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她的手稍微推離他的頸項,大聲喝叱:「你在發什麼瘋?快放手!」
「不!不放!起碼在這一刻我不放!我已經放過你太多次,也太多年了,這一次、這一刻,就讓我任性而為一次吧!」她大聲啜泣道。
葛雪靈聽不到他們的聲音,看見他們擁抱在一起,心頭一陣擰疼,呼吸與心跳越來越不規則。
「白瑤,以前我沒有正眼看過你,現在也不會。放手吧!你要我做的,我已做到了,現在是你該放手的時刻了。」他的態度依然冷漠。
「你愛她,對吧?」白瑤直言斷定。
「這是我的事。」他仍未鬆口。
「她是幸運的。」她說,黑眸忽然直直地往葛雪靈的方向瞥去。
葛雪靈嚇了一跳,但旋即一想,她不可能看見黑暗中的她才對呀!
「我該走了。」連卡佛不打算和她耗下去。
白瑤卻將他抓得更牢,而且抬起腳尖,準備湊上她的唇──
連卡佛終於使力地推開她,大聲咒道:「夠了!」
倒在沙灘上的白瑤錯愕的望著他,隨即再次仰天狂笑,「既然你絕情,那就休怪我無義!」她迅速地從腳踝處取出一把迷你手槍,冷不防地朝葛雪靈站的方向發射──
砰!一聲槍響劃破了夜空,夜鳥也在這時飛出林間,連卡佛心生不安,
立即將白瑤按倒在地,大聲質問:「你在幹什麼?」
「殺一個女人。」冷靜的語調後,是一聲長笑。
「什麼女人?」他有種不好的直覺。
「哈!」邪佞的雙瞳儘是嫉妒的波光,「你的女人。」
聽見咚的一聲,他朝聲源看去,赫然發現葛雪靈橫倒在地。
「該死!」連卡佛立刻奪下白瑤的手槍,打算去看葛雪靈,霍然聽見前方聲音傳來──
「佛哥,雪靈受傷了!」這是泰陽的聾音。
「別走!我有遺言對你說。」白瑤快速抓住準備離去的連卡佛,左手不知從哪冒出了一支鋒利的短刀。
「你又想幹什麼?」他立刻劃開距離,企圖奪下她的短刀。
她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自己的腹部用力一桶,鮮血霎時如噴泉冒了出來。
「你──」他沒想到白瑤的性子如此之烈。
「我就要死了,可以吻我一下嗎?」她淒苦地笑著哀求。
「我不能。」他說得很堅決。
「唉!」她再度輕喟,「也罷,如果你真的吻我,我想,你便不夠愛那個已受輕傷的女人。」
「夠了!」他打算離去,又為她牢牢地抓著。
「聽我說。」
「快說,我沒空和你磨嘰!」
「你真絕情。」她再次苦笑,「我只射了她的臂膀,她不會有事的。」
「你以為你是神槍手?」他嗤道。
「我是!在飛駝幫裡,我是第一神射手。」她道出了真相。
「你──小麥是你殺的?」他太驚愕了。
她搖了搖頭,「那時我被派到了外地,她不是我殺的。但這次我是奉命殺了你的女人及小麥的女兒。」
「你怎麼知道沒死的女人不是小麥?」他追問道。
她再次苦笑──這是殺手的直覺,還有女人的直覺。如果她是小麥,你看她的眼神不會那麼地──深情。另外,你叫她凌雪。」
他突然不語。
「我是篡位的飛駝幫新幫主,黑沁的同母異父妹妹,在幫裡我的代號是黑妖。」她突然吐了一口血。
「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麼?」他有些驚訝。
「你──唉!」她再次喟歎,「因為我愛你。」
「你──太傻了。我永遠都不會愛上你。」
「我知道,可是卻無法阻止我對你的渴望與思念。我知道你會替小麥報仇,而我又不能違背黑沁的指令,所以只好祭出自己,表明我對你的──心。」她又吐出一口鮮血。
「白瑤──」他竟然有些不忍,「來人,快叫救護車!」
「沒用的!快帶他們離開,三十分鐘後,黑沁就會趕來。」她只求死,不再多求。
「你不要再操心了!就算十個黑沁我也不在乎,他必須還我妹妹及妹婿的命來!」
白瑤再度苦笑,望著星空,「如果有下輩子,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嗎?」
連卡佛又搖了搖頭,並在保鑣及醫護人員抵達時起身說道:「很抱歉,我不能。」
白瑤像是了然一切地再吐了口鮮血,「算你絕情。」語畢,她便合上眼。
至於連卡佛,則是迅速趕到受傷的葛雪靈的身邊,大聲吶喊:「雪靈!雪靈,.」
「別喊了,她已陷入昏迷。」泰陽已令人準備擔架,送她回他的實驗室。
「該死!都是我的錯!」
「是禍躲不過,你也不用太自責。據你的人剛剛回報,黑沁的人已由外港漸漸朝這裡來。」
「我知道了。」他接著轉頭問身邊的保鑣:「我們的人都到齊了嗎?」
「十分鐘後就會到!」
「那警方呢?」他又問。.
