身離開她,朝著飯店方向走過去。
錢滿棠站在原地凝望著他的背影,過了幾秒鐘,她驚慌地追了上去。
他走得很慢,似乎有意等她自動追上來,所以她毫不費力地跑了十幾步就追上他,他們又靜靜並肩走了一段。
「對不起,有的時候我就是管不住這張嘴巴。」她主動打破沉默。
他終於笑了,「我也沒有考慮周全就脫口而出,很抱歉。」
「欸,無所謂,其實我也深受和你一樣的困擾。」她不得不承認。
他訝然地停住腳步,「妳是說,妳也被家裡強迫相親?」
「嗯,沒錯。」大方地點頭,「不過,我從來沒想過找個男人充當男朋友,這樣的遊戲固然能唬住家人,但始終是暫時的,我更不想玩這種引火自焚的遊戲。」
「或許妳說得沒錯。」他強笑。
接著,他倆一路無語地抵達飯店門口。
「晚安。」金傑森輕聲道。
「晚安。」錢滿棠勉強回應,見他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無奈地尷尬補上一句:「謝謝你的晚餐。」
「回去後,我會留意妳的攝影展。」他也補上一句。
「那彼此多保重。」錢滿棠強擠出一絲笑容,為今晚的美好劃下句點。
金傑森依然站在原地沒動,目不轉睛凝視著她,神情熱切,彷彿要將她的倩影收入記憶裡,將她的神情、輪廓全刻入腦海裡。
看著她走進電梯--
她走了,走出他的視線。
他轉身走進電梯,回到自己的房間,打開房門,終於明白什麼叫冷清。
他的心裡正暗暗呼喚著她的名字,緊接著挾持他回憶剛剛的一幕幕情景。
不不不不不……
他是一個不相信愛情的人。
第三章
錢滿棠倉皇地低下頭,手探進皮包裡,胡亂翻找房間鑰匙,然後匆匆打開門衝了進去,倚在門後不斷地喘氣。
她從不知道一個吻具有如此震撼人心的魔力,他的吻令她天旋地轉、熱血沸騰。
「天啊!」手拍著自己額頭,臣服地低下頭閉上眼睛。
錢滿棠呀錢滿棠,現在的妳簡直就像一個超級大傻瓜。
「不行,我有比這重要的事情要做,我的攝影展,我的……」
她在原地兜轉,豁地發現四周的一切沒跟著她轉,可是她已經暈眩,不是頭昏,而是他的影像無聲息地竄進腦海,她為他的溫柔昏眩、為他的狂妄昏眩,為他舉手投足不經意所散發出來的魅力昏眩。
叩、叩、叩。
錢滿棠錯愕地拉回神--
該不會是他吧?
立刻站直,以手指迅速耙了一下頭髮,手指輕點自己的唇,深深吸口氣,站在門前用力拉開門。
「請問……」
「唉呀,小姐,晚餐時妳跑到哪兒去?害我到處找妳。」安榆氣急敗壞地推門而入。
錢滿棠失望地露出彆扭的苦笑,「我到外面去吃。」
「外面?」安榆刺探的眼神緊盯著她,「我剛才在樓下瞥見有個男人在妳身邊……」
被她看到?
