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對不起。」她低頭,輕抽泣著,「你說的對,我不該冒冒失失的把你當成允聰,給你添了這麼多麻煩。」
「別這麼說,我並沒有放在心上,倒是明岑……她很擔心妳的精神狀況,深怕我的出現會給妳帶來太大的刺激。」
京霏澹然的說:「她就是這樣,老把我當成小女孩,其實……我比她想像的要堅強得多。她應該多放些心思在自己身上,別再這麼掛心我了。」
「明岑很重視妳這個朋友,她對妳的關心連我都忍不住吃醋。」
京霏笑了笑,表面上是呼應他的話,實際上只是不想因為批評明岑而讓他討厭。
「我這就去告訴她,我沒事了。」她優雅的整理儀容,望了一眼牆上的鍾說:「我在這也打擾太久,該回去了。」
她掀被下床,才站起,突然又頭暈似的險些跌倒。
倪靖見狀,立刻上前攙住她。「妳還是多休息一下,我想他們應該不會介意。」
「不了。」她搖頭,再次站起。但按扶在倪靖胸膛上的手,卻貪戀的捨不得移開,「對了,我有車,乾脆送你們一起下山吧。」
「也好。那我先下去叫明岑,然後打聲招呼,我們就走吧。」
京霏故意展現一副雍容大度的姿態,頷首微笑,但是當倪靖一走出房間,她的臉立刻垮下來。
她坐回床上,努力想在混亂的思緒中,理出一個清晰的方向。
她滿腦子都是倪靖的英俊臉龐,想到自己能被那充滿陽剛味的身軀緊緊擁抱著,她就忍不住臉紅。
至於幾個月前,那哭倒在明岑懷裡,傷心欲絕的女人,早就消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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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我不管,你一定要幫我。」
京霏倚在爺爺身上撒嬌著,老人家臉上是既無奈又心疼的表情。
「哎呀,什麼允聰的哥哥,雙胞胎什麼的?這些我全聽不懂,妳要我怎麼幫?」
「我都說了兩次,怎麼會不懂嘛?」京霏氣得甩開手,移坐到沙發邊邊。
「妳呀,前些日子還為允聰哭得死去活來,信誓旦旦說不再嫁人,怎麼說變就變啊?」夏董雖然嘴上調侃,但聽到寶貝孫女放棄不嫁人的誓言,還是挺開心的。
「我還是愛著允聰,但他已經不在,所以我只能接受事實。而這個男人不同,他是允聰的雙胞胎哥哥,跟允聰長得一模一樣,看到他……我就感覺是看到死而復生的允聰。」
「丫頭啊。」爺爺一臉擔憂的說,「就算是雙胞胎,也會有不同的性格、喜好,妳不能把他當成允聰的替身。」
「我不管!我就是要他。」京霏皺著眉,嬌嗔的宣示著,「你去跟秦伯伯說嘛,秦廷集團那個合作案不是需要大筆資金嗎?告訴他,只要兩家成為親家,多少錢都不成問題。」
「丫頭,妳為了得到他,甘願犧牲自己的幸福?」
「嗯,我只要他。」京霏說話時,眼底閃過一絲冷冽的光芒,思緒回到當初跟明岑參加宴會,第一次看見允聰時的情景。
允聰溫文儒雅的模樣,讓她很有好感,可是即使他比她那些追求者要出色多了,她對他還是沒存有過多的想法。
然而當她看出明岑對允聰的好感時,心裡卻升起一股複雜情緒。她當然一心期望明岑能夠得到幸福,但明岑怎麼選,也不能選個人中之龍壓過她啊!因此她積極表現出對秦允聰的好感。
沒想到明岑竟然信以為真,從此跟他保持距離,單純只做朋友。
從小她就是這樣,越得不到的,她越想據為己有。
再說,她看到倪靖的第一眼,就知道這男人值得她捨棄一切去追求,因為他除了能帶給她女人該享有的快樂,更能讓她再次成為社交圈矚目的焦點,成為所有女人羨慕的對象。所以,拿與明岑的情誼跟倪靖一比,友情根本算不上什麼。
第七章
倪靖坐在秦家的長沙發上,眼睛直盯著桌上那杯冒著熱氣的茶。
這是他第二次走進秦家,但不同於上次劍拔弩張的氣氛,這次客廳裡只坐著他們父子和明岑三個人,所以顯得格外和諧且愉悅。
「我不強迫你接受我和秦家的一切,這不僅是你,對任何人來說都太難了。但我真希望你能仔細考慮,回到秦家來,我已經準備將一切都給你,也算我對你和你母親的補償。」
