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陽沒吭氣,最後才說:「可是這女孩不願意,你忘了?」
「我沒忘!但我不想讓小麥含恨九泉。」連卡佛的眉心皺成一個凹陷。
泰陽腦筋一轉,「方法倒有一個。」
「什麼方法?」連卡佛和葛雪靈異口同聲。
「為她製作一張面皮。」
「面皮?」他們驚訝地應道。
「嗯。可是這需要一些時間,她必須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等面皮完成後再離開。」泰陽建議道。
「一段時間是多久?」
「快則一個月,慢則三個月。」
泰陽看了他一眼,隱約察覺到連卡佛的不耐煩與時間長短無關,這女子必須留在他這裡才是關鍵。於是他打算測試自己的想法對不對,「至於你倒是隨時可以離開。」
「想都別想!」脫口而出後,連卡佛才驚訝於自己的心態,他竟然不希望泰陽和葛雪靈單獨相處?!
「哈!」泰陽瞭然於胸地笑說:「你該不是怕我和她日久生情吧?」
「X的!你給我閉嘴!」
「X的!我為什麼要聽你的!」泰陽也還以顏色。
葛雪靈立即打斷他們,「拜託,二位可不可以別說粗話?大家都是醫生,應該明白聲波與不當的言詞對嬰兒有不良影響的。」
「你也是醫生?」泰陽有些詫異。
「小兒心智科的。」連卡佛搶先一步代答。
「你是──」泰陽又問。
「葛雪靈。」她答道,心想大概不會有幾個人知道自己的名字。
「是你!」泰陽訝道。
「你認識我?!」她有些吃驚。
「我有個摯交的女兒是你的小病童,他們說你是個少見的好醫師。」泰陽褒獎道。
「他們過獎了,我只是做我該做的。」她有些不好意思,「你才是最好的。」
「你們兩個別再互相吹捧,趕快動手做面皮!」連卡佛滿心不悅地打斷他們。「這有,我和小雪花也要一起住下來。」
「瑞士頂峰的雪要融了。」泰陽笑著暗喻。
「管好你的嘴。」連卡佛語氣平靜,眼中卻有著威脅。
泰陽毫不在意地一笑,按下身後巨幅的電視牆,「這裡有各種女性的臉型,葛醫師,你喜歡哪一類型的?」但他這一句「葛醫師」,卻已明顯將自己與對方的距雕劃開來了。
他知道這美麗的女子已攻佔佛哥的心,他想,也只有這麼個特殊、空靈的女子,才能將倔傲的佛哥收服。
對他們,他樂觀其成。
「只要面皮不會嚇到孩子便好。」她說。
泰陽偏過頭,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你的確是個好醫生,甚至,你會是個好母親。」
她抿了抿唇,沒有答話。自從兒時在父母的衣帽間看到那一幕後,她已不再相信男人,也不相信感情了,所以,她怎可能結婚、生子,當個母親呢?
而連卡佛聽到泰陽的一番話,心頓時受到衝擊,她細心呵護小雪花的畫面,再度閃現於他的腦海中。
如果她們真的是他的妻、他的女……他又忍不住這麼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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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室裡只有葛雪靈與泰陽。
「這電腦可以測出你的頭型與面容的比例,以便計算哪一種面皮最適合你。」泰陽一邊操作電腦,一邊為葛雪靈解釋道:「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摸摸你的臉骨,這是面皮製作一個很重要的步驟,就像醫生在某些時候必須觸診一樣。」
「好。」她起身走近他,在他的面前坐了下來,泰陽的雙手便攀上她的臉頰。
葛雪靈當他是醫師,自然不覺得這個舉動有何不妥,但卻意外聽見一道斥喝聲從門邊傳來──
「誰讓你碰她的?!」連卡佛的語氣帶著不自覺的震怒。
泰陽冷笑地放下雙手,望著他,不發一語。
葛雪靈倒是嚇了一跳,折返過身子,望著連卡佛,幽冷地反問:「你知道自己這麼說話很失禮嗎?」
連卡佛當然知道,但他就是莫名的、該死的不希望任何男人觸碰她──儘管為她做面皮的是醫生,是他的好兄弟!