「這……呃……」錢滿棠倉皇失措。
相信笨蛋都能看出她正慌亂,更別說向來觀察細微的安榆,安榆笑了笑,執起她的柔荑輕拍,安撫著。
「瞧妳緊張的,男女交往本來就是一件很正常又自然的事。」
「今天才認識。」她乾脆招了。
「哇,好訝異。」安榆吃驚,張大眼睛微笑,「這表示妳有進步嘍。」
錢滿棠哪聽不出來安榆的譏諷,甩掉她的手,「我就知道,只要讓妳知道,妳非逮個機會糗我不可。」
「別這麼說嘛,說妳進步,這是真話。同學裡就屬妳最保守,到現在搞不好沒握過男人的手。」
「誰說的!」
「嘖、嘖,瞧妳這表情,剛才那個人一定牽了妳的手嘍!」
糟了,自己洩了底。
錢滿棠的臉上立即染上一層薄紅,「沒有,別亂說。」
「有沒有亂說,妳心裡最清楚。」安榆不錯過任何調侃的機會。
「安榆。」錢滿棠惱火。
安榆連忙面帶微笑摟住怒沖沖的錢滿棠,「妳知道,我只是逗妳玩,不過有件事我還想證實一下。」
「什麼事?」
「行行好,我已經站了一整天,別讓我站著說話。」安榆將她推到沙發邊坐下,自己則坐在她身邊,「晚上陪妳出門的男人是誰?」
又想挖八卦。
錢滿棠俏皮的眼神一閃,「是你們飯店的客人。」
「果然沒看錯。他姓金對不對?金傑森。」安榆自豪地撇嘴一笑。
「沒錯,就是他。」錢滿棠不得不佩服她的好眼力。
「真是他。」安榆平靜的語氣沒有一絲訝異,「妳知道嗎?硬搶了妳原先預訂的房間的人就是他。」
經這一提,錢滿棠頓時記起這事,「噢,原來他住的房間是我事前預訂的房間。」
那間房間的視野正是她所需要的。
「滿棠,妳是怎麼認識他的?」安榆滿懷疑惑地詢問。
「很偶然認識。」要她重複今天所發生的事情,她不禁感到身心俱疲,機警地話題一轉,「安榆,妳知道飯店要擴建嗎?」
「這件事曾經傳得沸沸揚揚,不過一直沒見正式公文下來。咦,妳怎麼知道?」安榆頗感詫異。
錢滿棠無謂地雙肩一聳,「我是從金傑森的嘴裡得知。」
「他?!他怎麼知道?」安榆大吃一驚。
看到安榆一臉驚訝,錢滿棠真想爆笑,虧她還是這間飯店的組長。
「據他說,當初飯店著手建築前,就是經由他勘查飯店的地質和地形,現在飯店要擴建,所以他再度回來這裡。」
「真的嗎?」安榆半信半疑。
「妳不信?」錢滿棠質疑她的困惑。
「不是不信,只是覺得有些奇怪,這位金先生一來這裡,許多高級幹部主管的神經都繃得好緊。」安榆遲疑地說出心中的疑惑。
錢滿棠噗哧一笑,「別忘了,妳也算是這間飯店主管,據他說,飯店擴建要經過他點頭才能動工,那麼,飯店裡比妳還高層的主管能鬆懈每一分鐘嗎?」
安榆不由得釋然一笑,「妳說得也對。」突地,她若有所思正眼瞅著錢滿棠,「妳有知會伯父、伯母,妳在這裡嗎?」
「沒有。」錢滿棠瞬間笑容頓失,搖頭。
「為什麼?妳家兩老會擔心的。」安榆無法理解。
「反正我決定明天就離開。」錢滿棠平靜地道。
「妳明天就要回去?!」安榆猛然一驚。
「對呀,我已經拍到我想要的相片,所以不想在這裡浪費時間。」
「在這裡是浪費時間?」
一抹微慍在安榆的臉上隱現,責怪她沒良心。
錢滿棠微微一笑,「別這樣,妳知道,我為了籌備攝影展,忙得不可開交,目前為止,手邊還差幾張我想要的相片,希望能盡快完成。」
說得有理,無法怪她。
安榆沒轍地慨歎:「這麼說,我也不好攔阻妳,可是滿棠,無論妳再怎麼拚,早晚還是要嫁作人婦,希望妳能抽點時間交交男朋友。」
又在老生常談。
「安榆,這是我自己的事,妳就別替我煩惱,妳只要做我最好的朋友就行了。」
「妳不要我一提這種事,妳就故意岔開話題,我倒認為妳明白得很,選擇婚姻,妳就有機會擁有體貼的丈夫;選擇事業,妳就可以夢想做個揚名世界的攝影師,但,最重要的一點,妳無法同時擁有兩者。」
「妳說的也不無道理,問題是,現在這個年頭,選擇了婚姻,也不見得能選對好老公,依我之見,還是選擇事業才有保障。」低著頭,錢滿棠將左腳迭在右腿上,左腳尖劃著地毯,語氣滿溢譏諷。
安榆望著低頭看著地毯的錢滿棠,「妳呀,從小就太好命,不愁吃、不愁穿,所以能擁有夢想,長大後可以隨心所欲實踐夢想,像我們只希望溫飽就阿彌陀佛。」
錢滿棠往沙發上一靠,直勾勾地看著安榆,「妳真以為有錢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