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讓綵衣再服侍您一會……」
從內房逸出的細碎嬌吟,輕得幾乎讓外人聽不見,可是在這萬籟俱寂的夜,即便只是一句床頭耳語,也能讓星羅震訝地倏然站起,神色急遽轉變。
不行!綵衣不行再伺候下去!
星羅一古腦兒地直街內房,在赫然乍見床幔裡兩具隱約交纏的赤裸身軀後,驚慌失措地倒抽一口氣,她及時咬緊下唇,阻撓酸澀的淚水從眼中流出。
「嗯。」弦煜貝勒啞著嗓子,慵懶的准允。
「弦煜、弦煜貝勒,星羅有事要跟您談,能不能等一下再跟綵衣姑娘……」在弦煜答應讓綵衣繼續留下侍寢後,星羅倏然惶恐地出聲。
「喝!是哪個不要臉的奴才,竟敢打擾貝勒爺休息。」綵衣突地猛喝。
「綵衣姑娘,我只要跟貝勒爺講幾句話就……」
「有什麼話也該等到明日再說,你馬上給我出去。」綵衣斜躺在弦煜身上,頤指氣使地說。
「可是我不能再等,弦……」當星羅將迫切的目光對向弦煜身上時,她忍不住一窒,渾身僵直,聲音戛然遏止。
雖然中間隔了一層紗簾,但他那雙犀利如鷹隼的眼,彷彿毫無阻礙地直直射向她,其中所蘊涵的譏嘲與邪肆也一併入她眼底。
「下去吧!」弦煜忽然沙啞地半合眼。
「弦煜貝勒,我願意。只要你能夠救我阿瑪,我什麼都願……」星羅的聲音繃得死緊,幾乎是要斷了氣。
「貝勒爺叫你下去,你到底聽見沒?」仗著弦煜的話,綵衣斥聲大罵她的不識抬舉。
「我……」
「我什麼我,快滾下……」
「綵衣,本貝勒不用你伺候。」弦煜邪魅一笑,淡然坐起。
「貝勒爺,綵衣……」綵衣嬌媚的臉頓時血色盡失,在她仍不死心地要撫上他結實的胸膛,卻突然哀號一聲,捧住自己的手腕叫道:「貝勒爺,綵衣這就下去。」
綵衣慌忙地下榻穿衣,惹得不知發生何事的星羅,羞赧的垂眼側身。
「等你來到落花閣之際,我一定會好生招呼你。」行經星羅身側時,綵衣怨毒的撂下話,在瞧見星羅驀然刷白的臉後得意的離去。
「考慮得如何?還是需要我再給你一些時間,嗯?」
第九章
「不用考慮了,星羅願意終生伺候貝勒爺。」
星羅緩步走向床榻,站定在床前,話語宛如背誦過無數次地流瀉而出。
「將床幔繫上。」弦煜忽而綻出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是。」星羅輕應一聲,毫不遲疑地繫上床幔。
「看著我,再說一遍。」弦煜對準她的眼,要她再次宣告。
「星羅願意終生伺候貝勒爺。」迎視他深邃銳利的黑眸,星羅字字吐氣如蘭,卻也字字表明清楚。
弦煜倏然嗤笑,有如箭矢般地瞬間攫住她;星羅毫無反抗地任由他將她帶入懷中,並自動乖順地啟口,讓他灼熱的舌能順利滑入。
危險邪惡的吻就如同他的人一般,令星羅深深撼動,她已不再畏懼這種狂肆的火焰,反而更加激切地勾住他的肩頭,與他共同墜人火海。
是侍妾也好,是妓女也罷,只要能夠偶爾見他一面,她就心滿意足。
她不知弦煜是何時竄入,繼而佔領她整個身心。
難不成是他先前趕她回家的那一刻,或者更早些?
雖然她已經無從確認,不過阿瑪被人誣告的事,卻能讓她堂而皇之地再次親近他、接近他。
至於他對於自己是抱持何種心態,她已不想再去揣測,因為,她只要能夠待在有他的地方,默默地看著他、喜歡他就好。
何況,他還願意幫阿瑪……
呃,對了,弦煜還沒答應幫她阿瑪平反冤情!
然而,她實在問不出口來,弦煜的舌依然在她口中到處肆虐,雖然他的吻仍舊霸氣,但卻意外地包含憐愛似的,她有些受寵若驚地更加挨近他,旋即得到他萬分珍惜的啄吻。
憐愛、珍惜,難道弦煜對她也是.....
「嘖嘖,為了你阿瑪,我清純秀雅的小星羅也可以變成風騷小娘子,呵……」弦煜抵住她輕顫的檀口,哂笑地凝睇頓失血色的她。
星羅的雙眸含著失落、酸楚,微啟的雙唇囁嚅欲語。倏忽,她突然嚶嚀一聲,用盡全力地緊緊環抱住他,小臉且埋進他赤裸的胸膛廝磨著,甚至是灑下無數熱切的細吻,生怕他不要她似的。
有那麼一瞬問,弦煜怔住了,就連訕然的表情此刻都已凝滯。
他神情複雜地垂視懷中人兒異常的行徑,並在他的身體即將發生變化前,倏地扣起她的小臉,冷冷地說:「你還表現得真賣力!」
如果現下她所求之人不是他,那她是否也會如此賣力地服侍其他男人。
哼,她最好連想都不要想!