「我先出去一下,你們聊。想找我時,再按這個鈕。」泰陽識趣地轉身就走。
他早就看出佛哥對葛雪靈有特殊的感情,只是沒想到他的佔有慾……這麼強。
連卡佛並沒有阻止泰陽的離去,偌大的實驗室就只剩他和葛雪靈二人,雙方像是準備長期抗戰的兩軍,互相瞪視著彼此,誰也沒有退讓的意思。
久久之後,電腦的主機突然發出聲響:「人皮結構已完成百分之九十,最後百分之十,請泰醫師輸入正確的數據,以便完成。」
葛雪靈這時終於開口:
「你帶我來泰陽這裡,就該知道他勢必得摸我的臉骨,否則他如何為我整型,如何為我做一張合於我的面皮?如今你卻大呼小叫地喝阻他。你想,換作是你,這工作你接是不接?」
「只不過是面皮一張,又不是整型,五十分和一百分差距有這麼大?」
他是醫生,自然明白觸診在某些時候是必要的,但想到泰陽的手可能繼續在她臉上觸摸,他就無法忍受。
「我不禁懷疑你小兒科的執照是拿假的!兒童若有顏面傷殘的問題,你是執刀醫生,當在安全的情況下,可以植皮百分之六十,你會只做百分之五十嗎?」她再問。
「這是不同的情況。」他固執地拒絕她的說法。
「情況也許有些不同,但該觸診的時候就必須觸診,只有如此才能透過觸覺,感受病患的需求、病症……」相比較於他,她倒是心平氣和了許多。
「你也許說對了一半,但你做的是面皮,而非整型。」
「你應該比我更瞭解泰陽,他自我要求嚴格,所以連面皮的製作也不願意草率行事,這是好的工作態度,你應該鼓勵及配合。」
「所以,你就任他摸來摸去?」他知道她是對的,但出口的話就是這麼不理性。
「什麼叫做任他摸來摸去?這叫做配合!泰陽是你找來的,你若不信任他,當初為什麼找他為我整型?還好我答應的是面皮製作,而非整型,否則我和他的接觸還不止於此。」她提醒他,這樣的接觸已算是少的。
「你──」
她揮揮手,示意她無意再戰,「我累了,如果可以的話,勞煩你與泰陽商議面皮可以用就將就用,我也好打道回府。」
他惱怒地按下按鈕,泰陽立刻走了進來,像是他剛剛就守在門口似地。「談妥了?」
「你就不能只用電腦,不用觸診?」連卡佛的眼中仍燃著不滿的火光。
「這麼做有損我的信譽與招牌。」泰陽走到電腦旁。
「她只要隨便的一張面皮就好。」他指著葛雪靈。
「她要,還是你要?」泰陽反問。
「我要。」連卡佛搶白。
「我要!」葛雪靈也在同時間出聲。
「不成。任何一樣東西從這裡出去,都代表我泰陽兩個字,也代表極致、完美。若你們只要三腳貓的程度,就退出我的實驗室。」泰陽說得明白。
葛雪靈沒說話,挑釁地瞥著連卡佛,一副「看你打算怎麼做」的模樣。
連卡佛首次感到怒氣無法抒發,一甩頭,大步走了出去。
「這個人從以前就很難搞。」泰陽說道。
「以前?是多久以前?」她好奇他們的關係。
「我十二歲就認識他了,而且他還是我救命恩人的兒子。」他一邊工作一邊說著。
「救命恩人?」她不解地問道。
「我是個父不詳的泰國人,幼年時差點被母親賣給人妖販子,在關鍵時刻,幸好佛哥的父親救了我。」泰陽雖說得輕描淡寫,但,話語中仍掩藏不住他對連爸的感激之情。
「連爸救下我後,便送我到美國唸書,並告訴我,如果想報恩,就用最好的求學態度,與最好的做人方式回報他。他還說,就算我和佛哥不合也沒關係,但如果佛哥有求於我,連爸希望我全力以赴。」
連卡佛不知何時又重回到實驗室,他驚詫地說:「我不知道我爸會這麼對你說,否則我不會要你做這件事。」
「這是連爸特別將我叫到跟前說的。」泰陽不介意道。
「我──很抱歉。」
「別這麼說,我們是兄弟,再說雪靈也是為了小麥的事受到牽連。當然,這當中也有我『私心』的考量。」泰陽故意誤導他。
「泰陽!」連卡佛眉心微微蹙起,心頭又壓上沉重的砝碼。
「她是你的女人,不是嗎?我們是兄弟,自然得替你護著,安吧!」泰陽拍拍連卡佛的肩,笑了。
「誰是他的女人?」這回反彈的反倒是葛雪靈。
「不是嗎?」泰陽裝傻,已從先前的悲風苦雨中抽離出來。
「當然不是!」她再度表明態度。
「當我的女人有什麼不好?有多少名媛淑女還求之不得。」
「那是她們,不是我!」她自傲地與那群為連卡佛著迷的女人劃清界線。
這女人還真懂得如何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