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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這個髮簪你戴起來真是好看極了。」魏紫蘿的香閨裡,貼身丫鬟正在細心地為她梳妝打扮,以檀木薰香後的髮梳一遍又一遍地梳理,最後再為她別上一枚牡丹花式的簪子。
「真的嗎?燕兒,你說凌霄會不會喜歡?」望著鏡中的自己,魏紫蘿既滿意,卻又有一絲絲的不確定。
「小姐這麼美麗,誰見了都喜歡。」名喚燕兒的丫鬟笑著稱讚,她是從小就撥給魏紫蘿的人,自然瞭解她的脾氣,也知道要怎麼開口說話。
「真的嗎?我總覺得凌霄對我沒什麼興趣。」魏紫蘿微微蹙起了兩道彎眉,語氣悶悶的。
她之前也找過畫師到府中作畫,他們每個人都表現得慇勤熱切,將她當成是世間最美麗的姑娘那樣奉承,完全不像凌霄,不管她換了再多的衣裳,再華麗的打扮,他依舊不冷不熱地問上一句:「可以開始畫了嗎?」
她的美麗在他眼中似乎沒有意義,這讓向來被人捧在手掌心的魏紫蘿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我說那個凌畫師一定是刻意裝成那種冷冷的模樣,說不定心裡比誰都在意小姐呢!」燕兒一邊為她試新裝,一邊安慰:「試問整個京城,有哪個畫師能得到小姐如此看重?又為他準備房間、又為他準備畫室,讓僕役服侍得服服貼貼的,他又不是木頭,一定能感受到小姐對他的心意。」
「是啊!能感受到最好。」魏紫蘿小嘴習慣性的一撇,在丫鬟的安慰下重新恢復了好心情。「但無論如何,我可比蕭湘語本事大,早她一步將凌霄請到府裡作畫,哼!等我將凌畫師畫好的畫像掛滿整間魏府,到時候再邀請她過來參觀,氣也氣死她!」
魏、蕭兩家也算是世交,不管是官位、財富都在伯仲之間。兩家都有一位年齡相仿的千金小姐,自然容易被擺在一起比較。
兩人同樣是貌美受寵的千金,唯一的差別是蕭湘語乃是正房所生,這小小的差別卻讓魏紫蘿始終有矮她一截的屈辱感,所以不管做什麼事,她都一定要贏過蕭湘語才行。
就連這次請凌霄到府作畫,也是因為半年前魏、蕭兩位千金一起受邀、到恭親王府花園茶敘時,女眷們閒聊時談起的私密話題,就因為她注意到了蕭湘語對京城第一畫師這個人很感興趣,所以她回府後立刻調查關於凌霄的一切,在半年後直接將他請回府上作畫。
等她讓凌霄迷上自己、為她畫下無數畫作懸掛在魏府時,蕭湘語一定會氣得臉色發白吧!一想到自己能再次打敗蕭湘語,魏紫蘿忍不住對鏡中的自己綻放一抹得意的笑容。
「小姐本來就比蕭家小姐美,就算讓凌畫師當著面選,他也一定會選小姐的。」燕兒溫聲稱讚,句句說到她心坎裡的讚美讓魏紫蘿更開心了。
「對了,明天爹爹不是要在家裡舉辦宴會嗎?蕭湘語一定會跟著來,我得記得邀請凌畫師到那裡露個臉,到時候就可以看到她惱怒的模樣了!」想到這裡,魏紫蘿顯得格外興奮,巴不得明晚的宴會能立刻舉行。「快!燕兒,再拿件新衣裳來試,明天晚上的宴會一定有趣極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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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魏紫蘿在畫室裡對凌霄提出了邀請。
「……這是爹的誠心,請凌畫師千萬別拒絕。」魏紫蘿以甜美如蜜的嗓音開口提出邀約。
「凌霄只是到府為小姐作畫,魏大人實在太客氣了。」凌霄直覺地想拒絕,富豪官家們的晚宴,就是同樣氣味的一堆人、聚在一起反覆炫耀財富而已。
「凌畫師,你一定得來,這場晚宴所有人都會參加,很熱鬧的。」魏紫蘿軟聲繼續請求。
所有人都會參加……聽到這句話,凌霄心中一動。確實,宴會裡人多,說不定那名黃衫少女也會參加,在人群聚集裡的晚宴裡找人,比自己在魏府裡閒逛找人快得多。
「凌畫師?」魏紫蘿一臉期待地望著他。
「恭敬不如從命。」凌霄點頭答應,跟著對魏紫蘿問道:「魏小姐,你準備好要開始作畫了嗎?」
「咦?」魏紫蘿眨眨眼,跟著急忙搖頭,半埋怨半自誇地說道:「爹的晚宴參加起來好累人的!既然我們都要參加,現在就應該好好休息,不然晚上一下子就累了,那多掃興,我們明日再畫吧!」
請到第一畫師來作畫是多麼風光的事情,他越晚開始畫,自己就能將凌霄留在魏府越久,傻瓜才讓他現在開始工作呢!
