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不歡迎小月住進來嗎?」黑岳拉下臉來,對著芷嵐冷聲說,表情與溫柔完全扯不上一點關係。
「我不是這個意思……」芷嵐無辜的搖頭,她只是慌,她只是不知所措。
這一個月裡,幸福緊緊環繞在她身旁,現在突然有個女人插進來,黑岳卻沒對她解釋隻字片語,她害怕、她擔心、她遲疑……難道錯了嗎?
「不是最好,我先去安排小月住下來的事,有什麼話待會兒再說。」黑岳交代完,隨即彎下身,露出他迷人的笑容,推著小月往客房裡去。
芷嵐怔怔地立在原地,踉艙了下跌坐在地,淚不知何時滑下了臉龐,落在她的手背上,發白顫抖的唇,吐不出一字一句。
心一窒,幾乎無法呼吸,她起身慌亂地衝出門。
好痛,好痛……
像是有誰把她的心劈開一樣,淚水一串串滑落。
慕然,一個畫面躥如她的腦海裡——
豪華的大廳裡,一個穿著古裝的男人,摟著另一個女人的腰,細心呵護,溫柔地帶她入了門;而背靠著牆,無助站立的那個女人……怎麼那麼像自己?
畫面轉換著,她還是立在牆角邊,只是那男人擁著的女人不同了,一個又一個、一個又一個,她的心像是被劃過千百刀。
她茫然的搖著頭,不是她、不是她……那個站在牆角的人不是她!
那個站在牆角的女人,她不承認是自己。
只是……為什麼她能感覺到同樣的傷痛,為什麼她像是能聽見男人無情的字句,一聲聲、一句句,是如此冷酷無情地粉碎她心中的夢想,將她打入地獄……
不知為何,她混亂的思緒閃過一絲虛幻的記憶,那黑暗的淒涼,那握著手保證會好好疼惜她的男人……
芷嵐倒吸一口氣,摀住唇,痛楚令她肝腸寸斷。
為什麼?為什麼痛那麼真實,她覺得自己就要昏過去。
是真?是幻?
迷亂的意識遊走在清醒與昏迷之間,所有的畫面交錯出現,剛才的黑岳,穿著古裝的男人:心痛的自己,還有……在牆角邊掛著心痛微笑的女人。
那些畫面真實得像不久前才發生過,她甚至能感覺到那女人笑容背後的苦澀。
為什麼會有一種一切又要重來一次的感覺?那些關於那女人的情、那女人的愛、還有那女人的……痛。
無法解開的疑問,突地全冒了出來,夾雜著說不出的疼,擾得她無法維持虛假的笑容,連從小到大接受的家訓,都不能讓她停止流淚。
芷嵐失控地嗚咽啜泣著,說不出的疼全化為一腔淚水,她痛哭失聲,整個人縮到地上,像只受傷的動物,無助的尋求自保,蜷縮成一團,無奈地顫抖哭泣著。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她的淚不曾停過,而黑岳……一直留在小月的身邊,她覺得她的心就要碎了。
第五章
晚餐時分,氣氛沉悶,長桌邊的兩個女人都紅著眼眶,黑岳看在眼裡,自是無奈。
一個下午,他都在安慰初到新環境的小月,卻沒注意到芷嵐的情緒也被影響了。
「芷嵐,妳如果不希望我搬進來,我可以馬上搬出去。」小月作勢要推輪椅離開,黑岳趕忙起身阻止,黑眸轉向芷嵐,揉進一抹不諒解。
「芷嵐,妳在婚前說過什麼?」他冷冷提醒道。
原以為芷嵐很懂事,所以他沒事先與她溝通就跟小月打包票,現在芷嵐的表現,無異讓他下不了台。
這更讓他想起婚前她時而順從、時而不馴的表情,難道……她不是真的那麼柔順,只是因為要嫁給他而裝出來的嗎?
「我知道我說過什麼……」她自始至終都沒說要趕小月離開。
「那妳是主人,總該跟小月表示些什麼。」黑岳暗示她要有女主人的風範。
芷嵐艱難的垂下頭,想起婚前自己拍胸脯保證的那些話。
她現在才驚覺那時太天真,以為自己可以承受這些,也或許是……她已經享受了愛情的美好,現在才將她推入地獄,教她如何能接受?
「小月……」芷嵐艱難的開口,卻怎麼都接不下去,那種若有似無的痛,似乎又湧了上來,她又看見了那個倚在牆邊飲泣的女人……
「我還是走好了。」小月見狀,自是滿心愧疚,推著輪椅就想離開。
這下,黑岳終於動了氣,覺得沒半點面子。
「韓芷嵐!」他的語氣沒什麼不同,伹從他連名帶姓喊她的情況看來。她知道他生氣了。
芷嵐無奈的扯唇,揚起頭來,先是看見黑岳那不帶溫柔的眸,確定他是真心要小月留下,那她還能說什麼呢?