「你真的不需要這樣。」倪靖收起語氣裡的疏離和敵意,改用一種平和的口吻說。
「應該的,這些本來就是屬於你們兄弟所有。說出來你或許不相信,但我寧願用所有的錢財,換取你跟你母親回到我身邊。」
「秦伯伯,其實倪靖他……」
她望向他,用熱切的目光示意他自己說。
「我其實並不恨你,雖然真相是殘酷的,但就像明岑說的,我不想再製造任何遺憾了。」
「你的意思是……」秦翊抬起盈滿淚水的眼,望著唯一的兒子。
「我願意留下來。這其中大部分是因為明岑,但……」
「不要緊,只要你願意留下來,至於理由……我不在乎。」秦翊忍不住握住倪靖的手,眼眶更紅了。「你也可以保留母親的姓,只要你願意留在我身邊,什麼我都不計較。」
看了這一幕,明岑也感動的頻頻拭淚。
為了讓剛剛建立情感的父子培養感情,明岑隨便找了個借口退出客廳,到花園散步。
過了一會兒,倪靖踏著輕快的步伐來到花園,在池塘旁的白色籐椅上找到她。
「咦?怎麼沒陪秦伯伯多聊一會兒。」
「公司打電話來,我不想打擾他談公事,所以出來陪妳。」
倪靖望著明岑被午後艷陽照得紅透的臉龐,情不自禁吻了她。
「你決定留在台灣,那NOIR怎麼辦?」
「還是一樣啊,它已經步入穩定期,本來就不需要我時時坐鎮監督。而且從一年多前我就已經開始找接班人,準備卸下我企畫總監的職位了。」
「卸下職位?那你……」
「我還是公司的董事。我本就計畫多挪出些時間去開創新的工作領域,只是沒想到會陰錯陽差回到台灣。」
「那是你有先見之明。」
「雖然我什麼都想到了,卻還是沒盤算到妳和秦家的出現,尤其是妳……完全改變我的下半輩子了。」
「這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明岑靠過去吻他。
「所以我這兩天會回去一趟,把那裡的事情做個清楚的交代。」
明岑看他無論是對自己或是對未來,都是這副堅決的模樣,真是打從心裡佩服。
「我看妳還是跟我一起回去好了。」
倪靖捧起她的臉,一想起兩人要分離好些天,不捨立刻湧上心頭。
「不行,我不能再請假了。最近我的工作一團混亂,再不打起精神我一定會被開除的。」
「與其等到那時候,倒不如先辭職吧。」倪靖邊說邊露出得意的笑,「反正婚後妳是一定不能工作,妳要專心照顧我還有孩子……」
明岑突然垮下臉,神情是從未顯露過的驚懼。
十五歲那場車禍的殘存影像,突然浮現眼前──
那一天正好是放學時候,她和京霏正和同學們嘻嘻哈哈地走出校園。
她看到綠燈亮了,才舉步過馬路,但走沒幾步,轉角處突然疾駛來一輛紅色跑車,她當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聽見京霏驚呼她名字,還有尖銳刺耳的煞車聲,接著她的身體就被人給猛力推倒,跟著眼前就一片漆黑了。
當她再次醒來,已經是在醫院的病床上。
暈眩和疼痛讓她暫時無法移動身體的任何部位,即使是動動手指,都讓她像是被拆解般的痛苦。
因此雖然醒了,她卻無法睜眼、出聲。但她知道家人都焦急的圍在床邊。
過了一會兒,在輕微的啜泣聲後,她聽到家人跟醫生的對話。
「你說的是真的嗎?她真的不能生育……」
「這只是手術後的初步判定,一切要等她復原後,再做詳細的檢查才能確定。」醫生壓低聲音,略帶保留的說。
一旁的家人繼續追問:「就算最樂觀的評估,她有多少復原的機會?」
「嗯……」醫生緊皺眉頭遲疑著。
最後在家屬的逼問下,他終於稍稍鬆了口:
「她的骨盆受創嚴重,就算復原……生育的機會不到百分之十,不過脊椎沒有受傷,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家人壓低的哭泣聲讓明岑無法再睜眼。
她好希望自己就這麼一直睡……一直睡……永遠不要醒……
「明岑,妳怎麼啦?不舒服是嗎?臉色這麼難看。」
「我……我有點頭暈。」
「頭暈?」倪靖伸手觸摸她額頭,將她攬進懷裡。「這裡風大,我們還是進去吧。」
「沒關係。」她無意識的撫摸自己的肚子,試著微笑。
「我看妳一定是工作太累,乾脆……」
「你不要再試圖勸我辭職,沒有任何事能說服我放棄工作,更何況……我從沒想過結婚的事。」