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一問將自崇情拖到員工餐廳後面無人的空地上,壓低了聲音問著,「我才想問你這句話呢!我原本想說你姐姐怎麼會一進公司就成了話題人物,想來看看你姐姐,卻沒有想到是你假扮你姐姐來上班。這是怎麼回事?」
「我……」白崇情一聽到劉一聞提起姐姐的事情,不禁心情沈重了起來。「我也是不得已的啊!」
「不得已?你有缺錢到替你老姐上班嗎?」劉一聞問道。
「我老姐發生車禍……」她緩緩地說著,聲音裡面有著許多的無奈,「傷及腦部,醫師說她開完刀摘除血塊後,還需要一段時間的復健,我看我爸爸那麼傷心,所以我……」
「所以你才代替你姐姐來上班?」劉一聞終於瞭解了事情的始末。
「我姐姐好不容易進人伽瑪製藥上班,如果只為了一件意外而造成她沒有辦法繼續自己的理想……我真不曉得等我姐姐醒來之後,她會有多傷心!」
「可是你這樣也太過搶眼了。」劉一聞搖了搖頭,「你可知道你姐姐是第一個打破重重關卡進到企劃部的女人,偏偏你第一天又跟開發部的死對頭領導人碰了面,這……唉!」
「究竟開發部跟企劃部有甚麼過節?」白崇情看了看四周,確定四下無人之後,壓低聲音問道,「我從來不曉得女人跟男人也可以吵成這樣……好像就要把人生吞活剝似的!」
「這件事情可是大有淵源的……」他欲言又止。
「甚麼淵源?快告訴我!」
聽到她這樣問,劉一聞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望向遠方回憶似的說道:「其實陳玉香跟胡正豪很久以前,是一對論及婚嫁的幸福情侶。」
「甚麼?」白崇情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劉一聞,「這是真的嗎?怎麼可能!」
「是真的!」劉一聞緩緩地說出所有的往事,「我在伽瑪製藥的廚房這麼久了,甚麼事情沒經過我的耳朵?」
「既然是相愛的情侶,為甚麼現在會互相叫罵?」
「以前聽說他們穩定交往了五六年,因為胡正豪是個事業心跟上進心都很重的男人,很多事情都是陳玉香在後面當個乖巧的小女人忍受,忍到後來終究會爆發;後來……原本訂好的結婚日,胡正豪居然沒有出現在禮堂,而是直飛加拿大簽署一份公司合約……」
「甚麼?有這種事?新郎居然不出席結婚典禮?那陳玉香還不氣瘋了?」
「沒錯,陳玉香經年累月的怒氣在這一天到達了頂點,胡正豪對她的愛完全視若無睹,她發誓要將胡正豪踩在腳下,奪去他最愛的工作!經過她的努力跟聰明,不出幾年便在他的面前成為高階主管,用恨來報復當年他愛工作比愛自己還多……」
劉一聞緩緩道出這一段往事,然後搖了搖頭,「就是這一段過節,陳玉香總是藉機為難胡正豪所在的部門,而胡正像也會故意刁難陳玉香的部門,再加上原本坐你姐位置的小玲秘書,因為他們急催著要企劃書而發生事故過世……給怨更深了,這兩個部門的男女都因為主子的關係,壁壘分明,怨慰頗深……」
他台起頭,看了看白崇情,哀怨地說:「可憐的你,如今也變成這場怨念纏鬥之下的犧牲品……」
「犧牲品?怎麼說?」她歪了歪頭,不明白好友為何會脫口此言。
「你不曉得嗎?董事長說,因為這次意外是企劃部跟開發部一起造成的,所以要你去照顧龍采剛……」
「甚麼?」
白崇情壓抑不住心裡的詫異,失聲叫了起來,「要我去照顧那個粗魯男?」
「難道你不曉得嗎?沒有人告訴你?」劉一問對她投以憐憫的眼光,「我真替你的未來命運感到擔心……」
「為甚麼?」
「龍采剛這個男人年紀輕輕就能當上主任,還帶領開發部那些野蠻男人,可不是只有嘴上說說而已,他啊……」
「他……他怎麼個厲害法?」白崇情看到劉一聞欲言又止的模樣,叫她心裡毛毛的。
「他冷酷無情、精明幹練,十足的生意人腦袋,這幾年伽瑪製藥靠著他的鐵血政策賺了不少錢。」
劉一聞看看身旁愣愣的白崇情,再度細心解說:「他可是個工作狂,為了救你這個菜鳥,患重感冒不能上班,這下於你去照顧他,他會不會故意刁難你?」
白崇情聽到他這樣的說法,整張小臉立刻垮了下來,她小小的腦袋裡面幾乎可以幻想出自己在龍采剛的屋子裡做牛做馬的可憐模樣……
「那……那我該怎麼辦?」嗚嗚,來伽瑪製藥工作已經夠讓她提心吊膽了,更何況要深人仇敵之家照顧敵人?
