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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施玟

  「東方嬪?」夏羅像鸚鵡般反覆迪亞洛的話,「迪,你不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嗎?」

  「當然,我曾經叫了快一個月,你會不熟才怪。」迪亞洛有時還真受不了夏羅的神經大條。

  「不,不是,是那個亞洲來的攝影師,她不也是叫東方什麼的?」夏羅像發現新大陸般的叫出。

  他想起前些時候球隊舉行記者會,混在一大群記者中的一位東方女孩,由於迪當時並不在記者會的會場,所以無緣見到那位差點讓隊上那些未婚男隊員們瘋狂的女攝影師。要知道那個也叫東方什麼的女孩一身不同的墨鏡、鴨舌帽裝束,不但在一群男記者中獨樹一格,她所拍的照片更是一流的。

  「同姓的人何其多,就像咱們隊上不是也有兩個叫古歐的嗎?這沒什麼好大驚小怪。」迪亞洛覺得好友想太多了。

  「哎,總之明天答案就會揭曉了不是嗎?」不是當事人的夏羅輕鬆的說。

  遠遠的,迪亞洛看見教練揮手要他們趕緊上車,他在接近交通車的同時,對夏羅提出請求,「夏羅,我不希望……」

  「安啦,你看我是大嘴公那型人嗎?」夏羅扯開臉皮笑道,「放心吧!我比較關心的是你,在球賽期間凡事都要小心為上,要不然被那群比吸血鬼還可怕數百倍的記者知道了,不但你沒有安寧的日子可過,就連小羅比與他母親都會不好受。」

  「謝啦!」迪亞洛真心的感謝他。

  「都好友了還說什麼謝字,」夏羅笑道,「小羅比真的與我還滿有緣分的,要是他真是你的小孩的話,可不要忘了讓我做他的教父。」

  「只要他是,那有啥問題。」迪亞洛很乾脆的答應。

  他的眼睛不自主的又往那家日本餐館的方向望去,像是巴望著東方嬪娉婷的身影會帶著羅比再次出現在他眼前。

  東方嬪那張明媚的瓜子臉,一直在他的腦海深處從未忘掉。他不知道自己再見到她的時候想問她什麼,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會問她當年為何沒有留下任何的線索就離去。

  他想尋回當年的失落,想重新找回讓他魂牽夢影的人。

  第五章

  東方嬪打理好兒子,將他哄上床睡覺後,她才有機會好好的沉澱自己從下午開始便紛亂不已的心情。

  羅比八成已經深深的為迪亞洛著迷,畢竟撇掉他們之間的關係,迪亞洛還是他第一個擁有的偶像簽名,光是這點,羅比就興奮不已,甚至還吵著要抱著迪亞洛的簽名球上床才肯乖乖的睡覺。

  東方嬪愛憐的幫兒子把落在他眼瞼上的一撮亂髮給撥開。此時的她,眼眶不禁泛紅起來。

  她是自私的人嗎?東方嬪捫心自問。看著寶貝兒子一天天的長大,她也愈來愈害怕羅比會一再的詢問她父親的事,而看著羅比那張酷似迪亞洛的臉,她的心情也一天比一天沉重下來。

  生下羅比,是她的驕傲,她走過難產的痛,養育他的苦,她都不以為意,但他卻在不經意的情形下見到自己的父親,也是他最崇拜的偶像,東方嬪開始害怕她終有一天會失去自己一手撫養長大的寶貝。

  「我也叫羅比唷!」羅比在夢中囈語,而東方嬪馬上就猜出,他正在與夢裡的迪亞洛對話。

  羅比打從回家的路上,只要小嘴一張開就是迪亞洛長迪亞洛短的,他甚至還沒踏進家門半步,就抱著那顆球到處去炫耀,還不忘告訴他的同伴們,自己不但有迪亞洛的簽名,甚至還跟他講過話。

  兒子的驕傲來自於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父親身上。東方嬪此刻才恍然的察覺,自己剝奪了羅比的權利,她可以給他完整的母愛,她可以盡她所能的給他最好的一切,所有他想要的東西,但她卻不能代替他的父親愛他。

  東方嬪輕撫羅比的鬈發,她知道羅比除了髮色和眼珠子與她相像外,其餘的不論是髮型、臉型,甚至連下巴的凹線和若有所思的神態都和迪亞洛一樣。他們站在一塊時,若是有心人士,一定能很快的就會猜出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

  天啊,她該怎麼辦!是該把行李收拾好回台灣呢?還是勇敢面對一切?東方嬪迷惘了,她完全慌了手腳不知該怎麼做。

  一滴滴的淚水不經意的從她眼角處滑落,她自問,自己這樣的隱瞞羅比的身世是否錯了?

