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維揚的話深深刺傷了趙如芸的心;她在心中暗罵,卻仍不動聲色地問:
「為什麼?如果我覺得你是我理想的結婚對象呢?你看,你多金又多才,英俊瀟灑又能幹,是全台北市未婚女孩夢寐以求的結婚對象,我也會心動啊!」她語帶玩笑,但不乏試探的意味。
「啊!如芸,別蓋了,你不會跟她們一般膚淺短視的。『擇偶』哪能從外在條件判斷,你不會跟她們瞎起哄的,對不對?我們——不可能的!」
方維揚不知他的無心之言,已惹得趙如芸一肚子的不快。不錯!她就是短視膚淺,她就是愛他家財萬貫!
對!他的章青可以無視於這些的存在,而用心與他交往,但那些年少輕狂的夢對她而言,早已過時了,而且太不切實際,難怪他們會沒有結果。活該!她趙如芸的字典裡可沒有「不可能」這三個字,無論如何,她要將不可能化為可能。
方維揚還在咀嚼有著章青的一切——五年了,漫長的五年……不,在章青心中,她不知道五年後他會去找她;她無法預知他沒有出國、沒有往醫學界發展;她料想不到他成了一個忙忙碌碌、市儈十足的商人;她更不知道當初反對她入方家門的人,早已沒有能力反對她了……他不能怪章青,章青是為他好,章青是為了愛他才離開他的,可是……難道要怪老天爺嗎?為什麼章青不多等他幾年!?
不!不!不能怪章青,為什麼他不早幾年發現維軒那封信?唉!他從未想到章青會另嫁他人,他以為章青會等的,等什麼?他不能太苛責章青啊!但是,連亦樵與立薇也都相信章青會等他的,為什麼如芸所說的「好結果」竟是如此令他難以承受?她真是把他的心情高高捧起,又重重摔下了;心情一下子從沸點到冰點,他真是難以接受、難以接受啊!
趙如芸冷冷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他將頭埋入雙手中,不發一言,似是痛苦至極!她就是要看他如此痛苦——置之死地而後生嘛!方維揚痛徹心肺後,她方能乘虛而入。
早上,她原本可以在電話中一吐實情的,但,她就是要吊足他的胃口,給他希望,隨即又澆熄它。活該!誰教他這麼不解風情,誰教他說他和她之間不可能,試試看可不可能吧!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的!
他們靜默地坐了好久,一個傷心失望,一個費心盤算,都不知夜已深了,路口的行人漸漸稀少,咖啡坊都要打烊了……
「維揚,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趙如芸提醒他。
「喔,好!啊——」方維揚看了看表。「對不起!我不知道這麼晚了,你有開車來嗎?或者,我送你回去?」
「我今天沒開車,你送我回去吧!這麼晚了,坐計程車,我會怕!」
「我們『趙大頭』也知道怕?難得!」方維揚實話實說,記憶中趙如芸一向成竹在胸,天不怕地不怕的。
「哎呀!送人家一程嘛!怎麼這麼不會憐香惜玉啊!」趙如芸撒嬌了,若有意似無意地將她的嬌軀頂了方維揚一下。
「走吧!」方維揚渾然未覺;他已心不在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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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如芸在天母租了一層公寓。有時方維揚也會送她回來,但從未上去過;女孩子的閨房,男人總是不便出入,今夜亦然。
「維揚,要不要上去坐坐?」趙如芸已不是第一次相邀了。
「不了,太晚了!」今夜的他更沒有心情。「晚安!」
「維揚,陪我上去,好不好?最近聽說這附近有『電梯之狼』,這麼晚了,我……我有點怕……」
「如芸啊!你到南部去了一趟,怎麼轉變這麼多?你看,你的穿著性感暴露,一個晚上又連續怕了兩次,想必是有了對象,才會愈來愈有女人味了。你以前哪知道什麼叫做怕,我看,你那『男人婆』的封號要改一改了!」方維揚想:改天他要好好問問如芸,是什麼樣的男人可以拴住她的心?不容易啊!像如芸這樣的女孩也會對男人動心!如芸幫了他那麼多,他也該抽空關心關心她;只是,今晚他實在沒有那個心情!
