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岑突然緊抓他的衣領不放,「你要走了?」
「不,我哪都不去。」
倪靖坐上床邊,手從額頭滑到了臉頰。「頭還暈嗎?」
明岑搖搖頭,卻畏懼的始終不肯鬆手。
「我倒杯水給妳。」
他輕拍她的手,明岑卻搖頭拒絕。
「那……妳想吃東西嗎?我去……」
「不要!我什麼都不要,只要你留下來別走!」
她似乎用盡最後的力氣撐起身體,將雙臂攬上他的脖子。
倪靖一方面高興,一方面卻忍不住想:她是故意的嗎?難道她真純潔到渾然不知一個喝醉的女人躺在床上,對男人說這樣的話有多危險?
還是她根本是在考驗他呢?
他突然壓上她,那巨大的力量連他自己都驚訝──他從不知道「渴望」可以使一個人如此瘋狂且失去理性。
他不是一個衝動的人,他始終堅信原始慾望是可以被控制、管束的,所謂「失去控制」根本只是不負責任的推托之詞。但現在抱著她、嘗過她甜美的吻之後,他唯一在乎的只是何時能再進一步完全擁有她。
「我知道……我們之間不可能,但……我是真的喜歡你。」
「為什麼不可能?」倪靖將唇從她的唇間移到耳際,然後霸道的說:「我就是要妳。」
明岑一聽到這話,淚水突然決堤似的湧出。
她望著那張令她心動的臉,終於在眼眸深處展現完全屬於她的熱情。
倪靖不知她為何流淚,他心疼的一一吻去,慢慢體認到兩人之間似乎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聯繫著。
倪靖溫柔的吻持續沒多久,高漲的欲求便讓他無法再繼續扮演紳士。
他拉下她背後的拉煉,褪下衣衫,用溫暖的唇慢慢軟化她僵硬的身體。
在暈黃的燈光下,近乎赤裸的她全身散發珍珠般的柔美光輝。
他的唇滑過她頸部絲絨般光滑柔嫩的肌膚,直達她的渾圓,當他含住那敏感的蓓蕾,明岑忍不住發出歎息聲。
倪靖吻過,也擁有過無數的女人,卻從沒一個讓他感覺如此神奇,他甚至願意拋卻一切,只要能跟她纏綿一夜。
原始的慾望肆無忌憚的蔓延到下腹,他無法阻止狂妄的渴求直撲而來。而明岑在一波波快感的侵襲下,扭動著身軀,更讓他失去所有理智。
當倪靖用膝蓋分開她的雙腿,將自己置於其中,等著進入她的同時,卻聽到恍惚中的明岑,耳語似的輕喊著:
「允聰……」
倪靖像是觸電一樣,立刻停止動作。他知道那一定是那個跟他長得很像的男人,一股被羞辱的惱怒頓時侵蝕他的自尊。
原來從她喝醉那一刻起,他已經是別人的替身!
他穿好衣服,然後站起,回頭瞥了一眼蜷縮在被褥之間,已經發出微弱鼾聲的明岑。為何眼中的她還是如此美麗?為何自己不能像對待其他女人一樣,跟她玩一場遊戲?為何……
倪靖不想再為難自己,至少此時此刻他不要再想了。
他轉回頭,在離開之前拉起被單,遮住那令人心動的胴體,然後踏著沉重的步子,退出房間。
明岑繼續不斷地喃喃自語:「允聰……祝福你……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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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威尼斯郊區的國家公墓有著一種奇異的靜謐。
倪靖捧著百合,踩著石頭鋪成的路徑,朝母親的墓走去。
沒多久,舅舅倪容也手捧白玫瑰來到。
倪靖驚訝的問:「舅舅,你這趟到澳洲出差,不是少說也得半個月才回來?」
他點點頭,放下玫瑰,在墓前的草地坐下。「今天是你媽媽的忌日,說什麼我也得回來一趟。」
「謝謝你。」倪靖跟著坐下,「媽知道一定很高興。」
倪容看他一臉容光煥發,神情愉悅,順口說道:「我在澳洲也看了新聞,你這次的展覽很成功,恭喜你了。」
「謝謝。」
舅舅伸出手,緊握了好一會才放開說:「事業已小有成就,接下來該為將來打算打算了。」
「將來?」
「中國人說成家立業,你已經立了業,也是成家的時候了。」他看著姊姊的墓碑,感慨的說:「這也是你媽媽的心願。」
「結婚這件事我從沒想過。」
「是沒有適合的對象,還是你眼光太高了?」
「哪有什麼眼光,只是從沒想過這個問題。而且緣分這種事說來就來,計畫和準備永遠是不夠的。」