  東方嬪知道羅比遲早會吵著要父親,雖然現在他還沒有真正吵過,可是未來呢?她不能想像當她的羅比吵著跟她要爸爸的時候,她該怎麼告訴他。

  緩緩的拭去淚水,東方嬪知道該是考慮要不要帶羅比回台灣的時候了。

  原本她以為在巴黎可以好好的過著只有她與兒子的兩人生活,她甚至還天真的認為這輩子再也不會遇到迪亞洛,尤其在法國這個地方。但卻沒想到她自己尚未正式與他碰面,反倒是羅比先見到他了。

  是的,羅比的父親就是赫赫有名的足球明星迪亞洛。只不過這事除了她家人之外,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個天大的秘密,她不要任何人搶走她的羅比,但同樣的,她也不希望有心人拿羅比的事打擊迪亞洛。

  「媽咪,你怎麼哭了?」羅比揉揉眼睛,本來他想起來喝水的,但水還沒喝到,反倒是見到哭紅眼眶的母親。「媽咪,是不是羅比惹你生氣?你不要哭了嘛,我保證以後會乖乖的聽話,不會吵你的。」他的手慌張的抹去東方嬪的淚,他很少見到母親哭得那麼傷心,但他今天卻見到許多次了,以他直覺的認為是自己做錯事惹母親生氣,甚至還貼心的用中文來安慰母親。

  「羅比乖,媽咪沒事,只是想到一些事情,所以心情才會不好。」東方嬪親親羅比的臉說道:「羅比,媽咪帶你回台灣好嗎?」

  這是她剛剛下的決定,因為她不能忍受將來有可能會碰上迪亞洛,她要將羅比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下,不容許有任何的錯誤發生。

  「可是不是說好要帶我去看世界盃足球賽的嗎?阿康姨丈不是跟二姨來巴黎了,怎麼那麼快就要回媽咪的故鄉?」每當羅比要什麼東西要不到的時候,他便習慣的用法語提出他的要求,他壓根就忘了自己剛剛還跟東方嬪保證過不惹她生氣的。

  「羅比,講中文!」東方嬪現在已經很確定自己要帶著羅比回台灣,所以她要讓羅比習慣講中文,而不是一激動起來便是嘰哩呱啦的講起法語。

  「我不要!我又不是中國人,為什麼要講中國人的話?」羅比一拗起來比任何孩子都難帶,尤其他是個天才兒童,小小年紀不但會流利的使用兩種語言,甚至還十分有自己的主張。

  「誰說你不是中國人的!你媽咪我是中國人,你也會是中國的一分子,我不准你再把自己當成是法國人懂嗎?」東方嬪激動得失去理智,她忘了羅比只不過是個不到五歲的小孩,一心只想到她不要讓迪亞洛知道自己有個兒子,所以她只想要盡快的遠離這裡。

  「可是我要看足球,我要看大羅比踢球嘛!」羅比說來說去就是無法忘情迪亞洛帶給他的親切,在羅比的生命中甚少有個像父親一樣的大男人對他這麼好,所以他說什麼都要母親實踐諾言,讓他跟著東方幸和康軾德,一起到「馬賽」球場看足球賽。

  「是媽咪比較重要還是那個不相干的人重要?」東方嬪已經氣瘋了,羅比不聽話的跟她吵鬧也就算了,現在又加上一個迪亞洛,這下可好了,父子倆尚未相認就已經連心成這樣,那以後真的相認了,他們之間還有她存在的空間嗎?

  「我不管!我就是要看完大羅比的比賽才要到台灣去。媽咪,你可以叫二姨先帶我去馬賽……」羅比的小手緊揪住東方嬪的衣角,小小臉蛋揚起,那上頭有東方嬪不願接受的渴望表情。

  「叭!」氣紅了眼的她想都沒想,揚手便打了羅比一巴掌,「你那麼喜歡他,那我就把你送給他好了,你以後就可以每天見到你的大羅比。」

  其實當東方嬪的手貼上羅比的小臉時她就已經後悔了,畢竟他還小,迪亞洛又是他的偶像,他什麼都不會放棄親近迪亞洛的機會,自己又何苦把氣出在他身上……

  「哇──」羅比從沒有被母親打過,所以當東方嬪不但打了他,甚至還不要他的時候,他小小的心靈裡充滿了恐懼。

  「嬪,你瘋了,怎麼對小孩子出手!」東方幸一進門就聽到他們母子倆的爭吵聲,她趕忙的衝進來,適時的將羅比給摟入懷中。

  別開臉,東方嬪不敢在兒子面前說出迪亞洛是他父親的事實,她只有強忍住眼淚,推門而出,把羅比留給他阿姨安慰。

  東方嬪一出去便見到康軾德關心的眼神。東方嬪撇撇嘴,把聲音壓到最低的說:「羅比見到他父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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