「小月,住下來吧,我很歡迎妳住下來,把這裡當自己家。」芷嵐聽到自己的聲音出了口,應該是從小的訓練見效,在她恍惚心痛的此刻,還能說出這麼得體的話。
小月停下了動作,慢慢地轉過身。
「真的可以嗎?我不想造成妳的困擾。」小月垂下眼,收斂眼裡的得意,嘴裡仍是推辭著。
「看吧,小月多懂事,多體諒人。」黑岳歎了一口氣,轉向小月。
「小月,今天晚餐回房裡吃吧,我請人幫妳送進去,吃完早點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小月溫婉的點頭,讓黑岳推著她回到客房裡。
僵直的笑容還掛在唇邊,芷嵐覺得自己的神魂被抽出身體,愣愣地看著兩人愉快離去,而黑岳溫柔的眼神,自從小月出現之後,就不曾對自己展現。
看吧,小月多懂事,多體諒人。
他的話還迴盪在耳邊,一句句的往心裡刺去,但是芷嵐的耳邊,卻像是有誰在說著!不要縱容他!不要縱容他!
只是,現在的情形,她還能怎麼樣?
婚前的話是她自己保證的,這個大得能將她整個人滅頂的洞,也是她自己挖的……
韓芷嵐啊韓芷嵐!妳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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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撫了小月,黑岳從客房裡出來,他直接回到屬於兩人的房間,看著芷嵐坐在窗邊,像是在想什麼。
從來,他就不是習慣解釋的人,這才會造成別人誤會他與小月的關係,這些閒言閒語,他從來都不會理會,因為這些話傷不了他,但很明顯的卻傷到芷嵐。
「我跟小月,不是妳想的那種關係。」黑岳才關上門,直覺的解釋就出了口。
因為流言傷了芷嵐,他不想讓她沉浸在這種氣氛裡,他見了不舒服。
芷嵐的身子僵了僵,無預期會聽到這些,慢慢的轉過頭,迎向那雙坦蕩蕩的眼。
「一年前,我在應酬時喝了過多的酒,由一位友人載我回家。在回家的路上,友人出了車禍,臨終前叫我一定要照顧當時同在車上,卻因為車禍殘了腿的小月,一直到現在。」黑岳首次對人說出他與小月的關係,而這個理由,他甚至沒跟自己的父親說過。
芷嵐摀住唇,十分訝異會聽到這些,原來、原來……原來是她多心了。
她明白黑岳是個心高氣傲的男人,不會因為她的情緒不安就編造一些莫須有的故事來安慰她。
從椅上站起,芷嵐控制不住情緒地朝黑岳奔去,一把抱住了他。
突地被抱個滿懷,黑岳先是一怔,然後唇邊扯出寵溺的微笑,微微拉開她,低頭望進她的眼裡。
「原來,妳這麼不相信我。」黑岳捏了捏她的鼻尖。「小月才一進門,妳就哭得像個怨婦一樣。」
聽見他的嘲笑,芷嵐自然是覺得羞,但是突然多個女人介入生活裡,之前又沒聽到他的任何解釋,任誰都會想歪。
「對不起……」垂下臉,芷嵐埋進他的懷裡,她為她的小家子氣感到不好意思。
「不對的是我,我應該先告訴妳的。」黑岳拍著她的背,知道芷嵐單純,卻也沒想到他只是簡言帶過整件事,她就完全的相信他。
想到她交付的信任,黑岳露出滿意的微笑。
「相信我,我會好好照顧妳的。」黑岳衷心保證著。
芷嵐驚詫地抬起頭看著他,這句話……為什麼聽起來這麼熟悉,像是很久之前他也曾如此說過。
「好了,小丫頭,忙了一天,該睡了吧。」語畢,黑岳擁著妻子,將她安置在宋上。「我還有些工作要忙,你先休息,我到書房裡工作。」
芷嵐乖乖的點頭,看他替自己蓋好了被子,轉了小燈之後,轉身離開。
唇邊帶著笑容,芷嵐笑自己的想像力太豐富,愉快的進入夢鄉。
不知睡了多久,芷嵐回過神,發現黑岳還沒回房休息,她從床上爬起來,倒了杯茶,移步到書房裡,想給黑岳加加油。
書房的門半掩著,燈光流洩出來,他果然還在努力。
芷嵐加快了腳步,卻在推開門的前一刻,聽到裡面傳來小月與黑岳對話的聲音。
「我請女傭煮了咖啡提神,你忙到這麼晚,一定很累了。」小月奉上一杯還冒著熱氣的熱咖啡。
芷嵐看了看手錶,已經快一點了,屋裡女傭的習慣是十一點就寢,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