倪容本來想反駁他的論點,但在他的眉宇之間發現一種微妙的幸福光彩,於是追問:「怎麼……你不是這麼宿命的人啊,怎麼短短幾天你的說法完全變了?」
「也不是變,我只是覺得感情不像工作這麼容易掌握,需要花更多時間去應對而已。」
「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人了?」
倪靖抿著唇微微一笑,發覺自己怎麼都逃不過舅舅的眼睛。
「前天展覽酒會遇到一個女孩,不知是不是因為是東方人的關係,她給我很特別的感覺。」
「東方人?」
「她是台灣來的。說起來挺好笑,她真正吸引我的並不是長相,而是第一次見面時說的話。」
「你越說我越糊塗了。」倪容搖頭,掩不住好奇。
「她第一眼看到我的時候,不但說不出話來,之後還哭了呢!」
「這是為什麼?」
「她說……我長得像她一個朋友。」
倪容臉色頓時刷白。
倪靖早料到舅舅會有如此異常的反應,繼續說道:「我問過了,她說的應該是秦家……」
「不管是不是都與你無關,不要再去追問了。」倪容盯著墓碑上的照片,臉色凝重的說,「從你跟著母親姓倪那天起,秦家的一切就與你無關了。」
「我只是好奇。」他解釋。
「阿靖,我不能阻止你去探尋,但你要記住當年秦家是怎麼對待你們母子。他們仗著財大勢大,將你母親趕出家門,我永遠不會原諒他們的無情。」即使過了這麼多年,提起這件往事,倪容還是義憤填膺。
「舅舅,你別生氣,我之所以想知道,純粹只是好奇,我並不想改變目前的生活方式。」倪靖安撫的說,「你不用擔心,我不會成為秦家的人。」
倪容聽了這番宣示似的解釋,臉上憤怒的線條漸漸緩和下來。他歎了口氣說:「你從小就是個懂事又早熟的孩子,你最瞭解你母親受的委屈,不會讓她傷心的,對吧?」
「舅……」倪靖笑著輕拍舅舅的肩說:「我現在對那女孩的好奇遠遠超過了秦家。」
「你這小子,真是的……」倪容鬆了口氣,搖搖頭。
「舅,你這次難得回來,要不中午一起吃個飯,我介紹她給你認識。」
倪容看看表,婉轉回絕說:「這次回來時間緊湊,一會兒我要回公司,然後搭中午的飛機回澳洲,吃飯可能……下次吧!」
「嗯。」倪靖沒有堅持。
甥舅倆後來坐在墓園的草地上聊了一會兒才分手。
離開前,倪靖望著母親的照片發呆許久。母親當年遠走他鄉,刻意躲開背叛的丈夫,只為了能將他留在身邊。
但逃避終究不能解決問題,上一代糾纏未解的恩怨,到了這一代還是得由他來面對。
他收起思緒,走向停車處,驅車直奔蘭花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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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
明岑翻了身,被規律的敲門聲吵醒。
「哎喲,我的頭好痛。」
按著太陽穴,歪歪斜斜的撐起身子坐起來,宿醉的頭疼讓她快連眼睛都睜不開,可門外那個人卻仍持續敲著門。
她撥撥頭髮,準備下床開門。掀開被,突來的一陣涼意讓皮膚一縮,她這才發現自己裸著上身,只穿內褲。
她立刻縮回被子裡,雙頰漲紅。她環抱自己,努力回想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腦袋瓜卻像是被按了刪除鍵一樣,什麼記憶都沒有。
莫非昨晚是跟倪靖……她用力搖頭,想甩掉那令人臉紅心跳的幻想。
叩!叩!叩!
催命似的敲門聲讓明岑無法專心思考,她忿忿的抓起椅背上的睡袍,邊走邊穿的問:
「誰啊?」
「是我。」倪靖應。
「你……是你!你來幹嘛?」
一聽是他的聲音,明岑先退了兩步,然後就像被點穴一樣僵在原地不動。
「妳先起來穿好衣服再開門。」
「啊?你怎知道……」她拉緊睡袍,慌張的在原地小踏步。
倪靖昨晚離開時明岑已經醉得不省人事,叫她起來關門根本不可能,所以門並沒有鎖。
今天,他大可推開門直接進入,但為了不嚇到她,所以他選擇禮貌的敲門。
「妳穿好衣服我就要進去了。」他說。
「什麼!?」明岑躊躇了幾秒,最後還是衝到門前,「我來了……」
門一開,就見到身穿海綠色線衫、米色長褲的倪靖,臉上散發著愉悅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