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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金吉

  不許去!他多想這麼說,但這句話卻像一團長了刺的荊棘,卡在他喉嚨,刺得他發疼,卻說不出口。

  他憑什麼啊?他只不過「曾經」是她的監護人,而這個監護權甚至不具任何一個國家的法律效力。

  他只是她的長輩,要怎麼去干涉她想去哪裡?干涉她的交友權力?

  或許他可以武斷一點,可是夏夜一面對楚玉人就變得軟弱了,他不願意她恨他啊!

  「是嗎?」夏夜無法看見自己臉上的表情,但此刻他只能感受到胸口正叫囂著的痛楚,而其他的感覺早已麻木。「要早點回來。」

  楚玉人移開了與夏夜相對的視線,淡淡地應了聲,接著轉身離開。

  夏夜究竟為什麼對小剛下那麼重的手,她已經沒力氣去問了,畢竟對夏夜而言,周丹艷才是在他受傷時會救援他的人,不是嗎?

  直到楚玉人完全走出了大宅,周丹艷才一臉擔心地喚了夏夜一聲。

  「夏?」他的神情讓周丹艷的心整個一沉。

  那張總是露出自信而從容氣息的臉顯現出莫名的蒼白,眼底是她從未見過的,屬於心痛的脆弱。

  她輸了,早該要明白的。她的關心與體貼,比不上楚玉人冷漠的對待。

  下一刻,夏夜憤怒卻像只受傷的野獸,將醫藥箱和所有擺在桌上的物品掃到地上。

  為什麼?他連光明正大地表現出嫉護的權力也沒有?

  「夏,別這樣!」周丹艷也嚇壞了。

  「你回去,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像是突然間回過神,有些悲傷地望著一地的混亂,夏夜轉過身去,無奈地閉上眼。

  ☆☆☆☆☆☆☆☆☆☆  ☆☆☆☆☆☆☆☆☆☆

  楚玉人在小剛床畔削著蘋果,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刀尖劃破指頭,她才吃痛地回過神。

  「沒事吧?」雖然身上包滿了繃帶,還打上石膏,小剛仍然顯得相當有活力,「你別弄了,我根本不想吃蘋果。」他現在比較想吃肯德基……

  楚玉人頹然地放下蘋果和刀子,一臉歉然,「對不起,我只是想好歹能為你做點什麼,可惜連這個也做不好。」

  他的傷是夏夜造成的,楚玉人覺得自己也該負一點責任。

  何況小剛是她真正的朋友。

  「幹嘛這樣,你來看我,我就很高興了。」小剛安慰地說。

  「我還是要跟你道歉,夏哥哥把你打成這樣——」

  「算了。」小剛笑了笑,「也多虧了夏先生,我這才終於知道其實我根本不適合當特務。」

  雖然他常偷偷參加格鬥訓練,但幾乎沒有學員想和他一起對打,因為根本無法真正切磋到什麼。

  「至少我現在對當特務死心了。」也算是好事一件吧?不過他還沒放棄要成為梓島正式的一員。

  武的不行,總可以來文的吧?本來他就已經取得了哈佛、耶魯等知名學校的入學資格,只不過為了特務的夢想而選擇念比較近的大學,憑他的頭腦,閒來無事還能靠網路在各大國的機密資料庫裡遊走呢!

  「真要這樣,我就要拜謝列祖列宗了!」吳媽從外頭走了進來。

  楚玉人站起身,面對吳媽這位從小看著她長大,又替她操持。一切雜務和家務的長輩,如今小剛的受傷讓她愧疚得抬不起頭來。

  「吳媽,真對不起,請你原諒夏哥哥。」她知道這個要求過分了點。

  吳媽歎了口氣,「我能夠怪自己的老闆嗎?」

  說完全不責怪,就顯得太矯情也太虛偽了,楚玉人幾乎是被她當成女兒照顧到大,在她面前她不會說假話。

  「我一直都很感謝夏先生,還有夏先生的義父,如果不是他們,當年背上政治犯罪名的我們根本無處可去……」吳媽說到這裡,自己也忍不住釋懷了一些。

  何況她甚至還應該感謝夏夜,不是他的打擊,小剛可能還一天到晚想當上特務,遲早會步上他父親死於非命的後路。

  「沒有父母會不心疼自己兒女的,小剛就跟我兒子一樣,我只能說,如果你真的為小剛好,還是不要在夏先生面前和他太親近比較好。」

  楚玉人沒有裝傻,也沒有明知故問,吳媽的暗示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小剛的傷,真的因她而起。

  楚玉人怔怔地望著病房窗外的海景,心裡說不出是憂愁或是其他……

  為什麼不承認愛她,卻又要做出這樣的事來呢?