「你……你就自個兒保重吧!」劉一聞拍拍好友的肩膀,搖頭歎氣之後離開。
「我……不……要……啦!」白崇情的哀嚎迴盪在這天地之閒,可卻沒有人幫得了她……
☆ ☆ ☆
烏雲聚集,天空蔚藍不再。
秋陽被眾多的雲層團團圍住,偶爾還可以聽見雲層裡悶悶的雷聲隆隆,任誰都沒預知這一場午後即將上演的雷電秋雨。
「哈啾!」
龍采剛的噴嚏聲大大地迴響在臥房裡面,這突兀的一聲打亂了宅子原有的寧靜。
他拿起放在床頭邊涼掉的檸檬水,喝下一口後又緩慢地將它歸回原位,原本精明幹練的俊秀臉龐,也抵擋不了感冒病毒的侵襲。
想起醫師的三令五申、諄諄告誡,要他再怎樣都不能輕視這次感冒,偏偏自己因為之前藥膳宴已經用盡體力,又碰上了那個菜鳥落水……
追求完美的自己再加上無法見死不救的精神,恰好給了感冒病毒惡整自己的最佳良機。不過幸好自己吃了藥以後,只是有點頭昏而已,應該多休息病情就可以有所改善了。
看著玻璃窗外一點一點的雨絲滑落,嗅到了一絲沁涼的青草泥土香,他知道又是一個風雨的夜晚,只不過自己現在實在沒有力氣去欣賞雨景,只能躺在床上慢慢養病。
按下了身旁的手機,單調的女聲說出:「您有一通新留言……」
再壓了幾下,看到發信者的電話號碼,他立刻知道這一通留言又是公關部的方王愛的留言。
他苦笑,從那一年的秋天以後,他就已經決定用工作來好好麻木自己對愛的感覺。沒有愛情只有工作,如此如此,便不會有傷心。
不過也托了這次感冒的福,他總算有了理由好好地休息,可也感受到一個人的孤獨寧靜……
孤獨?
龍采剛想到這兒,不免苦笑了起來,自己怎會有這種想法?原本都是以工作來麻木自己,現在突然安靜了下來,反倒覺得無奈。
他不讓自己再胡思亂想,起了身按下電燈開關,企圖讓光亮驅走烏雲帶來的黑暗……
「轟隆!」
突如其來的一聲巨響,伴隨著物品碎裂的聲音一起進人了龍采剛的耳膜之中。
在這之後,明亮的室內剎時又恢復了原本的昏暗。
「該死!」
這一個毫無預警的大雷很有可能擊中了房於的電源設備,龍采剛撐著自己昏昏欲睡的身子,緩緩走出房間外,他必須要先到屋外去查看屋子是否有所損傷……
☆ ☆ ☆
她真是全天下最不幸的人了?nbsp; ?br />
天這麼黑、風這麼大,她原本應該可以快快樂樂下班去,可是現在還回不了家!
是誰規定有錢人一定得住在深山野林的?
新店郊區的別墅真是多得嚇死人,同時也遠得嚇死人!
她好不容易跟劉一間借了廚房,兩個人切切炒炒弄了好幾樣漂亮營養的菜色,慎重地裝進了保溫鍋裡,騎著她的小五十車車,露出她天使般無辜的微笑,終於讓別墅警衛放行,進人這個每十幾公里才一戶的豪宅別墅區。
原本想乖乖地進去跟他打個招呼,放下食物就拍拍屁股走人,結果沒有想到天有不測風雲,居然在這個節骨眼上下起傾盆大雨!
她沒有帶雨衣,也沒有帶雨傘,只有冒著生命危險,照著員工通訊錄上的地址,在崎嶇的山路上蜿蜒而行……
「一百三十五號、一百三十五號……」白崇情油門催緊,用無力的小五十和大自然惡劣的環境拚命,戴著安全帽的小腦袋,左顧右盼地找尋屬於龍采剛的門牌號碼……
天色很快地暗了下來,小五十的燈光成了這黑暗之中唯一的光亮。
一百三十五號!
就在她精疲力竭的同時,微弱的小五十照出了典雅石牆上鑲的金銅色門牌,白崇情高興得都快要跪下來膜拜這面門牌了!
她急急忙忙地停好小五十,將那一鍋她跟劉一聞的精心傑作給提了出來,按了按門鈴……
天空仍營不停地颳大風、下大雨,雷電交錯,這天地之間風吹草動,就是不見那只嵌在牆上的電鈴發出甚麼聲音……
該死!不會這麼衰吧?
白崇情死命地按著電鈴,可惜的是電鈴一點作用也沒有。天黑雷雨大,看來即使她大吼大叫,屋裡的龍采剛可能也不會聽到;更何況他現在可是個病人,想到他現在也許咳個半死或是發起高燒也不一定,她哀怨地歎了一口氣,再看看自己渾身濕透的西裝,還有那一鍋自己跟死黨精心調配的料理,看來只有咬牙爬牆一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