不,是她連想的資格都不要有。
「求求你,快點救我阿瑪好嗎?他現在又被刑部的人抓走,我怕……」她怕阿瑪此去會沒有機會再回來。
「若我不救,你是否馬上掉頭離開,不願留下當我的侍妾?」弦煜森冷地勾起唇角。
「不,我不會走,我會繼續留下來,一直求到你應允為止。」她的心已遺落在此,走不了了。
「是嗎?」她的話使他陰惻惻的俊龐稍稍褪去不少邪冷之氣。
「是的,請你相信我,星羅不會再離開高賢王府,也絕不會再離開你。」星羅羞愧地頓了下,旋即又急切地說:「弦煜貝勒,只要你能救我阿瑪脫困,不論你是要我做奴婢或是倒茶水,甚至當個看門……星羅都會願意。」
「哼,你當看門,豈非浪費。」弦煜嗤哼道。
她只有被人豢養起來的命,而且還只能豢養在他高賢王府邸裡。
「那……那我到底要做什麼,你才肯幫我?」悵然若失的小臉、迷惘無助的秋眸,都盈滿祈求的屏息以待。
「除去你阿瑪之事外,你還有何理由要賴在我這兒?」回異的眸光,不期然地直望進她的靈魂深處。
星羅下意識地調開視線,卻被他粗暴地轉回來,且不管她如何逃避,他總是有辦法將她飄移的眸光對準他。
「怎麼啦?被我說中了,你之所以硬要留在王府,只是因為你阿瑪的關係,而你信誓旦旦地說要當我的侍妾、奴婢、倒茶的,甚至是個看門狗,也全都是因為你阿瑪的關係,本貝勒不禁在想,萬一我哪天真救回左都御史,你會不會就此跑得無影無蹤?」
「不會!我之所以會留在這兒,不完全是因為阿瑪的關係,而是、而是.....」她可以在家人面前很勇敢地說出自個兒的心意,但唯獨在他面前卻猶豫不決,為什麼?
反正說與不說,她還是會繼續待在王府,但是,她怕自己若是說了,他會用什麼眼光看待她?
是流露出不齒、戲謔、嘲笑,還是十足地輕蔑之色?
「而是什麼?」
弦煜有種咄咄逼人的氣勢。
「是我……」
「快說!」弦煜猛地一喝。
「我喜歡你!」他突如其來的強烈喝聲,霎時貫穿她的耳膜,震撼她游離的心神,星羅瞬間閉緊雙眼,同他一般地大聲喊出。
喊完之後,她突然覺得渾身虛脫,以致緩緩地癱伏在他身上,無助地輕喘著,但眼睛始終不敢張開。
然而幸運的是,他並沒有嫌惡地推開她,更沒有一連串罵她不害臊的言詞。
不過弦煜靜默無語的姿態,卻隱隱擴散著不安的詭異氣氛。
思及此,星羅更加害怕地偎近他。
「星羅。」
他灼熱的氣息吹拂著她的發頂,僅是一瞬間的低沉呼喚便奇特地安定她彷徨無助的心。
「星羅,再說一遍。」濃濃愜意的輕聲呢喃在她耳際響起。
星羅不禁猜想,他為何沒有道出駭人的譏誚之語,反而帶有一股既溫柔又引人遐想的邪魅語調。
「為什麼每次都要我說那麼多遍?」星羅渾身一鬆,原本藏在心裡的疑雲就這麼低聲的說出口。
星羅赫然一驚,生怕會因為她的多話而造成弦煜的不悅,遂連忙睜開眼,仰望著他詭譎莫測的臉龐,忙不迭地說:「不管你要我說多少遍,星羅都願意,我喜歡你、我很喜歡你、很喜歡你。」
隨著她不斷的傾訴,弦煜莫測高深的表情也隨之漸漸淡化,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從未有過的陌生悸動。
「好了,我知道,你可以不用再說下去。」縱使他並不想打斷,但過於公式化的愛語若聽久了,也會失去新鮮感。
星羅的臉色沒來由的紅到發燙,且微弱的意識益加發暈,她的喉嚨宛如梗到骨頭般,半晌後仍舊吐不出話來。
此後,二人似乎各有所思地沉浸在方纔那幾聲撩撥人心的話語,直至--
「貝勒爺,星羅真的很怕阿瑪他……」
「明日再說。」
「可是……」
「難道你要我現在就直闖刑部?」
「我不是這個意……呃,弦煜,你肯幫我了!」
「明日再說。」
「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