  ☆☆☆☆☆☆☆☆☆☆  ☆☆☆☆☆☆☆☆☆☆

  楚玉人和小剛及吳媽在醫院吃完晚餐才回到家,其實是有點刻意,因為她不想回到家時仍然看見周丹艷。

  慶幸的是回到家時,周丹艷早已離開。楚玉人沒有立刻回到自己的房間,而是繞到夏夜的房裡,打開房門,卻見一室昏暗,顯然還有菸味繚繞未散,夏夜橫倒在床上,前襟的扣子全被扯開,卻連被子也沒蓋。

  楚玉人輕輕地走了過去,想替他拉起絲被蓋好,站在床畔,視線卻禁不住被他臉上、手臂上和胸前大大小小的瘀傷和破皮所吸引,心口一陣抽痛。

  並不是完全不在意啊!她多麼羨慕周丹艷,因為他在受傷時願意把自己交給她,因為周丹艷能夠冷靜地處理那些她可能看著就掉眼淚的傷口;周丹艷是一個值得夏夜信任、在所有人眼中真正成熟的女人。

  楚玉人坐在床畔,眼眶早巳淚濕了,她一手顫抖地緩緩撫上夏夜線條冷硬的臉龐,好像那傷口其實是在自己身上。

  為什麼要弄傷自己?為什麼要做出分明是嫉妒的舉動,卻又表現得無關緊要?

  楚玉人總是拿自己的疼痛來讓夏夜心疼,因為她想得到他的愛、他的關注,那麼他這麼做又是為了什麼?

  如果不愛她,不願把她當成一個女人來愛,那麼能不能明確地告訴她,這樣的為他心疼其實都是她的自作多情?

  輕輕地,將頭枕在他胸口,想要離他再近一些。

  半夢半醒間的夏夜抬起手,撫上楚玉人的臉,指間和掌心觸碰到頰邊的濕熱,他仍然不確定自己是在夢中,抑或清醒著?

  藉酒澆愁很老套,也許是因為男人都很笨,又也許是因為人們總是要求男兒有淚不輕彈,當女人悲傷時可以把痛苦藉著哭泣宣洩而出,男人呢?

  酒是有苦難言時最忠誠的朋友,只有酸楚與苦悶的心懂得舌尖那股苦澀的魔力,滑入喉嚨的熱燙就像是不能輕易示人的眼淚,與只能流淌在心裡的疼痛一起吞入腹內。

  愚笨的方法,卻能讓漸漸麻痺的理性不要再自我鞭答早已傷痕纍纍的心靈。

  「小玉……」夏夜的聲音瘠啞乾澀,如夢中囈語,大掌眷戀而輕柔地撫過楚玉人的發頂,順著滑潤如絲的發來到背脊,一如每個夜裡他總是擁她在懷裡呵護著入眠。

  楚玉人抬起頭,「夏哥哥,你的傷還疼嗎?」她用手擦去頰上不爭氣而流下的淚水,有些緊張地問:「是不是我弄痛你了?」

  夏夜迷迷糊糊的看著昏暗的微光中總是令他心疼又迷戀。在夢裡卻意亂情迷地想完全獨佔的人兒。

  傷還疼嗎?夏夜搖搖頭。

  他的小玉呵!已經完全不在意他了,她轉過頭去不再回頭看他一眼,飛離他的羽翼,投進小剛的懷裡,為別的男人的傷痛而心碎。

  早已不在意他了,又怎麼會問他疼不疼?

  是夢吧?夏夜再次閉上眼。

  夢裡呵!他總是毫無抵抗能力,那些束縛他的枷鎖完全起不了作用,道德與承諾的制約再也困不住他飢渴的情慾,他曾經在夢中一次又一次地和懷裡他所珍愛的人兒、他的小玉纏綿著,只願就此一夢不醒。

  可是當真的醒了過來,強烈的慚愧與羞恥淹沒了他,清醒時像要把他勒死的制約又變得更加沉重,讓他狼狽得不知如何是好。

  啊!可是……那樣的夢卻也並非真的令他排斥,那是他唯一能一償宿願的時刻啊!那是無法取代的滿足,即便清醒後會換來難堪的自責。

  在夢裡,他才能不傷害她地滿足早已化為妖魔的情慾……

  夏夜睜開眼,只覺得渾身輕飄飄的,好不真實。他坐起身,雙手捧住楚玉人淚濕的臉頰,擦去那些眼淚。

  「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他問。

  就算是在夢裡,他放縱自己,卻也是憐寵她的。

  楚玉人搖搖頭,不想讓夏夜擔心。

  「我沒事。」

  夏夜凝望著她,眼神卻是楚玉人所沒見過的,好像原來總是被緊緊死鎖的某種她所不能理解的情緒,總是只有在她突然與他四目相接,以為在他眼裡看見了什麼,他卻更快一步地換上另一種情緒的情緒,如今被釋放而出。

  夏夜拇指輕畫她柔嫩的粉頰,像捧著易碎的珍寶般小心翼翼,楚玉人淚濕後晶瑩的大眼讓他不由得呻吟出聲,緊接著而來的是下腹突然決堤而出般,強烈且讓人猝不及防的生理反應,他猛地低下頭,吻住她的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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