「既然如此,凌某不打擾魏小姐休息了。」凌霄似笑非笑,直接將整間畫室讓出,不打算和魏紫蘿繼續交談。
「凌畫師!」魏紫蘿嬌瞠一聲、不敢相信他居然轉頭就走。究竟凌霄是不明白自己的示好,還是想玩欲擒故縱的把戲?
「還有事嗎?魏姑娘。」凌霄腳步一頓,黑瞳裡的溫度不自覺地降了好幾度。
「也……也沒什麼事啦!」魏紫蘿被他突如其來的淡漠嚇了一跳,連撒嬌都忘了。「今晚的晚宴你要記得,時候到了會有人帶你過去的。」
「多謝。」凌霄淡淡頷首,這次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一直到凌霄的身影完全消失後,魏紫蘿這才搗住胸口吁了一口氣。好冷淡的目光……那是一種完全沒將對方看入眼裡、幾乎是毫無意義的一瞥,從小到大,從來沒人敢用這種無禮、近乎是漠視的目光看她,魏紫蘿因為沒有防備,所以嚇了一大跳。
「算了,總有一天你會成為我的。」魏紫蘿心中雖然有一絲惱怒,但倘若他不是這麼特別,就不會讓整個京城的女人心心唸唸、談論不休了!
「小姐,現在怎麼辦?」燕兒上前問道。原本小姐要她在房裡準備了茶水、點心,想邀凌畫師一起談心,但現在他人都走了,誰要陪小姐吃點心?
「先回房吧!」魏紫蘿語氣平靜地說道。望著凌霄離去的方向,內心深處燃起了一股勢在必得的強烈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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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月初上,魏府大廳已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魏延年生性愛熱鬧,除了講究排場、更喜歡宴會,魏府一個月內總會大宴、小宴辦個幾次,不管是官場上的同僚、商場上的朋友,一律都是他宴席上受邀的對象。
大廳裡,絲竹歌舞的樂聲不曾停歇,飲酒作樂的歡聲不曾停歇,男女喧鬧的笑聲不曾停歇,唯一停頓的剎那,是魏紫蘿和凌霄一同出現在門口的時候。
一個是年輕貌美、華麗盛裝的魏府千金,另外一個,則是京城富商同樣熟悉,俊美無儔、風度翩翩的京城第一畫師凌霄,兩人一到場,自然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魏紫蘿相當滿意自己和凌霄帶來的效果,她先帶著凌霄走到準備好的席位上坐定,跟著命令僕役專心侍候凌霄,最後起身,俏臉上凝著自信的微笑,開始向席間的賓客們行禮請安,同時以不經意、小女兒嬌羞的語氣說:凌霄是父親親自請來,打算住在魏府、為她繪製許多畫像的專屬畫師。
然後,她就像是從陷阱裡拾起獵物的獵人,從容地享受著男賓客眼中的讚歎、女賓客眼中的妒忌,因為在京城人人都知道,並不是誰都付得出這筆龐大的銀兩請凌霄到府作畫,也不是誰都有資格和第一畫師來一場風流韻事的。
坐在席位上的凌霄,對於類似的晚宴太過於熟悉,熟悉到對週遭的人事平靜到不為所動。他低頭時品酒,抬眼時,則是以目光一次次尋找存在於腦海裡的那個人,但每搜尋一次,心中的失望就多添增了一分。
難道說,那名黃衫少女從來就不存在?從頭到尾只是他一個人的幻覺?
不可能!倘若那名少女只是幻覺,為何在他腦海中的影像如此鮮活靈動?如果那名少女確實不存在,自己何以在市集、在魏府一連見了她兩次?
少女是確實存在的,但到底在哪裡?為什麼總是一語不發的出現,然後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就消失了呢?
越想越煩悶、越想疑問也越多,凌霄完全沒有答案,只能舉杯一口接著一口,以煩躁鬱悶的心情留在晚宴裡。
「為紫蘿妹妹作畫很辛苦吧?」女子溫柔婉約的間話自身邊響起,暫時打斷了凌霄的思緒。他轉頭,看到一名容貌妍麗的年輕女子,從她的樣貌和服裝看來,應該也是參與今晚宴會的賓客之一。
「今日有幸在這裡遇見京城第一畫師,實在太榮幸了。」女子以十分仰慕的目光望著他,見凌霄沒什麼特別的反應,跟著開口道歉道:「凌畫師其實不用在意我剛才的問題,是我太冒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