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陽沒說出口,始終努力不懈的自己,其實害怕的就是看見在乎的人失望的眼神。外人總將他看成天之驕子,殊不知他越是表現不在意,就越是將真實的自己隱藏起來。日子一久,連他都覺得自己是個偽善的假好人。
「你知道,我是好面子的。」
「谷陽,我知道,你總是努力做到我們的期望,就算半途累了、厭了,你也沒輕言放棄,只因你不願讓我們失望。」拍拍他擱在她肩上的手,她比他想像中的還要瞭解他。
「閎嫣,遇上你真好!」
閎嫣淺淺微笑。原來繞了一圈,她還是在愛情裡遇見了他,他們的過程沒半點絢爛的火花,她已經感到滿足。
「谷陽,我不是個浪漫的情人,好聽的話我不會講。但是聽你這麼說,我真的很高興。」
「我曉得,就算我牽著你,你還是原來的你,並不會因此而改變……也請你別改變,好嗎?」
閎嫣不解地望向他,猜不透他話裡的涵意。
「改變這種小事,由我來做就好。」首先要做的,就是將那本花名冊燒掉,往後他不再需要了。確立目標就要勇往直前,這才符合他的作風。「今天的你,真的很漂亮。」
「這是你改變的第一件事嗎?」雖然常聽到他的誇獎,不過此時更讓人覺得甜蜜。他不愧是花心的假面男,縱橫情場的本事依舊高竿,用在她身上一樣顯著。
「不,我是實話實說。」
當新人交換完戒指,儀式暫告段落,會場又響起如雷的掌聲,賓客們鼓噪吵熱氣氛,尤其是當新郎親吻新娘時,眾人情緒更達高潮。
「你有想結婚嗎?我是指和那男人……就是把戒指套在你手上的傢伙。」雖然她喝醉酒時,曾哭著對自己說想嫁他……可是她真有這樣的打算嗎?
縱然此刻將她攬在懷中,谷陽還是想證實她的心意,說他小氣也好,他現在可是有權利知道她的想法。
「曾經想過,但後來不想了。」剛被求婚時,她確實出現過結婚的念頭。既然自己的感情穩定,工作順利又生活無虞,何不嫁給這男人呢?
可是當離開那個人後,她竟也不再思考這問題了。
「如果可以,結婚不會是我非做不可的最後選擇。」如果沒人求婚,她當然也沒得嫁呀!
「你對愛情的態度保守,卻不想結婚?」這點讓谷陽百思不得其解。
「你對愛情三分鐘熱度,卻想要結婚?!」
谷陽沒回答她的問題,神色驀地嚴肅。
閎嫣頓時詫異。「你該不會下一句就要說——『我們結婚』吧!」說到這兒,連她都覺得好笑了起來,忍不住哈哈大笑。
「對!」
笑聲驀然停止,閎嫣險些沒落了下巴,驚恐地看著他。
「我們結婚吧!」谷陽笑嘻嘻的看著她,說出了這項決定。
既然找到真愛,那麼要長久經營,結婚將是最完美的作法,連他都佩服起自己的明快果決。
閎嫣這下真是傻了,好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皮包內的手機鈴聲大作,她匆匆接起手機,還是有些恍神。「表哥?怎麼打來了……」
谷陽望著前方新人的笑容,嘴角也不禁上揚,他算是沾了尹錕諺的喜氣,給他的蜜月基金……就再多一倍吧!
有個對象可以結婚,真好!
第八章
瞪著腕上的表,谷陽顯得心情浮躁,一會兒坐在皮椅上,一會兒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
九點二十五分!
好!他要有點耐心,不可毛毛躁躁像個孩子,反正也不過是二十五分鐘而已,這並不代表什麼,可能是她有事耽擱了。
二十多分鐘內,谷陽不知說服自己多少次要冷靜,可他就是定不下來。
他猛地一個轉身,按下內線通話到秘書室。
「請閎秘書進辦公室來。」
話機另一端沉默了十秒,谷陽不耐煩地再重複一遍。「閎秘書!」
「閎……閎秘書今天請假……沒來上班……」一向神經緊張的菜鳥秘書,突然聽到老闆的聲音,差點沒嚇得從椅子上跳起來。
「你說什麼?」
錕諺的婚禮過後,閎嫣匆匆離去,臨走還對他說了聲「禮拜一公司見」……可是現在她怎麼會沒出現?