「預計十二分鐘後。」
「好,全力備戰。」他再次下達命令。
「是!」有力的應對聲,顯示他們殲滅敵人的決心。
第九章
三天後,黑沁等人已由連卡佛的弟兄,還有警方共同逮捕了。至於這小島上,只剩下泰陽和他們的醫療團隊。
只是大夥一直不明白,為什麼僅受輕傷的葛雪靈仍未清醒。
又是另一個夜深人靜的夜晚,可是連卡佛委實不放心,決定留在她的房裡陪伴她。
蒼白的臉蛋,沒有表情的容顏,和同樣是深刻五官,卻已死亡的白瑤比起來,葛雪靈的安靜反倒教他思惹情牽。
她之於他,已隨著相處的時間加長而越來越重要。尤其當他得知她為白瑤所射傷,他的心更如刀割。
從沒有一個女人可以令他如此坐立難安。
他輕輕地撫著她的臉頰低語:「雪靈,你怎麼還不醒來?在逃避什麼?我嗎?還是……」
「媽──」突然,葛雪靈在夢中低聲地喊叫,「爸──」
他嚇了跳。以他們的年齡與經歷,還會在夢中呼喚父母,多半是在父母去世的頭一年,當然還得看父母本身對這個孩子,是否特別的關愛或是虐待。
在他們「交往」的過程中,他始終覺得她是個情緒穩定,而且有著幸福家庭的女孩。事後調查訝然發現她竟然是慕林老婆的三妹,還有他的死黨之一──那亞森老婆葛花仙的妹妹。
據他瞭解,她們的父母極為相愛,而且也過世好多年了,照理說,雪靈不會如此「思念」父母才對……怪了!
「爸,媽──」她開始啜泣。
「雪靈!雪靈!」他想叫醒她。
她下意識地抓住他的手,「爸,爸!別走!別走!」
「我不會離開你。」他哄著她。
仍在深睡中的她彷彿聽懂了,情緒也安靜下來。
就在他以為她快要睡著時,她忽然又哭了起來,「媽──媽咪──你們別──別──這樣!我──我好──難過。」
這一刻,他幾乎可以完全肯定葛雪靈在童年受過刺激,而這個刺激百分之九十,和他側面調查的結果完全不同。
巧的是,葛雪靈學的是心智科。她極可能就她所學的專業知識,進行自我診療。
「爸!媽!」她再次吶喊。這次大叫,意外地將她從夢中給喚醒過來。
他定定地看著她,「你醒了,我等你好久了。」
「為什麼等我?」她問,顯得冷漠,似乎仍然沉浸在先前的夢中。
她就像失去靈魂的美麗女子,少了根引她返航的絲線。這就是連卡佛此刻的感受。
頓時,他再度想起他祖母的預言──「你會娶一個失去靈魂的女子為妻。」
是她嗎?
他是想過娶她,如此,遂了小麥的心願,也讓小雪花有個愛她的母親,至於他,也有個令他愉悅的女子為伴。
他一把將她摟近,低語:「你的傷好些嗎?」
「別碰我!」她的目光犀利,滿是拒絕。
他拉開彼此的距離,問道:「為什麼?」
她偏過頭,一幕幕海邊他與白瑤相擁的鏡頭湧了上來,還有父母對罵的回憶也漫過心頭,淚水不自主地開始滑落。就說嘛,感情是不可靠的,她怎麼一不小心就……
他伸出手準備為她拭淚,她卻拍掉他,同時起身打算逃開。怎知,才一下床就軟身倒地,手中的點滴也被扯下。
他立即扶起她,「你到底怎麼了?」他對她又惱又憐。
她開始哭泣,「別管我,別管我!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不行!」他堅持抱起她。
「放開我!放開我!」她用力在他的肩頭捶著、打著,還用那泛白的唇,咬著他雪白襯衫下的肩胛骨。
他卻不為所動。
「放開我!放──開──我!」她奮力且誇張地又哭又叫,剎那間昏了過去。
「來人!」他立刻按下求救鈕。
她這種情況在醫學上稱之為「重度情緒障礙」,並旦是帶有自戕的情緒障礙。就一般人的眼光看來,她是個「失去靈魂」的可憐女子。
他心疼地親吻她,一遍又一遍,直到醫護人員進來,他還是不斷吻著她的頰,低聲說:「回來吧,MY DE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