「維揚,陪不陪人家上去嘛!」趙如芸的手來回撫觸著方維揚的大腿,這舉動令方維揚嚇了一跳——如芸真是愈來愈新潮了。
「走吧!」方維揚無奈,只好答應。
到了門口,趙如芸傾身相請,說:
「維揚,進來坐坐嘛!我泡的咖啡可是一流的!」趙如芸開了門,在門口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
「如芸,不必麻煩了,你明天還要上班呢,早點休息吧!」
「維揚,陪人家聊聊天嘛!況且,你那個家也是空蕩蕩的,倒不如跟我談談天,還來得熱鬧些——喔,對了!你可以跟我講以前的章青,而我這可以跟你談談現在的章青。」
「好吧!」方維揚不忍掃趙如芸的興,難得她有這麼高的興致;而且,她也是好心,怕他一個人回去會孤單、傷心,有個人陪陪、聊聊,總是比較好。
趙如芸端來兩杯酒,不是咖啡,是兩杯烈酒。他們在和室裡席地而坐,靠著墊子,任一室輕柔的音樂流瀉;趙如芸知道音樂能使人放鬆。
趙如芸懶懶地靠在墊子上,短短的裙遮掩不住她的雙腿,幾乎整個都暴露出來;她舉杯敬方維揚——
「維揚,祝你早日埋葬過去!」
熱辣辣的汁液順著喉嚨滑進胃裡,暖了方維揚的胃;今夜,他沒有吃什麼東西,空著胃喝酒,酒精的效力特別猛。
趙如芸一杯又一杯地斟著酒,像是要把方維揚灌醉般。她穿的那件低胸緊身裙,讓她的乳溝清晰可見;酡紅的臉頰、迷晡甄馫插B櫻桃似的紅唇,隱藏無限勾引……
「如芸,不能再喝了,我們今天是來談天,又不是來拼酒的。」方維揚酒量不如趙如芸,但她這樣地豪飲,他真怕她會喝醉——難道,她有什麼心事?
「維揚,放心,我是酒國女英雄!況且人生難得幾回醉!來,杯莫停啊!」
方維揚只得又喝了一口酒,他的世界馬上就搖晃了起來,他知道他不能再喝了。
「如芸,你有什麼心事嗎?不要藉酒消愁了。」
「心事?對啊!我是有心事啊!可是——你知道嗎?你瞭解嗎?你關心嗎?你注意過我嗎?」趙如芸句句都像在指控。
「我們是好朋友,我當然會關心啦!不過,你不說出來,我怎麼會知道?如芸,你願意說出來嗎?」方維揚暗自責怪自己太粗心大意了;他總覺得趙如芸堅強、獨立,不需別人幫忙,看來他錯了。
「我說我說,我怎麼說?你自己不會看嗎?看你,一點都不注意我,一點也不關心我,你啊!大笨牛一隻!」趙如芸真有些醉態了;她的手戳著方維揚的胸膛,十分挑逗。
方維揚也有些迷茫,反應慢了半拍,或許是酒精的作用吧!
「維揚,如果說我喜歡你,你能接受我嗎?我考慮過了,我應該是你最理想的伴侶人選,除了那個章青;但是,她現在不存在了,她不再是我的敵手了,她——她結婚了,不是嗎?來,干!」趙如芸一飲而盡。
「什麼跟什麼啊!如芸,你真是喝醉了!我也欣賞你啊!所以我們才是工作上的最佳拍檔!你做事明確俐落,又沉得住氣,有定見……」方維揚滔滔不絕地說著她的好處,而酒精的作用使他有些燥熱,他鬆了鬆領帶。
「不是,維揚,不是這樣的。我要你愛我,我要你娶我,我要成為你們方家的女主人!」趙如芸邊說邊將整個身體賴到方維揚身上,溫熱的鼻息噴在方維揚的臉上,黏膩又熱情。
「如芸——如芸,你真的喝醉了!哎,哎,我起不來了,如芸……」方維揚有些迷亂,他不知如何是好。
「維——揚,現在沒有了章青,你愛我好不好?你娶我好不好?」趙如芸的手不安份地在方維揚的身上游移。
方維揚有些啼笑皆非,看著半醒半醉的趙如芸,他也有些迷惘;難道如芸喜歡上自己?不太可能吧!他們只是很談得來的朋友,若要說到男女之情,那是一點感覺也沒有的,他早跟她說過了;但如果,如芸真喜歡上自己呢?後勁十足的烈酒讓方維揚漸漸不能思考……
趙如芸輕啟朱唇,一尋得方維揚的唇瓣,舌尖立刻巧妙地探入方維揚的口中,極盡挑逗地與他的糾纏、交融……
方維揚蟄伏已久的情慾終被喚醒,本能的,他閉起了眼,擁著趙如芸嬌小的軟玉溫香,不斷囈語著:「章青——喔——章青——你回來了!」
趙如芸不是沒聽到,事實上,她比方維揚還清醒幾分;但是,她想得到的,她便會想盡一切方法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