「閎秘書請假,請問……」
菜鳥秘書話還沒間完,谷陽一知道閎嫣今天沒到公司,馬上就先一步結束了對話,一點都不想浪費時間。
「奇怪……」他拿起話筒撥了她家電話,響了二十幾聲沒人接;撥到她手機,全進入語音信箱。谷陽焦慮的不得了。
「閎嫣,接電話!接電話!接電話——」一連撥了十五通,他急得差點沒將辦公室的地板給踏壞。「閎嫣!」
過了一個小時後,她的手機總算開機,響了幾聲他終於聽到熟悉的聲音。
「閎嫣,你發生什麼事了?」
「谷陽……」
「你聲音聽起來好虛弱,是人不舒服嗎?你現在在哪裡?」
「沒有,我很好,今天沒辦法到公司,對不起。」
「那不重要,告訴我你人在哪裡?」
「我回老家了。」
「老家?你回老家做什麼?」
「我媽她摔斷腿了。」
「醫生怎麼說?沒事吧?」難怪她聽起來沮喪萬分,還好她沒事。
「需要住院幾天,不過幸運的是身體狀況良好,謝謝你的關心。」
「你還好吧?」他知道她是家裡的獨生女,和母親相依為命,發生這種事,想必她一定心情低落。
「別擔心,只要妥善的照顧,要恢復一定沒問題。」
「我曉得,你別替我操心。」她的話音悶啞,好像有話對他講,卻說不出口。
「閎嫣,除此之外,你還有其他的事嗎?」從她的口氣聽來,似乎另有更困擾她的事。
「谷陽,過幾天我才會回台北,你准我假,可以嗎?」
「沒問題。」
「謝謝你。」她歎口氣,從沒想過有一天會這麼想念他的聲音。
「我好想你,真的。」嗯……雖然也不過才兩天沒見面。
「谷陽,我想跟你報告一件事,你應該有權利知道。」
「說吧!我洗耳恭聽。」他捨不得那麼快結束通訊,畢竟他花了一個多小時才與她聯絡上。「說慢點,讓我好好聽你的聲音。」
「好,我講慢些,你要聽清楚。」
「沒問題。」他不自覺地放鬆臉部表情,就連嘴角也勾起漂亮的弧度。
「我——今天中午,有一場相親……」
「什麼?!」他忍不住驚叫,後腦好似遭人重擊,有些暈眩。
閎嫣以為他沒聽清楚,又緩慢的重複說道:「我、要、去、相、親。」
他怔了半晌,突然回過神來,鬼吼一聲——
「該死的,你怎麼不早講?!」這種緊急要事,她怎能說得如此慢三拍?現在已經十點三十五分了!
谷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起西裝外套和車鑰匙準備去找她,卻不小心打翻桌上的咖啡,弄濕重要的文件。
「糟糕!」天要亡他嗎?緊要關頭,他竟然做出這種蠢事。
「谷陽?」他好像……忙得很?
「閎嫣,你千萬不能去相親,你已經有我了,不可以那麼貪心!」
他顧不得那份遭咖啡浸染的文件有多重要,再重要也比不上閎嫣要去相親還要大條!
「是我母親安排的。」
「她人不是在醫院?」他奔出辦公室,衝到電梯口,死命狂按著電梯鈕。
「對,可是這不代表她不能做其他事。」
「病人就是要專心養病!」他捶了一下電梯門。還沒到?他快心臟病發了!
「她和我一樣,做事懂得把握時間。」閎嫣歎息,她就算不想去也得去。
一得知她訂婚戒指退還給前未婚夫,母親立刻也在醫院敲定今天中午的行程,除了腿斷之外,辦事效率實在好得很不像話。
她的辦事效率該不會是遺傳母親吧?
「你沒告訴伯母我的事?」
「我來不及說,相信我,是真的……」
當——
見殷殷期盼的電梯終於打開,谷陽在掛斷電話前撂下狠話——
「給我八十分鐘,咱們在你老家見!你要敢去相親,看我怎麼對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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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從台北飄到台中,說真的,他從沒有發現原來台灣這麼大!
地圖上畫的,都是騙人的!台北跟台中一點也不近!
抹去額間的冷汗,谷陽再度按下門鈴,俊逸飛揚的面容,此刻神態冷硬。他向人事部調閱了閎嫣老家的地址,在最短時間內抵達她家。
十二點零五分!
透天的獨棟小別墅無人應門,谷陽恨死自己晚來一步。他瞪著手裡買的玫瑰,覺得自己剛剛根本是神經有問題!
為了這束花,花店老闆慢吞吞的仔細修枝、包花……結果浪費了他十分鐘。
為什麼?為什麼他不會等見到人後再買花呢?
好啦!好啦!這下可精彩了,要是她相完親後,發現對方比自己優秀一百倍、帥氣一千倍、又無法抗拒母親大人的命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